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又坐了几盏茶的功夫,见府中来参加生辰宴的贵女们都逐渐离开,晏峥与晏嶙才决定与叶南宗告别。

    “这次归京,还请叶大人先不要张扬,有任何事情发生请及时告知我们。”临走前,晏嶙交代道。

    叶南宗忍不住问了句:“为何?”

    “孤和燕王殿下甚少有机会回京城,正好趁这次要多逛逛。”

    叶南宗应下了:“那太子殿下与燕王殿下在京中还是要多加注意,有机会去看看姜大人。”

    晏峥无奈地跟在晏嶙身后,经过叶南宗时还是嘱咐了一句:“陛下与皇后那边,还是烦请叶大人告知一声。”

    晏嶙听见了,回头瞪了一眼晏峥。

    晏峥不为所动:“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儿,陛下知道了也能早有对策。”

    晏嶙甩了甩袖子,背着手先行而去。晏峥再次与叶南宗告别,才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

    姜元清与叶茗英坐了一下午,直到春潇来寻她,说裴小姐与二小姐已经先行离开了,她才意识到天色已晚,再坐下去便就是叨扰了。

    她正要与叶茗英辞别,却听春潇说:“小姐,马车送二小姐回去了,我们不如再等等?”

    来时为了方便,姐妹二人是同乘一辆马车的,姜梓清先行而去,姜元清自然就没有了马车。

    “阿妤。”方才的聊天中,叶茗英已得知了姜元清的乳名,她也喜欢这么唤她,显得亲切,“你若是着急的话,我就派一辆马车送你回去。”

    “别那么麻烦,我与你坐了一下午,还想散步走回去呢,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姜元清笑着拒绝了。

    叶茗英也理解她,只是嘱咐道:“也好,那你平安到家时记得派个人来与我报平安。”

    姜元清答应了她,这才往外走去,叶茗英让一名婢女将她送到叶府大门。

    到大门之后,婢女向姜元清行礼:“奴婢就送到这儿了,小姐慢走。”

    姜元清点头让她离开回去,转身朝姜府的街上走去。如今已是秋末冬初,又逢阴天的傍晚,京城的街道不如往日人来人往。

    因此显得那阵马蹄声是如此突兀,就连那高大马匹停在了她的身边她都未曾发觉。

    “小姐,你的玉佩掉了。”一个如玉般清朗的男声从头上传来。

    姜元清吓得回过头来,只见眼前是一匹比她还高的大马,马上坐着的男人蒙了面,只露了一双剑目,男人几乎遮住了此时所剩无几的光线,将站在地上的她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

    “哦……谢谢,是我的玉佩。”姜元清伸手从男人的手掌心里拿过那枚玉佩,在相触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些许的微凉。

    男人收回了手,抓住缰绳:“那我们便先走了。”

    说完,男人便驾马而去,姜元清拿着手里的玉佩,望着那道隐在马蹄扬起的尘灰之中的背影楞楞发呆,直到春潇唤了她几声,她才继续往家里走去。

    *

    “你看了吗,那枚玉佩,是不是你外甥女?”晏嶙问道。

    “是姜家的玉佩。”晏峥说。

    “想当年你姐姐出嫁那天,我们匆匆去看了一眼,这小孩儿当时就坐在墙边一个人玩,仿佛这满院子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如今她也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了,看起来倒是比你亲外甥女懂事。”

    晏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她母亲刚过世,我姐姐就嫁入了姜府,以我姐姐的性格,我想这些年她与我姐姐也不会有多亲近,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错。”

    “你啊,就是太大度了!”晏嶙笑他,“行了,先回我的别院上住着吧,改天我们再去看看你姐夫。”

    *

    自从叶茗英的生辰宴过后,姜梓清就有些开始耍小孩子脾气,觉得自己也该找一个金龟婿才行,不然在赵妍敏和宁郁之间都无法抬起头来。

    正好近日全京城都在准备迎接陇阳王,姜梓清便去打听了这位陇阳王,知晓陇阳王现在最宠的是幼子侯易。

    “姐姐,你听我说,这陇阳王当年护驾太祖皇帝攻入京城,一路杀敌得封陇阳王,那赵妍敏他爹赵祖耀当年为了救太祖皇帝连命都差点儿没有了,如今也不过一个韩国公,我想要是我们家与陇阳王府结亲,那该是多荣耀之事啊!”

    姜梓清寻了半日,好不容易在书房里逮到了姜元清。

    姜元清觉得她烦,便放下书往屋外走去,姜梓清追上去,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如何才能认识陇阳王世子侯易。

    没想到碰上了今日轮休,刚用完午膳出来走走的姜源,姜源见阿妤被二妹缠着,便大步走上前去,将阿妤挡在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二妹,你又想做什么?大哥陪你。”姜源笑着说。

    “大哥,你来得正好,我刚跟姐姐说我要嫁给陇阳王世子。”

    姜源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嫁给侯易!”

    终于,姜元清忍不住开口了:“陇阳王那是何等高贵之人,你哪有那么容易就认识陇阳王世子呢?”

    姜梓清反驳道:“我们家也好歹是皇亲国戚,皇上对母亲那么爱护,过年时一定会叫我们家入宫参加家宴,到时候陇阳王一家一定也在,这样不就认识了。”

    她说得确实没有道理,但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姜源只好接着说:“可万一七世子这次没有随陇阳王入京怎么办?”

    “不可能!七世子乃是陇阳王最得宠的世子,他怎么可能不来!”

    听她说罢,姜元清与姜源都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有小厮前来:“大少爷,老爷有请。”

    这话一出,姜源如释重负,一溜烟儿地跑了,当作没看见姜元清给他翻的白眼。

    *

    姜源走进父亲的房中,见主位上坐了两个人,而姜肃却屈坐于次位。

    “父亲。”姜源叫道。

    “来。”姜肃招手叫他,“来拜见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

    姜源愣了片刻,喃喃道:“小……小舅?”

    听得姜肃又是头大了一圈,喝道:“礼仪规矩都忘了吗!?你这官是怎么当的?!”

    姜源这才下跪行礼。

    晏嶙摆摆手说:“行了行了,姜大人怎么也算是孤的堂姐夫,都是一家人,何必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吧。”

    姜源又看了一眼父亲,得到了姜肃的许可后才敢起身。

    “坐吧,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规矩。”晏峥开口说道,“本王这些年都在大北,甚少照顾到姐姐,多亏姐夫、大少爷和阿妤真心对待姐姐,本王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都是应当的,永宁贵为公主,愿下嫁于我已是姜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再说了燕王殿下这些年来也不少帮衬姜家,此前我去往秦凉二州肃政,还没感谢殿下的帮忙。”

    秦凉二州再往西北走便出玉门关,关外就是大北都护府,肃政是何等劳心劳力,各官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处理不好便容易酿成祸患,是晏峥派兵南下至秦凉,这才稳住了当时的局面。

    因着永宁公主的缘故,晏峥与姜家更亲近些,晏嶙便没有插嘴他们二人的谈话。只听姜肃又接着道:“现在天气已经转冷,想必过几日就会下雪,你姐姐昨日出城去青泉山焚香祈祷去了,估计下午才能回来,等过几日,我再叫人传话于你,叫你们姐弟二人相见。”

    “姐夫,不必了,本王与太子殿下这次提前回来也不是必要的,只是叶大人放心不下,我们心中也有些顾虑,这才决定日夜兼程赶回来,所以还请姐夫不要大肆宣扬,越少人知道越好。”晏峥拒绝了,“等陇阳王入京后才是大北燕西军的归期,总有机会相见的。”

    姜肃点点头:“明白,那请问太子殿下与燕王殿下这几日住在何处?”

    晏嶙答:“城西有一处小别业,是孤前次归京时悄悄购置的,正好此时派上用场了。”

    姜肃又道:“那正好,等下就让犬子送两位殿下回去,犬子如今正任金麟卫钦察使,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照应到两位殿下。”

    四人又来回喝了几杯茶,紧闭的房门却忽然被人重重地打开了。

    “父亲呢?!我要找父亲!”姜梓清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声音激动。

    姜元清快步跟在她的身后,根本拦不住她。

    姜肃看见她,头又大了几分,他这三个儿女没一个是省心的。

    “成何体统!”姜肃气得一甩袖子,“贵客在此,你就擅闯为父的待客之地,这让贵客如何笑话你!”

    姜元清也看见了坐在主座上的两位贵客,两位都是年轻男子,风度翩翩,看起来就不是普通的宾客,尤其是坐在右边的那位,她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好像昨日为她拾起玉佩的人。

    就这一愣神的片刻,那位贵客便也看向了姜元清,二人视线相撞,姜元清一慌,连忙微蹲行了个礼。

    但姜梓清却毫不在意这些,继续说道:“我怕我再不求得父亲答应,我就要一辈子低人一等了!”

    “你说什么?”姜肃又气又不解。

    “我说,我要父亲答应我,将我许配给陇阳王的七世子!”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晏嶙将嘴里的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

    “抱歉,抱歉。”晏嶙拿起手绢擦衣服上的水渍,“请二小姐继续说,我不打扰。”

    姜梓清正了神色,仿佛刚刚已经说出了最重要的话,接下来的一切都不担忧了:“那赵家小姐与宁家小姐一个许配给了太子殿下,一个许配给了燕王殿下,个个皆是良配,而女儿却前途未卜,难道父亲就愿意这么看着女儿一辈子不嫁或者嫁给一介草夫,浑噩过日吗?”

    她这句话又是让场面尴尬下来,姜源听罢,立马悄悄给两位殿下使去了道歉的颜色,而姜肃气得指了又指,简直不知该从她哪一句话开始反驳。

    最后只好说道:“难道是为父的不想你嫁个好人家吗?只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就那么想嫁出去?是我们姜家亏待于你了?再说了,你大哥和阿妤姐姐都未曾订婚,又何以轮得到你?”

    姜梓清急道:“那大哥已经年满二十,姐姐也已十七,父亲为何不替他们物色好的婚事?”

    眼见从来不打儿女的姜肃就要打在姜梓清的身上了,姜源和姜元清都眼疾手快,去将妹妹拉开了。

    姜元清不动声色道:“父亲不必动怒,此事关系重大,日后父亲再与妹妹好好聊聊,刚刚婢女来报说母亲回府了,我这就带妹妹过去。”

    姜肃背过身去,用力地赶他们走:“走走走!快带你妹妹走!”

    有姜元清与姜源两个人架着,姜梓清也挣脱不开,只好跟着兄姐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姜肃才大汗淋漓地给晏峥和晏嶙道歉:“是臣管教不善,让二位殿下笑话了。”

    晏嶙说道:“二小姐天真无邪,倒是让这个家有了些家长里短的烟火气,姜大人不怪罪孤与燕王偷听一耳朵吧?”

    “不敢,不敢。”

    晏峥打圆场道:“好了,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了。”

    姜肃长长舒了一口气:“那臣让小儿送两位殿下回府。”

    *

    姜源今日轮休,不必夜巡,所以送了晏峥与晏嶙回去后,便直接打道回府,到家后,径直去找了姜元清。

    今日是晴夜,月亮挂在空中,照得府里楼阁都盈盈如水,仿若仙境,而门外街道上的繁华夜市才是真正的人间。

    姜元清就坐在屋外的长廊上,姜源来时,就看见她正望着月亮发呆。那月光落在她本就白皙的脸上,显得她的模样很是动人,他这才回想起今日小妹说阿妤已经十七岁,这副美人模样与母亲生前有七八分的相似。

    “阿妤。”姜源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姜元清的脑袋。

    已经快到歇息时辰了,姜元清让春潇取下了头上的饰品,因此倒也不怕被他拍乱发髻。

    “大哥,你怎么来了?”姜元清有些惊喜。

    “看,大哥给你带了什么。”姜源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刚刚送下午那两位宾客回去,路上看见有人挑着杆卖,想着你爱吃就给你买了。”

    “谢谢大哥。”姜元清笑着接过了,又问,“那二位是何人啊?还需要大哥亲自送回去。”

    姜源本想实话告诉她的,但一想父亲的嘱托,只好撒了个谎道:“是最近刚入京的两位世家少爷,父亲说以后家里难不成要与他们家来往,我又与他们算是同辈人,便让我去送送,也好熟络熟络。”

    此事问到此,姜元清也不想再继续下去,她与妹妹不同,她不敢保证这份心动是不是应该的,又能否维持下去,因此,再问下去就显得没有必要了,于是,她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了。

    “即将过年了,各地入京的人很多,大哥明天就要开始忙着巡逻,你出去玩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今日你受委屈了。”姜源安慰她道。

    姜元清咬下一口糖葫芦,含在嘴里,口齿不清道:“于我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但我就是有些担心妹妹,永宁公主和父亲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我担心她不谙世事,又有个张扬跋扈的性子,以后容易被人盯上,落人口实后难免吃亏啊。”

    姜源虽与姜元清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但兄妹三人从小一同长大,他也很担心梓清。

    不过此刻他们做任何事都无济,他也只好说道:“父亲一定有办法的,不需你我操心,再说了,皇上对永宁公主如亲生女儿一般,肯定不会就让梓清就这么嫁出去的。”

    姜元清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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