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

    钱浅回到昭华殿,她觉得自己在那里坐了很久,整个人都快坐散架了,腰酸背痛的。

    绿珠见钱浅一回来就摊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心疼地给她捶背,采娟端来一杯安神茶,让钱浅喝下去,舒缓一下心神,阿月帮着钱浅换下衣服。

    这三个人围着钱浅,外面已经快天亮了,宫里的人也都已经歇下了,她们却还在为钱浅忙来忙去,让钱浅觉得宴会的余热还未完全散去。

    现实世界中,钱浅自出生起就是孤身一人,她的世界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而她也早已惯自己温暖自己。

    虽然钱浅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她却在这里真切地感受到被人关心照顾是一种什么感觉。

    钱浅努力地扬起笑脸,想对她们表达感谢。

    “娘娘,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发笑?”绿珠疑惑地问。

    “是啊,都这么累了,快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采娟也劝道。

    阿月没说话,她一直看着钱浅。

    “娘娘,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宴会上碰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绿珠有些着急。

    钱浅摇摇头,她翻个身过来,朝她们三个奋力张开双手,将围在她身边的三人都努力环住。

    “娘娘?!”采娟和绿珠都被吓了一跳,“这有违......”

    “谢谢你们,因为你们在我身边......”

    原本钱浅想带着笑容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可情绪一上涌,让她说得有些哽咽。

    “所以我感到很幸福。”

    三人的表情都有些错愕,她们没想到钱浅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从前的娘娘一直都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下人,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失分寸。

    阿月却并没有像绿珠和采娟那样挣扎,反而用手拍着钱浅的背,“娘娘,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采娟也被钱浅所感染,不再挣扎,抽泣着抱住钱浅,“是啊,娘娘,以后你的心里有什么难受的地方,都可以和我们说。”

    一旁的绿珠早已哭成泪人,“娘娘......呜呜呜......”

    尽管钱浅这么说是纯粹是为了表达她的感谢,但在这三个人看来,一定是因为皇上今晚去了郦美人那里,娘娘觉得难受,又不想说出来让她们担心,所以才这样。

    想到这里,三个姑娘不由得更心疼娘娘,轻言安抚钱浅睡下,她们怕娘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又约好了轮流守在钱浅身边。

    钱浅劝了好几次,说自己已经没事了,让三个人都下去休息,可她们不放心,非要轮流守着,这让钱浅哭笑不得,奇怪的误会好像增加了。

    礼佛节风波过后,宫里的一切都一如往常,远在边境北伐的赫连韫又寄来新的信。

    “音音,在宫里过得舒心吗?你心心念念的皇上有没有对你好一点?爹虽然在外征战,但心里一直都记挂你,总是怕你再出现什么意外,听阿月说,你总是闷在宫里,平日在院子里要多活动活动筋骨,要像你从前在府里一样锻炼身体。从前你在府里时,耍枪、骑马、射箭统统不在话下,身体倍棒,后来因为皇上说了句壮,你就不再锻炼,吃饭也总是吃一两口就放下,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要太在意皇上的话,你不仅是他的妃子,同样也是爹的掌上明珠,为了你,爹已经向皇帝小儿做了很多妥协,为的就是能让你在宫里的生活好过一点,在宫里生活可不比府里,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好了,不多说了,等下你又要嫌爹唠叨,你从小就没了娘,爹也都是为你着想才总是絮絮叨叨说这么多,不要爹嫌啰嗦,我这边也一切顺利,不出一个月就会凯旋归来,勿念。”

    整封信里,全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对于边境的战事,他只是一笔带过,很明显是不想让女儿为他担心。

    钱浅有些动容,只是真正的赫连音已经不在,她也不会再感受赫连韫对她爱。

    罢了,她会代替她,成为一个听话孝顺,不让赫连韫担心的女儿,她会在宫里好好吃饭,多多锻炼,平平安安地活着。

    正坐在昭华宫中心的院子里晒太阳的钱浅,她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递给身边的阿月。

    “把我爹给我写的信都放在床边上锁的松木匣子里。”

    “是。”

    “阿月,上次那件玄衣放进去没有?还有一只绑着红穗的骨笛,都放进去了吗?”钱浅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娘娘,都放进去了。”

    在这里生活有几个月了,赫连音的三个忠心侍女中,阿月说话做事最稳妥,很多重要的事情,钱浅都会交给她做。

    正逢春日,上午的太阳暖洋洋地洒在昭华宫的院子里,钱浅

    躺在竹椅上晒太阳,过了一会,太阳光变得强烈,不由得她眯起眼睛,她伸手挡住光线,却被一个欣长偏瘦的身躯挡住阳光。

    出现在钱浅眼前的阴影让她看清了来者是谁。

    “你在昭华宫倒过得自在。”

    声音冷不丁地让钱浅警惕起来,她忙从椅子上起身,对拓跋衡行礼,拓跋衡扶起她。

    今天拓跋衡难得穿了一身青衣,偏瘦修长的身形,把青色穿得贵气十足。

    “那么慌张干嘛,怕我吃了你?”

    “不是......”钱浅解释,“只是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来。”

    钱浅发现,这几次拓跋衡来这里基本上不让宫人通报,昭华宫的宫人都变成了一个摆设,没有一个人敢告诉她拓跋衡来了。

    “宫外新进贡一些海棠,颜色娇艳,开得正盛,想着你喜欢海棠,便差人送来些。”

    拓跋衡说完,钱浅便见昭华宫门外有动静,兴安指挥着一众太监费力地搬着一株又一株的海棠花,依次放入她现在所在的院子里。

    海棠确实开得正盛,香味扑鼻,浅红粉深红交汇,娇艳动人。

    “谢皇上赏赐。”

    一株株海棠快要摆满整个院子,这叫“一些”?钱浅快要被惊掉下巴,拓跋衡倒是很懂浪漫。

    钱浅和赫连音不一样,她没有特别喜欢海棠,但看到这多好看的花,她还是会忍不住兴奋起来。

    钱浅走到不一会儿就摆好的海棠花丛旁,边凑近边闻着花香,在海棠花的围绕中,笑得灿烂,偏偏她今天穿的是淡色衣裙,不需要多余修饰,娇艳的花衬得眼前的人更加明艳。

    钱浅笑着朝拓跋衡招手,“皇上,你也来看看。”

    这样的场景让拓跋衡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眼前人这样笑过,或许是在他迎娶她,掀开红盖头的时候,她这样笑过,或许在更久,他在宫中初次见她迷路,牵着她的手找路的时候,她这样笑过。

    这么多年的争吵,冷战,再和好后,拓跋衡都快不记得赫连音最后一次放纵的笑是在什么时候。

    眼前的人让拓跋衡尘封多年的记忆再次清晰了起来,赫连将军的独女赫连音,是赫连韫正妻所生之子,从小便备受赫连将军宠爱,养成了骄傲放纵的性格。

    赫连音母亲早故,赫连韫把对亡妻的爱全都倾注在女儿身上,几乎去哪都带着赫连音。

    幼时在宫中迷路的赫连音就这样被住在偏僻宫殿的拓跋衡捡到。

    冬天的白日总是很难熬,偏僻的宫殿里,母妃正生着病,咳嗽不止,为了不打扰母妃休息,他一个人站在宫殿外的一棵大树下读书。

    身形单薄的少年,肩上落满了积雪,手被冻到翻不动书,可他却只能咬牙坚持,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只能通过“早慧”博得皇帝的关注。

    这时,赫连音穿着红袄小裙突然出现,她的脸蛋红红的,扎着两个红绳发髻,像极了两个小灯笼。

    看着比她高半个身子的拓跋衡,拉着他的穿得有些短促的薄衫,眼巴巴地对他说:“漂亮哥哥,我迷路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这样的粉雕玉琢的赫连音,让人心软,拓跋衡放下书,拉着她走出这个偏僻寒冷的地方。

    一路上,她的小手都很温暖,感觉到拓跋衡手冷,她把另一只手也放在拓跋衡拉着她的手上,两只手一起捂着他的手。

    “哥哥,你很冷吗,我帮你捂捂,我的手可热了。”

    说着说着还给拓跋衡的手哈气,眼前小小的人儿,热情地让拓跋衡有些畏缩。

    他分明也是一个皇子,却在她面前感到自卑。

    等到拓跋衡将赫连音送到西宫大门,赫连韫正带着人一脸焦急地找她,就在赫连韫转身就能发现他们的时候,拓跋衡下意识抽出赫连音握住他的手,将她推出去,转身匆匆离开。

    赫连音在不远处大喊,“漂亮哥哥,我会记住你的,下次我会再来找你玩,再见啦!”

    稚嫩的声音让拓跋衡忍不住回头,他看到赫连韫正急匆匆朝赫连音赶来,赫连音则朝他的方向用力地挥着手,嘴里呼着热气,脸被冻地红通通地,笑得天真浪漫。

    拓跋衡握紧右手,手中还残存着一丝余热,她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漫长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在那天,一直沉闷阴郁的他也露出难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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