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鹰关(七)

    “仙都的人倒是阴魂不散阿。”黑袍下,涉昂阴恻恻地出声。

    “不如说魔族真是死而不僵。”风清总有面无表情呛话的本事,她剑指涉昂,眉目清冷若霜,周身凌寒。

    “嗬嗬嗬。”涉昂低声笑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大计,不如就先杀你与我父王赔罪!”

    寒霜与魔气碰撞在一起,涉昂示意那女子摘衔月草。

    不用风清作出反应,杜和就顺着沙坡滚下去,势必要先那女子一步夺下衔月草。

    可还等到杜和靠近,他脚下的沙土就仿佛一滩土黄色的汪洋,拖着他下坠。

    地里有东西拽他!

    杜和使劲挣扎却越陷越深,像是什么藤蔓将他深深地往下拽,风清自然也瞧见了杜和的困境。

    一剑重伤涉昂后将长剑抛给杜和,“别挣扎,不管下面是什么,砍下去!”她在剑上裹了寒霜之力,风清有信心足以让杜和脱困。

    没了武器,风清也依旧不落下风,居高临下看着伤上加伤的涉昂:“你不是我的对手,交出涉引,我不杀你。”

    涉昂怎么会是风清的对手?

    十年前碣罗城被围剿,佞蛇溃败,他被追杀,被其他魔族玩弄折磨,最后成了喀什雄这样的东西的一条狗。

    而风清成为破魔刀主,受天道偏爱,在神山练刀十载,已然成为了三界的佼佼者。

    “后生好大的口气,曾经仙王人皇都不敢保证将我彻底铲除,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饶我儿一命?十年不入人间,真当我涉引死了吗?”涉昂忽然魔气大涨,声音也已然变了样。

    风清记得这个声音,是涉引的。

    看向那黑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他借了涉昂的身。

    涉引的声音将她拽回到了十年前,彼时,她不过还是一个碣罗城捡垃圾果腹,人人可欺的可怜孩子。

    身为四大魔主之一的涉引,动动指头就能让她死无葬生之地。

    恨意是滋生的最快且最难根除的一种情绪,连绵不迭要将人淹没,这十几年如同走马观花,又似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她被困在其中,任由风雪掩埋,冰锥刺骨。

    风黄沙和魔气朝她袭来,风清头顶罩下一片阴影,她一瞬不瞬,垂眼看向远处的黑衣人。

    若是涉引脱下兜帽,抬头朝她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风清此刻的神情和曾经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强大到倦怠的冷漠和冰冷。

    亦是清冷仙子摘下面具之后的真面目。

    黑暗自心底滋生。

    她想将涉引碎尸万段。

    琊雪刀感召,圆润的玉镯顺着手腕绕生出一截刀尖,她轻轻触碰,琊雪便在掌中俯首称臣。

    风清顺势握住刀尖,轻抚,而后用力,琊雪穿透了她的掌心。

    见血的快意压下心中的恶念,魔气冲击的风暴之中,清冷的仙子陡然笑了。

    她一定会取下涉引的性命。

    堪比刀刃的风雪和浓厚的魔气撞击在一起,发出千刀万仞的抨击声,蹦出的星火如同雷电一般狠戾。

    魔力和灵力消失,飞扬的黄沙平静之后,只留下一个硕大无比的巨坑。

    黑袍人和白衣姑娘两两相觑。

    两厢神色皆是深不见底。

    风清勾起一边唇角,讥诮着:“也,不过如此。”

    涉引如今只是残魂,能借涉昂的身用出的魔力本就不多,一招试探已经是尽了全力。

    “十年前,你若在,本尊或许真无翻天之日了。”

    风清抬起左手拂开鬓发,不让涉引察觉她任何情绪和心思,只幽幽道了一句:“真是太可惜了。”

    涉引退出了涉昂的身体,涉昂立刻立体不支地倒在地上,那女子上前,将他扶起,不止用了什么密法,消失在了原里。

    他们都没有听到,风清呢喃了一句:“当时,我在呢。”

    心魔团在灵台看戏,心想这孩子真是理智地过分,怎么就不动手呢。

    她未成真仙杀不死魔主,今天若是能砍死涉昂,太阳下山之前四大魔部就能冠冕堂皇地找借口讨伐三界。

    彼时龟缩许久的仙门必然把风清当作终结他们安稳日子的罪魁祸首,等她被修仙界驱逐,嘻嘻,那不就是她心魔大人好好爱护可怜小宝贝的最好时机,保管能连哄带骗地让她入魔。

    可惜了可惜了。

    心魔看向她被刺穿的右手:倒霉孩子,尽折腾自己。

    心魔还是对这相处了十年的死对头露出一点点心疼:“何必呢,又不是你的错。”

    风清看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只简单地覆了一层冷霜上去止血,心魔看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打哆嗦,这得多疼!

    风清毫不在意地捋平袖子,遮住手上的伤口,“四大魔主自恶念创造,身死魂不灭,想要彻底斩杀唯有飞升真仙的九位破魔刀主,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更何况,三界并没有真正做好与魔族对战的准备。

    这也是在稷澜宗,徐晟洲明明有机会却只是削肉没有杀死喀什雄的原因。

    更是他们自钨胥幻境中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决定‘让功’给稷澜宗的缘由。

    后来各大宗门闻讯赶来,也并未质问稷澜宗为何没有斩杀尖鲨魔主之子,因为他们心中或许更多的是庆幸,庆幸稷澜宗没杀到喀什雄,庆幸仙族不用即可面临乱世。

    她和徐晟洲暂时都不想由他们的手揭开三界风云。

    但,只是暂时。

    风清看向西渊的方向,心道,快了,很快了。

    她只需再等等,再等人族强大些,再稳定妖族内部,让仙门联结,之后,便是破魔之时!

    杜和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抱着衔月草和佩剑,恨不得脚下生风跑到风清身边,咽了咽口水:“仙仙仙子,那是......”

    风清面无表情地启唇:“魔。”

    “啊!这,我们快回去禀告府主吧!”

    风清心中暴戾还未全然压下,语气也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已经看到了。”

    风清揪起杜和,掠过这片黄沙,很快抵达狭鹰关附近。

    关外巨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关中的戒备,回去时饶是他们两一个能刷脸一个能刷牌,也经过了好几道查验。

    一切都是为了确保进来的人还是出去的那人。

    他们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抵达了平关府。

    衔月草确实有用,蓝芸吃下去后脸色就好了很多,不断变大的肚子也慢慢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若恙给她诊脉,脸上露出喜色:“母子平安,一切正常。”

    杜府主不在府中,却留了话让风清和若恙暂住厢房。

    风清受伤的伤瞒不过若恙。

    若恙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给她包扎的时候说:“你这样伤自己,若是师姐不在身边,以后该怎么办呢。”

    “你其他几个师兄都各有各的事情,鲜少回骊淞山,融儿又还小,不会细致地照顾你。”

    风清对自己的打扮向来不上心,衣服能穿就行,头发不乱飞阻碍她练刀就行。

    最多的就是现下这样,一条发带半束脑后,简单的一根簪子固定着。

    在神山时,随手折根树枝簪发亦是常有。

    明明是漂亮无双的脸蛋,她却从不爱好好打扮。

    若恙的指尖都有药香,同爱怜的目光一起,成了温温的烛火,照拂她锈迹斑斑的心窝。

    “我长大了,可以养好自己。”

    风清难得落于下风,不敢直视师姐的眼眸,那个与魔主对峙也从容不迫的少女,心虚又胆小地垂下脑袋,假装数着衣服上的丝线。

    她闷闷地发问:“师姐是要和罗绛一起生活吗?以后,你不回山上了吗?”

    “小九,人人有归途。”

    “你以后,也会走上你的路。”

    风清猛的抬头,目光中还有对师姐要离开她们的不可置信。

    是她惹师姐生气了吗?

    她想问的都写在眼睛里,那双如清透纯粹如泉水一般的眼,阴谋算计不再,只有眼巴巴的企盼。

    若恙不像从前一眼看穿她的所思所想,只是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句句关切。

    第二日巳时,风清陪着若恙在给少夫人熬药的时候,杜府主才带着杜善、罗绛等乌泱泱一片人回府。

    罗绛将一切公务弄好,抽了点空隙来后厨找她们,笑呵呵地从怀中掏出两个还热的烙饼,给她们姐妹一人一个。

    风清木着脸看着那张已经变形的热饼,然后冷飕飕地看向罗绛洗旧的长衫,依旧不懂,这东西比她好在哪里。

    而还未等风清开口怼他个高下,杜和带来了一个消息:蓝芸醒了。

    蓝芸醒来,看见元元红肿着一双眼,还不待元元委屈,她就开口问杜府主在哪里,然后拖着病体找到了杜府主。

    风清几人得知消息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元元的搀扶下,扶着肚子急切地说:““父亲,渺渺是魔!此女万万留不得!”

    “你小心身子!”杜府主一抬头就见儿媳刚有些血色的脸上因为着急呈现出涨红,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伸手去搀了一把。

    他对于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羞愧:“父亲都知道了,那魔女已死,你且安心养胎。若医师,快请再给芸儿看看。”

    胎儿还算稳妥,只是蓝芸有些急火攻心,再加上身体虚弱。

    若恙拍了拍蓝芸的不安的手,“少忧心,一切以身体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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