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五十分，朦胧的风景衬得他们背影若隐若现，夏悸的手被裴凌卿握住。
那天两个人都没多问今晚的事情，裴凌卿一句话也没提，只是时不时的说了些玩笑的段子。
街头拐弯，远处黑色车辆外站着三个人，刚想开口，就被裴凌卿拉过去。
一看到夏悸脸上带着的淤青，宋池仲第一个着急。
“谁把你带走的啊，神经病吧？”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林宇往夏悸身上扫了眼，眉头微皱。
夏悸摇摇头，松开了裴凌卿的手。“对不起。”
众人一愣，裴凌卿无奈的笑了笑，盯着手上的余温跟眼前自谴自责的夏悸。
宋池仲第一个反应过来，又摆手又挠头，笑着说：“什么啊，我还寻思日子太无聊，可以来场冒险呢。”
其他人相对的安抚了夏悸后，赶紧就上了车。把外面的寒冷驱赶，会使整个人暖和了许多。
简单的处理下脸上的伤后，夏悸垂眸，靠在车窗边，耳边萦绕车内放着的音乐。略过的店，相隔的路，都飞快流逝。一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眼睛就会不自觉发酸。
感觉到腰间有个触感，夏悸立刻转头，这时裴凌卿正看着他，搂住她的腰，注视她，告诉她没关系，我在你身边。
最后排单独坐的两位引起了前面两排注意，林宇透过后视镜瞧见，余音上扬：“裴少爷，麻烦你尊重一下我们这些单身人士。”
车内的音乐换了首，裴凌卿挑眉，椅在座位上，听这话，还不罢休，更肆无忌惮的搂住夏悸。
中排坐着的宋池仲开口就是把裴凌卿骂一顿，隔壁位置的司楠撑着脑袋一笑，司机假装看不见，一路上，没人去提起刚才的事情，聊着日常，聊着开学后该做什么。
在宋池仲那张缝不上的嘴下，夏悸的话多了起来，时不时还会主动开口，虽然都是接裴凌卿的话，但这已经满足。
半路，宋池仲随便找了个店吃饭，店面整体呈现棕褐色，上下两层，门口立着块黑牌，是点名跟图画。
“五份三明治，加培根，鸡柳，蟹柳，芝士，番茄酱。然后就两份这个。”宋池仲随手指了下，在一堆小吃套餐里面选择了最贵那份，又点了五份咖啡。
夏悸被裴凌卿带去楼上找位置，她喜欢坐在角落，正想迈开脚步，想到后面跟着的司楠跟林宇，就选了排居中靠窗的。
她坐在最里边，跟昨天中午一样。
很快，宋池仲入座后，桌子上很快呈现琳琅满目的点心，这家店做的东西都很小巧，盘子木质，上面有染色的木质雕花点缀。
“明天去哪玩好呢。”宋池仲又发言。
其他人还没开口，他就看向夏悸，不过夏悸却是摇摇头，表示要开学，得复习一下知识点。
“啊？那去教室啊，我们一起看书。”宋池仲仿佛仿佛规划好了一切似的，还没嚷嚷完，就被隔壁的司楠嘲笑。
“天才也会看书？”
“我这叫百分之八十的努力。”
司楠微挑了下眉说：“然后年级第三。”
宋池仲往隔壁敲了下，他跟司楠一样学物化政，理科成绩一直比司楠少十几分，总分合起来次次都是年级第三，从此就有了老三这个名号。
他白了下眼，视隔壁这人为粪土。十分愤怒的把那人前边的糕点吃光。
食物大口小口的往嘴里塞，吃完后，他们坐车回了学校。
裴凌卿照例的送夏悸回宿舍。
女生宿舍楼下，夏悸站在楼梯口，四周空无一人，宿舍的楼层没有只有走廊发出昏黄的光。
她下意识的转头，见裴凌卿站在原地。
于是四眼相对，裴凌卿弯唇道：“怎么，舍不得我？”
夏悸快速的眨了下眼，裴凌卿还念叨着几句不要脸的话，夜晚的天很安逸，周围没有人，比吐槽对方先出现的行动是夏悸的脚步。她一直都在梦中，她的梦是不真实的，可现实比梦更让人难以接受。
她笑了笑，就听见裴凌卿伸出手来。
“来吧，抱抱。”
一声令下，夏悸就跑过去，同他一样张开双臂，撞进他结实的胸膛里。
梦也是会受影响的。
地上没被雪覆盖的砖瓦倒映两人拥抱的影子。裴凌卿一手搂着夏悸的腰，一手摸她的头，从那看到夏悸刘海下挺立邵红的鼻。
垂眸，落在她的脑袋上，眼神深邃，平静的脸看不出内心的动乱。
“夏悸。”
夏悸轻轻的嗯了下，她不想松开。
裴凌卿也不着急，任由对方在自己怀里挂着。
“我是认真的。”
空气安静了会，半响，又听见熟悉的声音。“虽然我们的恋情还处在初级阶段，在没有真正意义上爱对方的前提下，我们都会做出衡权利弊的选择。”
“很高兴我可以认识到你，可以拥抱你，这个画面我想了很多次。”
裴凌卿的呼吸声加重了些：“请允许我有很多的时间留在你的身边，发生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裴凌卿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字的说出口，就一字一字砸入夏悸的心，将她冻结的深处砸碎。
是那时风从薄弱的衣裳里穿过的孤独，是无人可以替她解脱的怨恨。她的世界永远是饱经风霜的。
无论以往此时或未来。
当然，如果是他，是眼前这个人，她可以破例，努力去把自己融化。
“可以吗，夏同学。”
停留在思绪无止境的回放藏于月光下温暖的怀抱中，把琐碎都释放出来。
很久，夏悸才松开裴凌卿，那不短的拥抱好像已经默认了对方的言辞。
她的眼眶上含着泪，眼角发红。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呢。”
“你是爱的中心。”他说。
“什么？”
裴凌卿笑了笑。
裴凌卿走在石子路上，手掌还留着淡淡的奶香味，他垂眸，略过一颗又一颗参差不齐的鹅卵石。
回想起商场内遇见的自称是夏悸妹妹的人，那段聊天记录，那个坐标地图。
电话中，许微说他见到了夏悸，见到她蹲在墙边发愣。许微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裴凌卿，并且告诉他，夏悸所有的委屈，都只会因为他而爆发出来。
思绪放空，一下子就到了宿舍楼下，一模一样的环境，让以往同刚才一样呆在楼下的场景涌现，那时更多是少女发自内心的微笑，并不持久，好像在某一天，也是一样，有一个很久的拥抱。
当时，路灯的黄光打在少女的侧脸，但少女的脸还是白皙靓丽。两人相距不远，却犹如隔应千里，她的手放在身后，苦笑道：“在未来某天，你感觉到不舒服，那我们就分开吧。”
那段话被单独拎出来，徘徊于脑海中。
炎热当头，短袖夏服的背影，裴凌卿多看了两眼，放到现在，是伸手抓不住的心梗。
倘若真的错过，那也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选择。
石子落到花圃中，灯光下有灰尘落幕。裴凌卿转了头，目光看着方才所在地的方向，花圃的尽头好像还站着两个人。
“我对你。”夏悸缓声道：“从来都没有衡权，也没有利弊。”
“我同意你的申请了。”
“裴学长。”
都回到宿舍，洗澡时，透过镜子看着白皙的皮肤上有刚才留下的淤青，嘴角结了道不小的痂躺，清晰的镜子逐渐模糊，她也看不清里面的自己。
热气腾腾的浴室内，夏悸只能轻叹口气。
在床上呆着，聊天记录还存于那句着急的询问，夏悸盯着，像被冻僵手指也不动一下。
桌子上摊开的笔记留着裴凌卿刚才说下来的话，她相信裴凌卿说的，可她不相信自己，她有预感，这段判若天渊的感情，终究会因为她而破碎淋漓。
想罢，裴凌卿那边就发来了早点睡之类的文字，接着就没有了动静，夏悸闭了闭眼，将手机拿去充电就收拾准备睡觉了。
睡前又盯了会屏幕，点开那个人的界面，只有满屏的绿色框，她知道，那头是不会有回信息的可能。
但她还是渴望……
想起江落欢，她鼻子一酸，又点开键盘。
XJ：〔你们远走高飞了，留我当替罪羊。〕
XJ：〔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又为什么生我。〕
XJ：〔你们究竟在哪。〕
XJ：〔你们一定还在，只是讨厌我而已。〕
XJ：〔我是你们还罪的东西吗。〕
夏悸沉默，融与房内的寂静。
直到睡着。
梦境里一方净土上，有两个人在巴黎铁塔下热吻，郎才女貌。而远处他们丢弃的影子，只能无声落泪，弥漫在人海中，模糊最后的相交线。
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相视一笑，又挽着手走过去，然后与她，擦肩而过。
那段发出去时刻不会回的话，经历了时代的迁移，历史淡斑，嫩叶渐渐发黄，直到腐烂，也依旧摆在原地。
像梦中阐述一样，他们远走高飞。
相爱时候犯下的错误，抛下了，也不会因为某一刻想起而回来收拾。
有句话常被人挂在嘴边。
人是为自己而活的。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失去和获得都不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