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上八点钟闹钟响的时候,覃妤满脑子都是:她并不是什么浪漫剧情的女主角,而是现实里的卑微打工人。
每天早起坐在床上醒神的那几分钟,覃妤都要在心里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记者。
话是这么说,但她每天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到公司,毕竟自己是个财经记者,每天都要面对各种金融大佬,吃一天饭和吃十年饭,覃妤还是能分得清的。
覃妤算是公司的老人了,一毕业就进来了,公司里大部分的人都要喊她姐,但她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跟其他晚来的职员都没啥太大的边界感。
这就导致了很多人会跟她打趣。
“咱们财经一枝花休假回来了。”
覃妤撇那人一眼:“啥花?老花?”
“哈哈哈哈哈,当然是嫩花了。”
“就你会说话。”覃妤回到自己位置,开始敲键盘。
时针不知不觉的指向了数字十,覃妤呼出一口气,敲了敲后背。
唯一一个单独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所有人目光集聚在那处,wendy站在门口,看了一圈,然后锁定了一个人,“覃妤你过来。”
wendy重新坐回椅子上,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覃妤,得出结论:“没休息好?”
“是啊,您多给两天假也不是不行。”
“就会贫嘴,”wendy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她,“他是我们现阶段需要采访的对象,听说挺厉害的,是这两年的新起之秀,只不过之前一直在国外,有小道消息说现在已经回国了……”
后面说了什么,覃妤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只看到那张纸上写了非常大的两个字:陈砚。
果然,老天爷喜欢捉弄人。
“唉!”
“嗯?怎么了?”覃妤回神。
wendy敲了敲桌面,“认真听。”
“好。”
“你需要调查的资料会很多,他比较神秘,到目前为止我什么都没查到,而且你动作要快,很多记者都在抢他,他应该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
不真实,太不真实了,覃妤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她的内心在呐喊: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这么对我你有什么好处呢。
这时,小实习生过来喊她:“姐。”
“妤姐,咱们得去采访了。”
“啊?采访?”覃妤不由得开始紧张,“这么快吗?去……去采访陈砚!?”
实习生表情变得疑惑,反复翻看自己的笔记本:“陈砚?陈砚是谁?姐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昨天不是约了季总吗?”
“啊……对,季总……”覃妤摸摸自己头顶,“那啥,东西都带齐了是吧?”
“是的姐。”
覃妤拿上自己的包,“那走。你开车我开车?”
“我来吧姐。”
两人走后,涂漫漫捏着下巴思考,跟隔壁工位的谢涛说:“你不觉得妤妤今天很不对劲吗?”
谢涛头也没抬的反问:“哪里不对劲?”
“就是整个人都不对劲,她平常不是最讨厌别人叫她姐,但刚刚那小实习生喊了那么多次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谢涛轻啧一声:“没准妤妤愿意当前辈了呢。”
“不,女人的直觉很准的,她肯定有事然后慌了神。”
涂漫漫还在嘀咕:“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
“什么!?你……你跟他见面了?”盛佳激动的一拍桌,惹得周围的人都瞧了过来,她意识到,随即赶忙坐下,声音都变小了:“我说那天晚上在清源程嘉祺怎么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厕所接你,所以那个时候你俩就见了?而且见的很和谐?他甚至都没跟你寒暄?”
覃妤有点不太明白她的脑回路,“不是,我跟他当时分的也不算特别好看,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隔五年再见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还想寒暄?”
“不是,”盛佳回过头来解释:“我主要觉得他反应太冷淡了,就好像你们在一起的那五年根本不算什么。”
“说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你们主编都那样说了,那陈砚这个专题肯定要拿下吧。”
这才是覃妤最愁的地方。
她猛吸一口气,然后呼出,转头看向盛佳,很认真的语气:“你说,他会不会报复我?”
“报复你?我觉得没啥必要,只是分手,分手不代表就有什么大仇恨吧?”又补了一刀:“虽然说是你提的。”
覃妤双眼已经没神了,“我怕是要完了。”
盛佳塞给她一大串烤肉,安慰她:“没事,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俩再吵一架。”
“你还不如不安慰……”
回到家后,她先洗好了澡,然后电脑,手机,a4纸,黑色碳素笔,文件夹都一一排好了顺序在茶几上,覃妤盘腿坐在毛毯上。
一切准备就绪,她打开平板,开始搜索——陈砚。
覃妤滑了滑鼠标,发现跟wendy说的差不多,没有太多的信息,连照片都没有,她挑了几条看起来重要的信息抄下来。
但是这么点肯定不够,问题都没办法切入进去。
思考办法的时候她瞥到了自己的手机,解锁之后往通讯录里划了好几下,找到了那串几年都没见过的数字。
“嘟……”
等待过后,电话被接通。
覃妤先开口:“我们明天见一面吧。”
转眼到达约定时间,覃妤跟涂漫漫说了声再见,然后提着包风风火火的走了。
她到的时候,程嘉祺已经等了有那么久了。
覃妤微笑表示歉意:“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没事,”程嘉祺递给她菜单,“看看想喝什么?”
“就白开水吧,谢谢。”
程嘉祺喊来服务员,水很快就上来了。
“我想,你叫我来不应该只是面对面的喝东西。”
覃妤放下杯子:“我们应该也不算陌生,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说了。我现在是在南城日报当一名财经记者,我接到了一个任务……”
“采访陈砚?”
“对。”
程嘉祺:“这小子网上什么信息都没公布?”
“有一点,”覃妤说:“但不够。”
“其实我也并不是特别清楚他的历程,毕竟他之前一直在国外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也只有一点,我可以微信发给你。”
“那咱俩加个微信?”
“行。”
好友通过,程嘉祺立马把资料发过来了,“你看看这些行吗?”
覃妤大致的看了一眼,页数都有二十多页,她点头:“够的,谢谢你啊。”
“没事。”
程嘉祺看了看手表,“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好,再见。”
拿到资料,覃妤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公司,正好碰上下班时间。
涂漫漫说:“妤妤那我们先走了。”
“嗯!好,明天见。”
“明天见。”
一时之间,整个楼层只剩她自己,空间里充斥着键盘声。
覃妤直接在公司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她又赶去了陈砚的公司。
覃妤走到前台,把工作证递过去,“您好,我是南城日报的财经记者,我想问一下陈总大概什么时候有空,这边想预约一个采访。”
前台小姐姐还算和善,微笑着说:“我这边帮您确认一下。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覃妤。”
“好的,到时候我们会通知您。”
覃妤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请慢走。”
做完这些,覃妤长叹一口气,刚走出大门,wendy的电话就来了。
“喂?我亲爱的主编大人。”
对方语气冷漠:“约好了?”
“嗯哼。”
“那行,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到时候等他们通知。”
“谢谢主编大人。”
·
此时的陈砚也收到了一条信息,是秦简发来的。
[老板,有一个来自南城日报的采访预约,需要空出时间来吗?]
Cy:[你看着弄吧。]
秦特助:[好的。]
陈砚看完最后一份文件,摁了摁眉骨,疲惫感袭来,就那么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做梦了,梦到了2018年他们分手的那个晚上。
依旧很真实。
真实到陈砚能看清楚覃妤脸上的每个微表情。
她的隐忍,不舍和假装。
他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陈砚不甘,他一遍遍的质问她:“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分手?”
覃妤不说,他就逼着她回答。
死死的抵着她,把她逼到墙角,直到覃妤哭着开口:“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
覃妤几乎是吼出来的。
也在那一刻陈砚忽然没有了力气,他沉默的低着头。
为什么要低头呢,因为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和不堪,不想看见她泪流满面的脸。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人总是要听到自己不满意的答案才肯罢休。
陈砚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他慢慢缓过神,搓了把脸,“进。”
声音是自己都没想过的哑。
秦特助抱着一叠文件走进来,“这些是需要过目的。然后刚刚小程总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您晚上去那边喝点。”
“知道了,你出去吧。”
陈砚找到自己手机,有三四个是程嘉祺的未接电话。
晚上八点,陈砚开着红旗到了清源。
一进门就在最亮眼的地方看到了程嘉祺,他插着兜走过去。
“来了?喝点?”
陈砚:“不喝,我刚回国不到一个月,跟你喝酒就喝了五六次。”
程嘉祺呲个大牙:“那咱俩感情好。”
一直待到九点,陈砚说要走了,程嘉祺拦住他,“其实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你又看上哪个小姑娘了?”
“你这人,”程嘉祺指着他,“关于你的。”
“我?”
“今天覃妤联系我了,我觉得特奇怪,我跟她不是特别熟,而且还隔五年联系我,我就觉得肯定有事……
你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吗?她现在是财经记者,嗝——”
陈砚拿手挥散面前浓烈的酒气,等着他继续说。
“她找我要了你的一些资料,说要采访你,是哪个来着?什么什么日报?我忘记了……”
陈砚接着他话:“南城日报。”
“唉!对,就是南城日报。”程嘉祺醉的整个人不太清醒,“……陈砚,你还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