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华服

    我从那潮水中爬上来,空无一人的海滩只有我。

    ————

    我去。

    返祖了。

    我麻木,我无能狂怒无果只好看着长长的尾巴乱甩。

    甩到了生我养我教育我培养我如同来世父母的工造司的漂亮地砖,这块地还是年初翻修时候我亲手铺的砖,硬生生有了一个带着火元素残留的痕迹,龙尾的上的火还没完全熄灭,地砖直接被融化了。

    金人倒在一边,身上的藤蔓被瞬间蒸干了水分,成为最好的燃料把它烧成破铜烂铁,尾巴一扫,大半化作了铁水。

    我身上的衣服也烂巴巴,黑的黑,龙尾出来的时候还把后面的裙摆硬生生扯开了一整块。

    风吹来,我的背很凉。

    这个时候、应该先去找白露。

    我深吸气,从森森桌子上找了一张没写过字的草稿纸,提起边上的笔,划了两笔发现墨都干了。

    只好换一只铅笔,草草写了几个字,说自己去丹鼎司了,让先生不要因为我早退扣工钱。

    我从来没觉得身体那么轻快,可能是龙尾辅助的关系。

    摸了摸头顶,我的龙角好像又缩了回去,在发间抓下来几片粉嫩的花瓣才意识到我的头发已经落到了地上。

    一边跑,我的头发一边把工造司的地板拖的干净,一回头,金的银的钗子落满地。

    我只好快些把它们捞起,用那条红色的发带勉强束住我的头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我的工位。

    把钗子往桌子上一摆,我左看右看。

    能换的衣服都在家里,有这么一条尾巴我原本的衣服是包臀的裤装,定是没办法继续穿,可以的话,找条裙子会比较好。

    ……我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礼盒上。

    尾巴的火降下来了,变成了普通的尾巴,身上突然多了一个部位没有什么奇异,反倒是舒畅的很,浑身都利落了不少。

    尾巴还能撑伞,除了太长没有任何不好。

    对不起,衣服的话,我会送去干洗的!!!

    我不知道送的人听不听得见,总之双手合十拜了拜,急急忙忙换上。

    衣服很合身。

    合身的不得了,叉开的高,活动正常,防止走光还有层层的蕾丝缀在口子上。后腰的地方居然甚至专门为了尾巴留了个窗口,那些饰品里也有挂在尾巴上的装饰。

    我穿之前有好好把身上擦干净,穿上后惊觉可怖。

    这个送的,不会真的是送给我的、啊?不会吧。

    谁闲着没事还把我的三围量的那么好顺带卜算未来,定了那么一套华丽的过分的服饰。

    我把那件外披的扣子系上,重新整了整头发,把钗子固定上去,最后系上了红绳,自然而然的戴上了丝质的手套。

    外披点缀的穗子垂下来扫的我的胳膊痒痒的,仔细对着镜子一看,人模人样的,怪不习惯。

    我捏着唯独没有挂上去的伞坠,思索了一下还是捏在手里,尾巴卷起伞就往丹鼎司走,对着挂在手腕上的玉兆滴滴答答,发消息给公输先生、安慰森森、联络白露……

    白露还没回复,最稳妥的,先去云悠大人那里拿些膏药。

    长出尾巴这件事,第一个知道的不能是那些龙师,无论如何,主动权必须在我手里。

    丹鼎司和工造司之间有捷径,一门之隔,我只是将门开了关了,走上几步就见着天换了个颜色。

    话说鞋子磨的有些难受难不成是金人敲下来的时候坏了……?

    大悲,今日的运气着实烂的让人难办。

    渐渐能听到海的声音了,海边的咸苦似乎比平时更加、入目的蓝色不止是海,天空澄澈,草药的香味顺着风飘来。走的在丹鼎司里,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我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比平时,多了一点奇怪的味道。

    而且,隐秘的私语多了起来,带着压抑不住狂热的语气的私语,高谈阔论着药方,遮盖了什么,隐去什么。

    所有人都在忙碌,前些日子星核猎手来了罗浮,据说留下了一颗星核,云骑军忙的很,不少追捕星核猎手收了伤,都聚在丹鼎司等着包扎看病。

    没什么人的目光在我身上,甚至没有注意到我身后的龙尾,也可能是我将头发放下来了一层,反正都脏了,不如物尽其用,龙尾被长发盖住,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只要我一直让尾巴抬着。

    何况我撑着伞,有刻意偏挡着。

    我看见云悠了,她是白露的侍女长,一般从她这里能第一时间得知白露的位置。

    我快步上前。

    “云悠大人。”

    她很忙,肉眼可见的繁忙。

    长耳上挂的珠子就没停下来过,跟着她左晃右晃,直到她恰好看到我。

    有些年纪的持明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可置信……只是吃惊,表情表现的太过。

    她迟疑的说,大概是加班加到眼睛疲累。

    “……南烛?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这不是重点,云悠大人。”我拒绝回答刚刚的问题,“白露大人呢,有些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她。”

    云悠头疼的驱开跟她对话的医士,想找到茶壶倒杯水歇下。

    给她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我把伞往外面偏了些,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视线才把龙尾露出来,也只是一点点,从发间探出来。

    漆黑的龙鳞,枯草色的鬃毛尾端是暗红,游动之下有金色滑过。

    “……”云悠手里的茶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直接从她指间落回桌子上,淡绿色的茶水把她的衣袖打湿半片。

    啊啊,真的是糟糕的事情,我不擅长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在面对云悠这样奇怪眼神的时候。

    并不是第一次,我怀疑他们和我的前世有仇,蜕生的时候分明没有人来接我,但是无论我走到有些年长的持明那里就会有这样的眼神。

    好像我的前世炸了鳞渊境、不,撞见了他们和情人幽会……到底是什么我也分不清。

    我不讨厌这样的视线,说不难办确实是假话,毕竟被人先入为主其实还挺烦的,但是久而久之,感受到就会莫名发笑。

    我和我的前世差别好像不大,总让人幻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龙师可笑的很,明明知道我只是一个新生不久的幼年期持明,表面上仍旧不敢说太过分的话,明明背后小动作不断。

    难不成是怕我因为他们为老不尊而重拳出击吗?

    那就该在我化作持明卵时把还在沉眠的我刺破。

    “nin…你,白露大人的话不知又去哪里玩了,我建议你找景元将军。”云悠把茶杯扶正,颤抖着把茶水擦干净,

    “丹鼎司事物太过繁忙,我想要去找白露大人此时也无法分身,如你所见,白露大人出逃正好赶上这种时候,现在患者的数量比往常多的太多,连积蓄的药物都在下去……这些也不该同你说。”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累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我是善解人意的好持明,尾巴又缩了回去。

    “无事,我正好寻白露大人有事,寻到后把她送回来。”

    我说话怎么开始那么没礼貌了……

    这可是坏习惯的开端。

    我挥挥手当机立断转身准备打俩星槎去长乐天找人。

    景元说不定不在还是先发个消息?

    毕竟他写着人不在神策府,谁知道他到底在哪儿。

    要是换上了玉兆依赖症,都得赖那些每天乱跑的家伙。

    我不是很急、但是也还挺急,离开丹鼎司的路比往常长了不少,我定好了星槎等在海口,周围人少,路窄,不仅好动手还好毁尸灭迹,塞进海里一冲持明轮回、狐人和仙舟人淹死。

    所以有一些东西来是正常的。

    比如,药王秘传什么的。

    怎么想,这些嗑药上头的□□人士自命不凡就只可能在丹鼎司,毕竟那些药方的材料还蛮贵的,尤其是持明髓,得把活生生的持明的骨磨成细细的药粉,千金难买。

    被人杀死,没有办法用完整的躯壳转世,化作持明卵前还要体会身骨被按着一下又一下的磨成细粉,那粉还要被人吞下,变作不人不鬼的样子。

    要知道,持明未死才能取粉,死了着怎么磨、还不得硬生生把骸骨从卵里撬出来?

    身上长出银杏叶的药王信徒们聚集了起来,把我堵在海岸口。

    银杏叶,当真是好看。

    我喜欢堕入了魔阴的人的样子,只是单纯欣赏美,那些枝条在不经意间钻出皮肉,把人死死绑好,变成提线的傀儡,挣扎无果,被有灵之物支配。

    “大早上的,诸位怎么的都要坐星槎到长乐天啊?”我摸着脑袋问。

    “哼、别以为你能逃出去,持明的叛徒。”为首的医士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你的把戏在上一世也该全耍完了,今日就拿你入药、成为我成仙路上的台阶——”

    “此话怎讲,我可未曾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持明族的事情。”考虑到此刻的情景,做过也不能承认。

    我把伞坠挂在腰间,轻轻的把伞收下来。

    “何况成仙啊?您成的了仙吗?拿我入药?好大的胆子,这要萎缩化作浓汁的苦胆,总不能是丹枢给你的。”

    我说话多少变狂妄了一点,我想,因为我多了一条尾巴,龙角虽是化作了飞花短暂的消失了,力量却一点没少,甚至有如燎原的火。

    若这不是单纯的返祖,就是持明多了一任龙尊。

    不过,我的前世,难不成也是这般?

    在仙舟,与这些自称药王传承的家伙活动可是要进幽囚狱的。

    长生是慈怀药王给的不假,但是长生着长生着,不满足同他人一样长生,要站的更高是没错,但是总不是私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吧。

    持明不死、只是神魂不灭,再入轮回,但是死了的体验可是真的死了一次。

    要吃人的骨髓换长生,真的是可悲。

    “你!只能嘴上对丹枢大人放肆了!”医士有长耳,是持明族人。“从那时起,你就一直是这幅样子!无父无母、却还狂妄自大!”

    “今日无人能出丹鼎司!我已入仙道!还能输给你不成!”

    他叫嚣着,背后多了几只孽物。

    说到底,我并不认识他。

    或许在哪儿得罪了他,名字终归是没有记住,面目也没有印象,估计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求仙者。

    我不禁怜悯。

    被当枪使了啊。

    “好好,就将你们扭送幽囚狱,给死去的族人一个交代,到了海里,究竟是谁做了背叛族人的事情当然一目了然。”

    我的玉兆叮当了一下,早就把语音条发给了景元,他回复我了大概,所以我理所当然的低头看。

    哦,是白露,她说她去外头给人治病去了,突然被拉走没来的及告诉云悠,现在在长乐天地衡司等着病人为自己开脱拐卖龙女一事。

    我回复了个好字,说现在丹鼎司患者如潮,云悠在找她,接着把她的消息转发给云悠让她安心。

    景元还是未读,没办法,我只好把面前的孽物杀死,人绑了。

    “喂!”对面的教徒因为我忽略了他非常不满。

    “啊,抱歉抱歉。”我抬起头,数了数对面的人数。

    魔阴身?嗯,去长乐天的话,不太好吧。

    我决定把它们先打个半死,考虑到有些带着走可能会吓到人民群众,我还得找个袋子。

    得小心别弄脏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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