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翎山谷有四峰,盎春,芒夏,兰秋,倾冬。
盎春峰上四季如春,置有汤泉,常年温热,烟气缭绕,闻景弈前几日偶感风寒,便日日来此疗养。
花鸳那夜,二人相拥过后,宣妩红着鼻子:“今夜,公子全当一场笑话,只当我酒醉发懵,好么。”
闻景弈允诺,说到做到,节日过后已有近十天,二人在忘忧阁内相遇,纵使心有千千结,不过举目相顾了无言。
宣妩愣愣的想着,端着木锦莲枝盘来,盘上放了些玉露香膏。
闻景弈已赤身在泉中闭目养神,恍若置身于瑶台仙境般,也不回头,淡淡开口:“放一旁罢,待会我自己涂抹。”
宣妩腰间银铃作响,将锦盘置于一边,轻轻唤了声:“公子。”
一阵风吹过,汤泉上方的桃花徐徐飘零,有一朵落在他肩上,闻景弈才徐徐睁眼,不等他说话,后脖处已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少女指尖柔软,慢慢融化着香膏涂抹于他身后。
茉莉香掺杂着香膏的味道跑进鼻腔,直到那酥麻的触感一路从脖后绕到胸前,闻景弈抓住那不安分的手,才侧身抬眸望她。
那手指节青葱,软若无骨,手的主人更是天姿绝色,身后有落花缤纷,有未谢的阳光,照得他迷了眼,他低声唤她:“宣妩姑娘。”
那不安分的手挣脱开,摸上他的脸,描摹着眉眼,她指尖带着幽幽香味钻进鼻腔,慢慢弯下腰,俯身与他视线齐平,闻景弈稍稍一垂眼,就看到大片玉色美好裸露在外,她说:“公子是在躲我吗。”
说完,手又一路向下,摸上脖颈,在他喉结处停下,指尖打圈按压,闻景弈只觉心中似有□□在焚烧。她腰间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摇响,铃音贯耳,几乎要将他欲心啮咬,神智错乱。
(这里既没有性暗示又没有软色情,为什么要打回来重审啊,摸喉结都不行吗)
“扑通”一声,似有人落水般。
闻景弈在水下揽着宣妩腰间,四目相对间已开始动手解她的衣带。
雾气氤氲在二人之间,宣妩已面色潮红,不阻拦也不说话,闻景弈与她调转身位,双臂支在池边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又说:“我不强求你。”
宣妩眸中上了一层雾气,攀上他的脖颈,滚烫的肌肤贴了上来,在他耳边轻轻摩擦。
“只愿君心似我心。”
下一刻,她贴唇而上,如波涛汹涌般攻略闻景弈的城池,他只要微微抬眼,便能看到如此摄心脸庞就在鼻尖处,他吻得忘情,浅尝辄止变成了纠缠至深,他狠狠将她揉入怀里,更趁着她换气之余,长驱直入,直至宣妩败下阵来,两人唇齿渐离拉出一条透明的白丝,她将头倚靠在他肩上。
又是那只不安分的手在水下摸索,闻景弈身体愈发滚烫,喘着粗气抓住她,恍惚间想起他曾说她是个不解风情的丫头,如今再想,是他千错万错。
轻轻袅袅的水雾之中,玲珑有致的身躯分外惹眼。
活色生香的感官刺激,引得闻景弈喉头上下滑动着,令他心生绮念。
这一刻,□□直烧颅顶。
——
碧波旖旎,惊扰了一池春水。
他唤她:“阿妩。”
胸前有冰凉的液体感觉,他低头一看,身前人已落了泪哑声啜泣。
“怎么了。”
“……我待公子真心至极,若是公子明日弃我于蔽履……”
“自然不会。”闻景弈握住她的手,犹豫片刻落下一吻在她额头,“我既已认定你,就绝不变心。”
闻言,宣妩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烁烁:“公子是何时认定我的。”
闻景弈注视着她的双眸,一时间也愣了神。
对啊,是何时认定的。
是雪地里的初次相见,她像小鹿般惊慌,是伴着雪景娉婷而坐,一眼足以惊艳,是她小心翼翼地溜进她的手心,说只愿有人能庇佑她一生便足够。
心意已昭然若揭,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胸前,心跳如擂声大作,强健有力。
“是这时。”
暖春风轻拂而过,泉水上荡起一层层涟漪,花谢花飞花满天,二人执手相看,仿佛已经天荒地老,就算缄默不言,心绪已道万千。
宣妩心口却突然一阵绞痛。
于是她又探上前去,被拥吻在怀中,她吮吸美好,心口的痛却愈发不能忽视,泪水横杂在脸上又落入水中,转瞬即逝。
星眸微闭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二人自山上下来,天色已至昏沉。
有信鸟在忘忧主阁前盘旋,丢下一封字条。
——启禀公子,南冶呈上。
——我已找到王行,可他不愿向我吐露娑梅一事,还请公子速来定夺。
闻景弈侧身看了眼正在低头整理辫尾的宣妩,拉着她进了屋。
二人相视而坐,她脸上娇羞未褪,闻景弈为她斟上热茶,问:“你长在珞川,可有听过王鸣王行父子。”
宣妩沉吟片刻:“只听闻王家是兵器世家,不过后来我家生事流离,也渐渐不知了。”
闻景弈听完扶额:“我真是糊涂了,竟问你这些,白白惹你伤心事。”
他先前查过她身世,知道她如今举目无亲,宣家满门都葬在前几年的一场珞川大乱中,只有她一人苟活。
“什么伤心事。”宣妩自嘲,“人各有命,我本就是不受宠的小女儿,幸得那夜大夫人派我去河边浣衣,所以才逃过一劫。”
“你能活着,幸好。”
宣妩错愕抬头,她只在盎春峰时颠鸾倒凤之时听过这些软语温话,自知那是意乱情迷之效,而如今香效已过,他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岔开话题:“公子怎么问起珞川的事了。”
“没什么。”景弈摇头。
宣妩起身坐在他身边,双手捧上盏青玉瓷杯:“公子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何不尝试与我说说。”
闻景弈低头就着她的手抿杯中茶,瞧见她手臂上的吻痕,一时愣了神,宣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低头认错。
角习浔曾告诉她,闻景弈心思难测,即使与他并肩而立,也要处处谨慎,稍有不慎,便是喂生髓散的下场。
闻景弈似没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方才想的出了神,回过神来就见宣妩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不知怎么就问了出口。
“疼么。”
“啊?”这次换她愣了神,才想明白闻景弈说的是什么,脸上红晕又现,主动往前凑了下,“公子若是想要,那便是不疼的。”
话刚出口,她便后了悔,明明白日里见识过他的厉害,这会子小腹还隐隐作痛,怎么又勾引起他来了。
闻景弈嘴角漫上不轻易察觉的笑意,拦腰将她抱起,她在怀中身体一僵,攀上他的脖颈又被丢到床上。
香烟袅袅,层层纱幔在她眼前落下。
湿润的唇印在胸口处,宣妩身体一阵酥麻,接着是滚烫。没有了意乱情迷,她本能性的排斥,闻景弈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抗拒,放下阵来。
“怎么了。”
她扯过被角盖住身上,心下忐忑:“有些…有些羞涩…”
闻景弈挑眉。
一阵静默。
“你今日用的香,怎么没了。”
许久,他悠悠开了口,脸上已褪去□□,又恢复往日的清明与澄澈。
宣妩错愕对上他的眼:“公、公子说的可是我素日用的茉莉香,只是被水泡过,自然是消失殆尽,公子若是喜欢,我再取了来——”
她说完匆忙穿上衣服就要跳下床去,闻景弈拉住她的手臂,沉声道:“我不是不识香。”
她仍旧嘴硬:“什、什么。”
“我从不是纵欲之人,就算有情,也绝不会做出出格之事,能扰乱我心智的,必是外物。”
“你不善外力,只能使香药一物,我所知的,也只有一种名叫意乱情迷的□□可使人情欲大增。我不在乎你对我下药,无非是加快你我二人之间感情。
我只问你一句,你这香,何处所来——”
他眸色霭霭,已覆上了一层阴霾,话语越说越冷。
意乱情迷,是古籍中迷药。
世上能炼成此药的,不多,他恰好认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