“云升,我们去爬长城吧。”

    从西城的北京北站出发,搭旅游专线火车,1个多小时就到达八达岭站。途中经过青龙桥,便走上詹天佑设计的人字形京张铁路。这趟火车是内燃高铁,速度不快,车厢也颇有年代感,除了一等座、二等座,还有售卖站票的空车厢,只要几块钱,地上三三两两坐着学生。

    这天不是假日,之南和云升在北站刷了一卡通,随意上了节车厢坐下。

    车里很安静,整节车厢只有他们二人,像曾经周末的教室。

    列车向西北方驶去,之南靠在云升的肩上,看着车窗外绒绒的绿意,想起小时候的课文,让南方孩子生出对北国之春的想象。

    “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一个幻想,就是在北上的火车上,和你偶遇。”

    云升看着应之南,她围着围巾,素颜,像个女学生。

    “偶遇之后呢?你要做什么?”他笑着问。

    应之南爬到他膝盖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当然是狠狠地勾引你!谁也别想阻止我!”

    云升热烈地吻着她,她回吻他,很久,很久。

    莫名地心痛,为那些他拒绝回望的错过。

    之南说:“我一直很后悔,当时没给你签纪念册,也不知道你的纪念册上,别人都写了什么。”

    云升也不记得了,那上面没有应之南。

    火车到了八达岭站,从火车站去长城还有差不多1公里,他们走到站台上,之南开了口:“云升,我决定留在《Singular》,暂时……不去新加坡。”

    云升愣了一下:“不是说编辑部要解散了吗?”

    之南:“我去新媒体部。”

    云升:“就算去了新媒体部,又能撑多久?之南,我见过苟延残喘的项目太多了,起死回生的有,但不是你们。”

    之南:“我去新媒体部,不是为了能继续待多久,是为了学习。现在是社交媒体和电商的时代,我想转型成为新媒体的内容创作者。”

    云升:“你知道你想学什么吗?学到之后要从事什么职位的工作?你能看到未来五年的发展前景吗?”

    应之南不语,她很茫然,也确实心虚。

    云升拉她在站台的长椅上坐下,打算好好劝劝她。

    云升:“好,我就当你是盲目地只想创作,既然已经是新媒体时代了,如果你足够好,去了新加坡也一样能创作。”

    之南:“不是这样的,云升,创作者需要与他的受众在一个语境里,呼吸同样的空气,感受同样的乐与痛,才能为用户提供所需要的价值。至少我是这样的创作者。”

    云升:“你不觉得这分明是一种自嗨吗?之南,有时候我们得承认自己没那么重要,没那么special。你以为所谓的读者有多需要你?真正在乎你的只有你身边最亲的人。就算不去新加坡,我也不支持你继续留在这个夕阳产业里。你应该趁35岁前转到一个踏实稳定的赛道上,做个负责任的成年人。

    之南:“我没有不负责啊,也许你说的一切都对,但那不是我,我只是想为自己的热爱再坚持一下,努力本身就是一种负责。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像你一样什么都要争取最好的……”

    云升:“努力的方向要是错了呢?之南,你要拒绝成长到什么时候?你关心的只有虚无缥缈的感受?这是个不进则退的时代!你活得这么任性,知不知道对关心你的人是一种伤害?”

    之南:“我有我的方向,虽然不像你……有坚定的,具体的节点和目标,我甚至还常常绕路和修改,但我始终行驶在自己的轨道上,用我唯一的人生去看沿途的风景,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把我纳入你的轨道,那不是同行,是一种捆绑。”

    云升握着她的手:“两个人如果不在一条轨道上,那要怎么走?你明不明白?这样我们可能就真的走不下去了!”

    列车发出了一声轰鸣,准备返程。

    之南望着他,眼里有倔强:“不会的,如果足够地爱,一定有办法!”

    云升:“那你足够爱我吗?放弃我,选择在一个夕阳产业混吃等死?你以为自己现在获得的一切是因为你更出色,更努力?那只是一时的幸运!你幸运地出生在一个优越的家庭,你幸运地赶上了媒体最后的辉煌,你幸运地得到某些人的好感……之南,长大吧,你不是公主,这句话也许你不爱听,但在社会上你就是个普通的大龄剩女,在雇主眼中你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劳动力,最需要你的人是我!”

    之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就是因为有你这样贴标签的人,女性才会被捆绑在婚育、年龄歧视、容貌焦虑这些困境里,所以才需要有杂志来发声啊!”

    云升:“之南,你才是被杂志洗脑了!你会后悔的。等你发现自己40岁还在天天求人,什么累积也没有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

    应之南拿出了那只淡蓝色的盒子,交到云升的手里。

    “云升,我们分开吧。”

    云升把盒子摔到地上:“应之南,你不能这么对我!”

    站台上吹响了即将发车的哨音,之南转身,跑上了火车。

    车门关了,她坐在车厢里,浑身如入冰窖。

    Jake坐在“莫”Roof Bar的吧台上,旁边是他的上司兼战友。

    明天要启程去新加坡,临行前,他打算来“莫”喝一杯,算是给自己这几年在京城打拼的日子画个句点。

    然后在楼下遇到了失魂落魄的云升。

    Jake一直觉得一个人,若没点儿不良嗜好,就缺点人味儿,没法儿当朋友。这么多年云升在他的场子里一直滴酒不沾,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云升的不良嗜好比酒伤身得多。

    他给自己叫了杯Single malt cask strength,拍拍老友膊头:“Sing,其实这未必不是件好事。你可以彻底展开一段新的人生。”

    Jake:“你别看我这样,我也结过婚的。”

    云升看了Jake 一眼,怪不得本部门风水这么差!

    他夺过那杯Whisky,一饮而尽。

    Jake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和云升又各叫了一杯,“其实你和应老师并不合适,两个30多岁的人,各自背着一身过去,能有什么好结果?应老师现在还很漂亮,但女人过了30在market上就贬值了。我劝你,以后到了新加坡就找20多岁的女生,单纯、好handle,谈一谈就算分手了,人家也还有大把青春去谈下一个。凭你的条件,至少还可以玩10年,再去当你的顾家好男人也不迟。”

    云升拿起酒杯:“你说的都是废话。”

    Jake和他碰了碰杯:“对,你不废话,但你有比我高尚吗?摆出一副无任何不良嗜好的样子,其实你和这个行业里的人没什么不同,都想要更多的钱,更高的地位权利,最好的享受和女人。

    你还在这儿扮什么借酒浇愁?你都不敢娶人家!你只是对她上头,哦不是,你是上瘾。你连伪君子都不算,你就是个瘾君子。”

    他拍拍云升:“喝完这杯就回去吧,放过自己也放过人家。”

    云升起身向外走去,夜风吹过,酒精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有一件事Jake说对了,很早以前他就沾染上了一种叫应之南的瘾,十几年的岁月与生活中他以为自己戒了,可一旦破戒,这瘾只会更深更无法自拔。

    淡蓝色的盒子还在他的大衣口袋里,她就这么走了,她不会痛吗?

    之南靠在卧室的飘窗上,望着外面沉沉的夜,稀疏的窗灯,又其实什么也没看。

    每当她感到自己被吞噬时,就会本能地找个有窗户的角落缩起来。

    从跳上火车,一路上,到从北站打车,回家,她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做,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把手机放得远远的,不敢看上面他的名字。

    她有一种预感,还有成片成片漫漫长夜的的悲伤,在前路上等着她。

    云升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又站在1005的门口,脊柱里深不见底的黑暗翻江倒海地决堤而出。

    冲动是魔鬼。

    见他妈的鬼,他连人都不想做了。

    他重重地拍门。

    门开了。

    她还在,她还是他的,她必须是他的。

    他还抱着她不是吗?她的身体,她的肌肤,她的头发,那么柔软那么真实;她的唇舌还是那么甜美,一如早晨在车厢里的缠绵。

    “应之南,我爱你。”

    他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哀求她:

    “嫁给我!之南!嫁给我!”

    应之南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捏碎了,她嗅到他口中酒精的味道,心跟着身体一起疼痛,她本能地挣扎。

    “云升,你喝醉了?”

    “之南,我爱你。”他把她顶到墙上,啃咬她的脖颈。

    她用力推他的上半身:“云升!不要这样!”

    他把她双手钳到背后压制,一手撕扯她的衣物:“我爱你!”

    他分开她的腿:“你喜欢我粗暴一点不是吗?”

    她痛到呜咽,拼命抽出双手推他腰际,并拢膝盖阻止他。

    云升额上起了青筋:“你别跟我来扮处女这套!”

    应之南羞愤难当,用尽全力狠狠地挥出去扇了他一巴掌。

    云升吃痛,冷汗涔涔而下,酒终于醒了大半。

    之南背靠墙壁,蜷起身子抱住膝盖,浑身颤抖。

    “滚出去!”

    突发新闻:“2019年4月15日当地时间18时50分,法国巴黎圣母院发生火灾,大火迅速将圣母院塔楼尖顶吞噬,尖顶如拦腰折断一般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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