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剑气冲破云霄，硬生生撕裂开一道霞光来，而后这光落到他身上，照亮天穹，无尽烈火升腾而起，厉沉云的气息不断拔高，远超当下境界。
灵力势如破竹般不断上升，从天际引下一缕真火，承载这巨大无匹的灵力，剑身嗡鸣不止，几要承受不住，将要断裂。
他的剑金红一片，通体璀璨，煌煌金轮，烧却十方八界。
这刹那，一点灵光自他心尖闪耀。
“青云之上，万世之下。”
“无间狱火。”
他的眼眸闭上复又睁开，一眼漆黑一眼金红。
“轰隆！”
头上一道紫雷当空劈下，气息凛然。
灵剑在手，他裹挟着一身翻涌的灵力，一冲而过，镜光彻底消融，虚假的影子被燃烧殆尽，只剩下唯一的真身，他举剑立劈而下。
“铛——”
灵气轰然炸开，坤阴镜剧烈震动，明明是炽热的火，却带着股毁天灭地的味道，正如他头上一片电闪雷鸣，风疾云怒。
一片赤色中，自发梢开始，他的头发化为根根白发。
如灰烬落身，又似霜雪冰封。
这汹汹烈火自坤阴镜传至程芸身上，她咬着牙，身上火烧火燎地疼，坤阴镜在剑下费力支撑，偏偏还有个小贼趁虚而来。
“飞花刃。”
檀青一手掐诀，立于原地，周身气息流淌，他的身影忽然淡去，转而划出无数花瓣，一片片飞刃斜飞打出，劈天盖地，一股脑砸向程芸。
“叮叮叮——”
无数飞刃落下，贯穿程芸，程芸噗地吐出一口血，气息不稳。
“哐当——”
厉沉云紧随其上，一剑打飞坤阴镜，坤阴镜闪了闪，光华尽数消失，他毫不迟疑，一步迈至程芸眼前，横剑斩下。
“砰——！”
程芸眼中浮现厉色，在这惊险时刻，她没有再攻击厉沉云，拼着挨这一剑，反而一掌向下打去，厉沉云脸色骤变，灵剑转了个方向，险险打偏她森然如枯骨的手。
这道攻击正是打向底下宋蘅、檀月和明笙笙三人，以宋蘅为主，一只白骨森森的手凭空向宋蘅打来，要将她立毙而亡。
纵然被厉沉云挡下大半攻势，却仍有余波打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却听风声呼啸，一把湛然灵剑突然出现，将这攻击尽数接下。
程芸看着近在咫尺的厉沉云，一掌打在他心口上：“该死。”
“噗——”
厉沉云攻势顿止，向下跌去。
“轰——”
他落入无边无际的冰冷江水中，难寻踪迹。
宋蘅许是被这股冲击波及，当场倒下，手腕黑纱散落，她差点再次掉落水中。
席玉君接住她，脚下灵力深入，强势镇住江水，柔软的水流宛若实质的土地，他稳稳地立于其上，灵气笼罩，化为一个结界，护住宋蘅。
他不过一抬眼，便觉风云变色，修为深不可测。
程芸不敢妄动，她已经受了些伤，恐怕更不是席玉君的对手，至于檀青，他也顾不上了。
席玉君一出手，哪还用担心旁的，檀青耸耸肩，干脆落到檀月身旁，自告奋勇接了任务：“便由我来照看她们。”
“有劳。”
非恒剑落入他掌心，在下一瞬，这剑锋便已至眼前，程芸瞳孔骤缩，向后避退开来，可这反应仍是太晚了。
他一掌推出，便洞穿她阴森的魂魄。
“嘶嘶——”
长长的黑发扑来，他以剑斩断，干脆利落，像是斩下落叶那般轻而易举，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脚步。
程芸闷哼一声，身上鬼气涌动，修补伤势，可还未等到她修好伤，便见下一剑又止，这剑自上方落下，内蕴无穷威压。
沉甸甸的灵力如山岳难越，不可撼动。
“铛——”
她以坤阴镜抵挡，却立刻被劈飞，坤阴镜落入她怀中，暗淡无光，程芸连连败退，根本无力招架。
这时她才再一次认识到，她到底招惹了一个怎样的人。
修为和法术，是她难以逾越的鸿沟。
更不提所谓天赋。
可是这天道，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啊——！”
她忽然厉啸一声，双眼泣出两行血泪来。
鬼气消散，露出她的森然白骨来，将要化为原形，形神俱灭。
“呵。”
一声轻叹响起，坤阴镜沙沙作响。
程芸紧紧抓着这面镜子，悬于眼前，坤阴镜再次亮起，光芒大作，她身上血肉再度生长，气息截然不同。
席玉君敏锐察觉到这异常，非恒剑劈下，却被程芸一手接住。
他这才凝重起来，看着眼前的程芸。
“程芸”勾了勾唇，牢牢抓住剑锋，双眼漆黑，不见眼白，诡异莫测，坤阴镜尚未熄灭，她的气息也在不断攀升。
应该说，苏醒。
她喟叹一声，一手抓住非恒剑，一手向席玉君打来，身上魔气缭绕，吞噬万物。
“砰！”
席玉君身上灵力护体，同她硬碰了一掌，两人各退三步。
“你究竟是谁？”
他冷冷开口，这绝不是程芸，而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大魔。
程芸不语，一手握住非恒剑不放，魔气缠绕，腐蚀非恒剑，灵气魔气交杂，剧烈争斗，席玉君握住剑，用力抽了抽，一时竟然没能抽动。
“刺啦——”
一道锁链打向他面门，席玉君旋身躲开，此时程芸再度迎来，一点喘息余地都不留，又是一掌劈来，几个巴掌连连落下，震得他掌心发麻。
“呼——”
锁链游走于她身上，间或刺出。
两人皆是抓住非恒剑不放，一边打一边抢，互不相让。
“砰砰砰——”
掌风迅疾，力大无穷，每每打出，便发出一道沉重的闷响，昭示着内里包含了多么惊人的灵力。
檀青越看越心惊，神色凛然，这样的对战已经不是他能参与的了，但与此同时，他越来越移不开视线，只死死看着上面的一招一式，心头火热。
若有一日。
“铛——”
就在这时，一道余留剑光斜刺而下，居然是冲着他来的？！
檀青瞳孔骤缩，当机立断地侧身躲过，飞掠的剑光从他身上擦过，霎时血肉模糊，险些将他破开两半。
他心惊不已，望向高空，两人之中有一人借机欲杀他！
“刺啦——”
“程芸”同席玉君近身交战，谁也讨不了便宜。
眼见檀青只是受了伤，却没死，程芸扯了扯嘴角，可惜了。
“铛——！”
剑光横生，她已不能再分心。
席玉君眸色冰冷，程芸看他冷清的模样，忽然更近一步，他身后是突袭的锁链，他错身让过，却正对上她纯然眼眸。
“摄魂。”
她眼中忽有亮光闪现，若星芒明亮，无端让他想起了宋蘅。
只是一息，他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噌——！”
非恒剑脱手而出，被她抓在手上。
魔气轰然爆发，势不可挡，一剑横扫，完全失控。
“我欲长生，不渡虚妄。”
非恒剑被她夺去，爆发出惊天的气息，不论剑心剑意，只这一剑，锋芒毕露，带着凛冽的决心，由不得人避退，唯有硬接。
扑面的剑芒竟有一股浩然之气，巍峨不动，如天穹压下，无法翻身。
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剑术，席玉君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手中灵气化剑，眼中浮现点点热意，要同她一较高下。
“道常无名，夫物芸芸。”
通体纯白的灵气剑同魔气缠身的非恒剑相击，剑气相冲，震得灵气大乱，霎时江水混乱，翻江倒海，波及下方。
檀青当即掐诀稳固船身，念及不知所踪的厉沉云，勉强分出点余力向下搜寻，但这点灵力无异于杯水车薪，一下水便没了动静。
至于阴镜内挣扎的村人，已经没人有余力可看顾了。
“铛——！”
剑身嗡动，金戈嘶鸣。
“我欲长生，莫不自生。”
长剑错开，程芸手腕一转，非恒剑锋芒回转，魔气周转，剑气由一往无前转为生生不息，灵力充斥叠加，一剑比一剑重。
“铛铛铛——”
非恒剑上光华缭乱，席玉君以灵剑相抗，在这无边剑气下，挡下一剑又一剑，他虎口崩裂，渗出血迹来，却浑然不觉。
“无状之状，无物之象。”
灵剑湛湛，灵气氤氲，朦胧的气张开，挡在她惊世剑法之下，不过仅仅刹那，便爆碎开来，她的剑决绝锐利，带着股不死不休的气势，犹若一个逆天而上的修者，剑指天道。
到底是她修了这许多岁月，于经验上更甚他一筹，在下一剑袭来之时，那把灵剑便彻底崩碎。
“砰——！”
席玉君倒飞而出，唇边渗血，可他脸上仍然从容无惧。
“非我罪我，恒道玄生。”
非恒剑上灵光大现，在她手中挣扎不休，几乎要脱离控制，程芸冷哼一声，用力握紧了非恒剑，魔气重重覆盖，强硬压下这点反抗。
四面八方的灵气接引而来，涌入他体内，丹田呼啸，他衣袂飘飞，目中漠然，手中再度生出一把沛然灵剑，他一手持剑，大道有感，气息玄妙。
程芸深吸一口气，她的时间不多了，看样子席玉君也要动真格了，这是最后一剑了，要彻底了断，决出个胜负来。
“我欲长生，断此红尘。”
魔气滔天，直冲九天，汇聚成一道通天的柱，接连天地，直登天道，威严不可犯，噬人不可退。
“铛——！”
一剑破道。
世间为之一滞，而后剑光冲天，撕裂天际，剑啸刺穿耳膜，引起阵阵耳鸣，除了这剑，其他的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就连眼睛，也深感刺痛，不能再看。
灵力冲击实在太过庞大，江水被一瞬掀起，露出干涸的河底，这一剑几乎要将这世间颠倒，引得人惊骇无比，心脏砰砰直跳，难以安宁。
在余波中，两道身影一齐飞出，非恒剑脱手，席玉君倒飞而出，身形急速下坠，非恒剑赶来，被他重新握于手中。
席玉君咳嗽两声，一手捂住嘴唇，气息极度不稳，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指缝间流出，底下的明笙笙眼看着他的白袍上溅出朵朵血色的花，不禁瞪大了眼，恨声道：“倘若你敢再伤我师兄，我定要你魂飞魄散！”
她何曾见过席玉君这样几乎可称之为狼狈的模样，饶是席玉君也没想到程芸竟有这等功力，同他相比毫不逊色，甚至他感觉到，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存在，尚未使出全力。
此等大魔，堪称祸患。
席玉君抬眼看去，只见程芸身上魔气开始溃散，气息不稳，坤阴镜亦是闪动不停，小小野鬼到底承受不住这般魔气，只怕到了现在也已然开始溃散，他冷漠开口：“束手就擒。”
他是在那场冲击中受了不轻的伤，但程芸已然后力不济，再难支撑。
“程芸”可惜地叹了口气，她本身的灵力还是太浅了，光靠天元石到底也有限，但她不能就此罢手，席玉君已经失去大半气力，不再形成威胁，剩下的便要交给程芸，由她自己来收尾。
她的眼中黑莲乍现，神魂中莲瓣六开。
“摄魂·困灵。”
席玉君突然身形一晃，眼前恍惚刹那，他的神魂被凭空摄取，虽不足以致命，却令他动摇，以致心神不稳。
待他再次睁眼，江水复流，已然淹没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