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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在南极

    这场暴风雪持续了近一周,终于在进步站举办学术会议的前一天停了。

    俄罗斯进步站的队员每周会来温泠她们这儿串门,开一辆小坦克,一公里的距离几分钟就到。然后蹭网的蹭网,运动的运动,时不时跟温泠她们来场球赛,大汗淋漓后再热热闹闹蹭上一顿晚饭。

    进步站的条件比不得温泠她们,但他们有整个拉斯曼丘陵上其他站没有的“桑拿中心”。

    温泠有段时间没去洗了,会议当天带上拖鞋,坐上进步站开来的崭新改装车,用着20公里的超高时速,一路风风火火挤进停满直升机的广场。

    参会的有四个国家,会上温泠充当翻译,也作了报告,等会议一结束,就有印度站队员举着手起立,冲她高喊:“卡巴迪卡巴迪!”

    卡巴迪最早风靡于印度农村地区,类似于格斗版的“老鹰捉小鸡”,赤手空拳就能玩。

    温泠和进步站的Люся分别担任队长,两队轮流派人进攻。

    温泠先派的李戡,他高喊着“卡巴迪”,单枪匹马深入敌方领地,又接连摸到几个对手,刚踩到得分线要返回,就被敌方几个澳洲大汉给逮住按在了地上,敌方顺利得一分。

    轮到敌方进攻,人还没过来,就立马被裁判罚出局——卡巴迪的进攻过程讲求快准狠,但凡有一丝停顿都属于犯规。

    十几个回合下来,温泠队遥遥领先。

    温泠体格不及别人,但胜在身手敏捷,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毫无意外拿下全场“MVP”。

    跟温泠有几分交情的印度队员跑过来,不无夸张地说:“说真的奥罗拉,来我们印度!你会是卡巴迪职业联赛选手的好种子,2000万卢比的身价轻轻松松拿下——”玩笑开完才进入正题,“还记得吗?你说赢了我三次就告诉我你为什么玩得这么好。”

    他操着一口咖喱味英语:“dell me,dell me aboud id,blease.”

    温泠双手抱在胸前,故作深沉:“hmm……这事说来话长呀——”

    印度老兄眨着眼睛,一脸求知若渴。

    温泠沉吟着,忽然眼睛一亮指向他身后:“有海豹!”

    见印度老兄惊得回头,温泠拔腿就跑,隔会儿听见他在身后喊:“奥罗拉,撒谎的话鼻子底下是会长木头的!”

    温泠一路笑着去了桑拿房。

    进步站在邀请邮件里特意提过,今天是女士时间,整个桑拿房都被温泠和Люся包圆了。

    Люся喜欢听音乐剧,跟着门外的音响哼唱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伸脚拨拨温泠:“你有没有听说过俄罗斯珠宝剧院?”

    温泠被蒸得浑身冒汗,反应慢了半拍,“一个珠宝品牌?”

    Люся略微诧异:“你为什么不认为那是个剧院?”

    温泠笑着反问:“你被迷惑了?”

    “至少从字面上我有被迷惑的充分理由,不是吗?”

    “那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我也有认为那是个珠宝品牌的充分理由,不是吗?”

    Люся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你是对的,你很难想象,当我在那家实体店找了二十分钟的剧院入口,最后被告知这是家珠宝店的时候,我的尴尬指数……em……比高能宇宙射线进入大气层发生的反应还要强。”

    见温泠笑得不可自抑,她作出颓丧的模样:“你刚才那么笃定,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珠宝品牌。”

    温泠长“唔”一声,“因为我有很多钱可以买各种各样的珠宝?”

    “Hey~”Люся以为她在开玩笑,幽怨的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不信我?”温泠一脸受伤的模样,她故意顿了一顿,见Люся马上就要信以为真,才伸手在她面前摇晃两下,“Bazinga!”

    Люся这回是真颓丧了,她好像总是上这个中国女孩的当,每次跟她聊天像在坐过山车,就算这一次有了经验,下一次还是会被她的新招数给骗到。

    这个中国女孩也尤其美。

    Люся以为的美不是好看的一张脸,也不是一副好身材,她以为的美是身体里面流动出来的气韵,是灵动,是多变。说话的时候和不说话的时候不一样,冬天时与夏天时是两幅样子,不动的时候也像动了。

    她以前只觉得贝加尔湖美,觉得白桦林美,现在觉得奥罗拉也很美。

    “奥罗拉,”Люся很是没底,“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我的哥哥?”

    温泠停住擦汗的动作,笑说:“一生气就会跑进桑拿房自己消化情绪的你的哥哥,怎么了?他又生大气啦?”

    Люся也笑了,“不,我是说……他还是单身。”

    温泠脸上的笑止住,一拳头捶到Люся的肩上,嗔怒道:“Люся,我不仅记得你提过你哥哥,还记得你说过你最讨厌别人给你介绍男友。”

    这一拳头聊胜于无,Люся笑得更畅快了,“你也讨厌吗?”

    “Emm……我不知道,”温泠想了想,“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Люся问。

    温泠看上去有些为难,犹疑了几秒才开口,“重点是,Люся,我已经结婚了。”

    桑拿房里霎时陷入沉寂。

    Люся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她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她望着眼前那张略带笑意的脸,试图从过去大半年的回忆里搜寻出一些蛛丝马迹,于是她发现,奥罗拉似乎确实没有提过自己的感情状况,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默认奥罗拉是单身,或许是她忽略了什么,也或许是奥罗拉巧妙地回避了。

    “你从来没有提过……”

    Люся低声呢喃着,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个对她来说有些冲击的事实。

    她一瞬不瞬盯着奥罗拉,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调侃的痕迹来,毕竟奥罗拉很喜欢打趣别人,就在刚刚还骗了她一次呢,这一次极有可能还是她的玩笑。

    但奥罗拉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等待她反应过来。

    见鬼了,Люся终于确定,这一次并不是玩笑。

    她张了张嘴,正思考该说句什么,就见旁边的人噗嗤一声笑了,照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Bazinga!”

    Люся怔住片刻,然后毫不留情地还了一拳头给她:“奥罗拉,你吓死我了!”

    温泠作出吃痛的表情:“我就那么不像结了婚的人么?”

    Люся刚才的反应出乎了温泠的预料,这让她很有罪恶感。

    “也不是不像……”Люся捂着胸口,“是太突然了,有一种——”

    有一种她哥哥对着她脑袋虚比着手术刀的错觉。

    Люся换了个说法,“可能和你看着你的无人机掉进湖里再也捞不回来的感觉一样。”

    温泠被Люся的形容逗笑了,如果是这种感觉,那确实不怎么样。

    她看一眼Люся,拉着她一块起身,“今天的打赌时间又到了,Люся,如果我赢,你就告诉我一个秘密?”

    打赌已经是她们的传统,Люся并不和她客气:“如果我赢你一次,你就借一次你的M300RTK给我。”

    “你要是赢了,它就是你的了。”温泠说着又假装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更想要知道我的秘密。”

    Люся笑出声:“有没有可能我已经猜到了呢?”

    “是么?”温泠有些诧异,她伸手推开门,把浴巾上的腰带系紧,“触碰点是我们的海豚,准备——”

    “跑!”Люся先一步叫喊着跑了出去。

    零下三十度的雪地,广场上的海豚直升机挤在几架小松鼠中间,温泠后来居上,赶在Люся之前先摸到了海豚的尾轮,返程路上还顺手捡了个垃圾。

    如此三趟,到第四趟Люся才赢了一回。

    Люся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摆手喊停:“我欠你三个秘密,无人机只需要你借我用一次。”

    温泠当然是说话算话,推门又往外跑,一会儿就抱着无人机盒子回来,身上还沾着雪,是她又忍不住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现在喘得话不成句:“Люся……我,我跟他们……说了,要他们…待在屋里…别出来,我们……我们…可以,出去裸-奔了。”

    Люся当然也想挑战,但当站上只有你一位女生的时候,这件事就变得有难度。

    温泠看出Люся的迟疑,缓过气来才说:“放心,如果他们偷看,我会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Люся笑得肩膀乱颤,“只脱掉浴巾怎么样?我应该换上我的比基尼。”

    “当然。”温泠拆出无人机,“我们可以记录下来。”

    设备调好,温泠推门刚要出去,门外忽然冒出两只灰不溜秋的家伙,吓得她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那一大一小的两只,是海豹妈带着她刚出生不久的海豹崽,两位正翻滚着圆乎乎的身体,在雪地里悠闲地晒太阳。

    温泠她们不能主动接触任何野生动物,可这俩不请自来,就不能怪她非要合影了。

    她绕路下去,站得远远的,拍完照又蹲下来看,这俩胖子用肚子一步一蹦跶地在嬉闹,好一会儿才挪出三米远。

    Люся已经跑了一圈回来,温泠起身也去跑一圈,又和她在雪地里打闹了一会儿,才裹上外套坐了下来。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远处那对海豹母子,它们时不时停下打个滚,再继续往前,在雪地里拖出两行弯曲的线条。在它们的更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原和间或起伏的透蓝冰山。

    天空高又阔,云彩轻而淡。

    整个世界看上去像是一幅写意画。

    片刻后,Люся轻声打破沉默:“奥罗拉,你结婚了,对吗?”

    温泠不再感到意外,将手里的雪撒出去,也轻声承认道:“是的Люся,我结婚了,在我来南极之前的那个暑假。”

    这又在Люся的意料之外。

    刚结婚就经历长达一年的分别,不用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她刚结婚的一位队友就过得十分痛苦,隔三差五说想念,而每周和妻子视频的时候,这位一米九的壮汉都会哭成一个泪人。

    或许奥罗拉是因为太想念,所以不愿意提起?

    然而,她听见奥罗拉继续说:“但也是在来南极的不久前,我决定和他离婚。”

    Люся又一次惊愕得说不出话。她张了张嘴,又沉默下去。

    温泠却笑了,用手肘戳了戳她:“嘿,这时候你不应该说,奥罗拉,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年轻,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么?”

    Люся真是拿她没办法,这种时候不该笑才对,却还是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想严肃起来,又还是学着她的语调反问:“那这时候你不应该问,Люся,你对我结婚的事不好奇么?”

    “好奇我为什么结婚,又为什么那么快就想要离婚?”

    “不,”Люся摇头,“当然我很好奇这些,但我更好奇另一件事。”

    “什么?”温泠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他是谁?”Люся问出几分小心,“我是说,和你结婚的那位朋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温泠忽然卡了壳。

    周迦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当然觉得他又可恶又可恨,要不然也不会气到想要和他离婚。

    此时此刻她想起来的也应该是他的种种不好,把他的不好一条条罗列给Люся听,要她知道她想离婚是有充分理由的。

    可他也有种种的好。

    她喜欢一个人,并不只是因为他对她如何体贴,又如何浪漫——好吧,周迦勒也没有多么浪漫就是了——这些能轻易说出来的好算不得多好,她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因为他本身就足够好。

    她可以说出周迦勒身上的不少优点,可和他一样的人并不少,她却偏偏要和他结婚,总是因为他在她这里是特别的。

    而他的特别,在她结婚之前就已经跟家里说过了,她从来不是含蓄的人,可那些话再说第二遍需要一些冲动和勇气才行。

    “他是一个,”温泠斟酌着词汇,随即破罐破摔放弃了,“一个让人特别讨厌的人。”

    Люся又惊又想笑,故意问:“长得不够帅气?”

    “唔……还凑合吧。”

    “身上不够好闻?”Люся知道奥罗拉很在乎这个。

    “呃……勉强还可以。”

    “那,你们在某些方面不够合拍?”

    “喂——”温泠拖长音调,“也没有很差啦。”

    “不够聪明?不爱看书?不热爱生活?身体太差?没有耐心?”Люся一气问出一长串。

    温泠乐了,“我的眼光还没有那么差吧?”

    “噢,那应该是一个还算不错的人,”Люся已经心领神会,“但你还是决定和他离婚。”

    温泠一时语塞,最终没有反驳:“是。”

    “所以从南极回去之后你们就要离婚了吗?”

    温泠还是没有反驳:“对。”

    Люся顿了顿,又问:“你想他么?”

    “……我来这里之后没有联系过他。”

    Люся“噢”了一声,“他也没有联系过你吗?”

    “嗯,我现在掉进冰缝一命呜呼了他也不会知道。”

    “Hey~”Люся作势要去捂她的嘴。

    温泠笑着避开,顺势就躺到了雪地上。

    Люся也跟着躺下来,两人看着天空,都没有开口。

    温泠攥一把雪在手里,指腹慢慢摩挲着,头顶阳光直射下来,她一只手搭在前额遮挡,眯着眼看游云慢慢移动。

    良久,她听见Люся问:“奥罗拉,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

    “二十岁。”她说。

    准确地说,是在她二十岁生日的前一个月。

    那时她忧虑的事情远没有现在那样多,也远没有那样深,整天想的不是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就是想着怎么撺掇别人带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生活简直快乐似神仙。

    而周迦勒一出现,就总在坏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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