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区中有城市，真是一件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事。

    ——说到底，这颗星球上的“污染区”曾经也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只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滥用，导致了如今的污染而已。

    “这座城市……难道是之前阿摩厄斯市的东区？”其中一位机械人若有所思。

    阿摩厄斯市，是廖成夏落地的那座晨曦市的“官方命名”，但颇为拗口，口语时多半还是只讲晨曦市。

    “据说两百多年前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时，地球上可以生存的空间还没那么小，至少不止如今的四座城市……但污染也在扩张，人类又找不到彻底遏制并净化的方法，只能一退再退。”

    不受控制的污染与辐射连年加剧，人类的生存空间被一年一年地压缩，到如今只剩下这四座城池。

    廖成夏看着眼前这座掩藏在雾霾中百年的城市，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进去看看，说不定能休整一下。”

    按照加装了历史芯片的机械人科普，这座城市约莫是在五十多年前被废弃的，城市里的建筑风格和如今的晨曦市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就算是在废弃前，这里也并非毗邻市中心的“城市”，而是归属于

    “三不管”的暗巷。

    “有家电，但都不能用了……我看了一下，这里所有的能源供应都已经损坏。”

    辐射不止对人体有害，机械类的元件如果不花大价钱做防污染涂壁，一样逃不过污染区长年累月的腐蚀——就像这些机械人一样。

    整座城市除了破旧废弃的电器、生了不知名诡异霉菌的家具，几乎看不到有用的东西。

    仿佛一座大型的垃圾填埋场。

    历史机械人站定在街口，脑袋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勉强辨别了方向，随即指着东边隐在黑暗中的路，开口。

    “按照一些旧闻记载，这座城市曾经的清洁核元应该在那个方向，离这里半座城市的距离。”

    清洁核元，联邦研发的用来应对“污染”的主要措施。

    现在城市外裹着的那一层半透明的蓝色光墙，核心能源也是从清洁核元驱动的，不过一套核元能吸收和转化污染辐射有限，所以基本每个城市都配备了至少两套。

    廖成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预估了一下距离，随即走到队伍中的小小身边，将手中的符纸拿出。

    “拿着这个。”

    小小知道他们现在能安稳地在辐射区行走，多半是凭借着廖成夏手中的这张纸。

    她见对方将黄纸交给了她，没有接过，皱眉道：“可可姐拿着不好吗？……还是你要离开？”

    廖成夏点头：“离开一会儿，去前面探探路，我脚程快，你们跟不上。”

    小小瞪了眼睛——不是因为被小瞧了“脚程”，而是：“你把这张纸留给我们了，你自己怎么办？”

    廖成夏有些诧异，随即从袖口又抽了一张出来：“我还有。”

    ——这种在九州的修仙门派中几乎能批发的五行符纸，她这里起码还有一打。

    这下连大大都坐不住了：“卧槽……这种神器你居然还能批发？”

    廖成夏颇有耐心地解释，“这种纸本身没什么用，得会使用的人来才行。”

    这些五行符纸都是她之前闲暇时绘制的，她不是专业的制符师，绘制时能灌入的灵气少得可怜，现在纯是借着自己的灵力强行激发而已——换做没有丝毫灵力的普通人来，根本没法用。

    “那你把这符纸给了我，我能用吗？”小小也关注到了这个点。

    “可以。”廖成夏指尖一甩，只见黄符上红色的字样纹路闪过淡淡的金芒，她将符纸递过去。

    “我给它……充电了，可以用至少两个小时。”她用他们听得懂的话解释道。

    小小这才放心，伸手接过，结果符纸刚一碰到她的指尖，黄纸上的纹路便淡了下去，周身的结界也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

    “……怎么回事？”

    廖成夏也愣了一下，以为是符纸中灵力不继，接过一看，结果到了她的手中，符纸再度亮起。

    ……只有小小不行？

    廖成夏皱眉，挨个让团队中身为“人类”的赏金猎人们都试了一下，结果都和小小的情况如出一辙。

    廖成夏看着飘落在地的符纸，陷入沉思：……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身为“人类”，哪怕并非修仙者，应该也不至于被符箓排斥才对吧？

    “喵——”

    一声低低的猫叫让廖成夏低头，那是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猫，它从他们闯出火场时就跟着了，非常通人性，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也没有添乱，她料想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小动物，便一直没管。

    “这是你们谁的同伴吗？”她看向旁边的机械人。

    这只猫一直围着他们转。

    正说话间，小黑猫伸着爪子扒拉一下符纸，谁知被猫碰了一下的符纸，字迹居然亮了起来！

    廖成夏：……？

    人不行，猫可以？

    铁脑壳终于接话：“这是我们这一批的仿生机械人——别这么看着我，仿生仿的又不一定是人类，它最开始是作为轻型侦查机甲研发的，不知道为什么，做成了仿生型机械生物，当年动乱后就一直养在我们身边。”

    她蹲下身，将小猫抱起来，不让它乱动。

    廖成夏恍然——不是猫可以，是机械生灵可以！

    这个世界的人类生长在毫无灵气的环境中——清洁墙不但隔开了污染源，更是连同空气中蕴含的所有灵气也一道过滤了，怪不得她在暗巷里的时候，感觉不到丝毫灵气。

    而出来了污染区，虽然伴随着杂质与辐射，但空气中却能滤出纯净百倍的灵气。

    生长在城市中的人类毫无灵气，而不完全依托人类维生系统的机械人，反倒在“接触灵气”这方面，更像修仙者眼中的“自然人”！

    ……这世界还真是……

    廖成夏叹了一声，不再多说，只是捡起符纸，递给了历史机械人，“你拿着吧。”

    解决了符纸的问题，廖成夏正打算离开前去探路，但目光在那只黑猫上瞥了一眼。

    “这只猫……是不是和你们谁是连着的？”

    旁边一个机械人一愣，“你怎么知道？——这只猫能和我们指定的人共享视野，将它看到的东西传递给我们。”

    廖成夏揉了揉眉心。

    自从刚刚临阵冲回筑基中期后，她对周围的灵力感知强了不少，隐隐能看到这猫身上“气”的流向，指向了他们中的另一位机械人。

    “这猫能借我一下吗？——我们当中只有你是对这座‘历史中’的城市最熟悉的，如果可以的话，你通过黑猫的视野在我旁边观察一下，没准能有意外收获。”

    别说“历史中”的城市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普通城市都一知半解。

    小黑猫被递到了廖成夏手中，“当然可以，如果想要暂时切断视野，把它的眼睛遮起来就好了。”

    廖成夏点点头，抱着小黑猫，重新拿出一张符纸，离开了众人身边。

    没了受伤的同伴，廖成夏的速度快了不少，哪怕不方便御剑，她只赶了十多分钟路便到达了那个“隔着半个城市”的清洁核元。

    在带着这只小黑猫上上下下将那个机械装置研究一遍后，小猫口吐人言——却是用着远处机械人的声音。

    “确实没法用了。”她透过小猫和廖成夏对话，“废弃太久，而且核元的能量源被取走，只剩下增幅装置本身的架构了。”

    “增幅装置？”

    “就是你面前这个像球一样的东西，里面应该是放置能量源的，整个装置的作用是增幅——打个比方，如果里面是一颗灯泡的话，原先只能照一个房间的亮度，增幅后可以照一整栋房子。”

    廖成夏愣了愣：“什么都能增幅？”

    对面也愣了：“……我只装载了历史芯片，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但理论上来说，只要是能量源，应该都可以？”

    能量源、充电等字样，让廖成夏下意识想起她刚刚给他们解释“符纸”这东西时自己的用词。

    如果她灌注了灵气的符箓本身就是“能量源”的话，它能被增幅吗？

    她再拿出一张符纸，灌注灵气激活后，打开那颗落灰的装置，塞了进去。

    对面看着她的动作，也有些惊讶：“……你这个磁场……额……可以试试，但是这里也没有电啊。”

    廖成夏思考了一下，“电闸在哪？”

    对面：“？我不知道啊……”

    然后就听廖成夏开口：“算了，太麻烦了……只要能让这个装置里有电流，就能用了是吧？”

    这形容听上去更古怪了，对面都不知道怎么接口，但廖成夏已经动手了。

    只见她反手又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符纸，指尖一扬，黄符上的红字便流动了紫色的暗光。

    “内有霹雳，役使雷霆。令臣关告，迳达九天。雷霆——招！”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最后一字，符纸突然紫火一燃，有手臂粗细的闪电从符纸中蹿出，“轰隆”一声劈在了整个装置的电流接口处。

    对面：……？？？

    下一秒，那装置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呲呲”声，随即，荒芜了百年的增幅阀门居然亮了起来！

    惊人的异象还没完，只见“唰——”地一下，那张被塞入玻璃球的土御符蓦地一闪，土黄色的防御结界瞬时以符纸为中心铺开，覆盖了将近1/3个城市的范围！

    将近半个世纪未曾有人类涉足的土地，在这一刻，竟奇迹般地被光芒笼罩。

    看着眼前的景象，连廖成夏都倒吸一口凉气，不住喃喃自语。

    “嘶——这玩意儿可比仙门大阵厉害多了。”

    在九州，每个仙门都有防御阵法，那是只有长老级别的修者才有能力布置下的阵法，对于修为和灵气的要求之大，整个九州也没有多少仙门能满足……

    但在这个神奇的世界，她仅凭两张随手画的符纸，就几乎实现了仙门大阵1/3的效果……

    ……科技，改变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