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俞舜涟是俞将军的大女儿,也是最宝贝的女儿。俞舜年对于这个颇有魄力和野心的长姐感情很难言说。

    前世对俞舜涟的模糊印象还停留在幼时兄弟姐妹们来庄子,目睹俞舜年被欺凌时,长姐微微转身抬起下巴的眼不见心不烦的高傲样子。

    直到入宫后,俞舜年才对这位长姐的印象明朗起来。前世俞舜年和段长云结识生情后,触发的第一份危机意识便是来自俞舜涟的。

    她频繁走动于太后身边,终于获得了一次和段长云独处见面的机会。不过见过面之后就松开手,不再强求皇后的身份。

    俞舜年是不知道这些的,这是她日后和段长云被关在一处时,段长云讲给她的。

    “长姐为什么会弃了你啊?你是说了什么混话吗?”俞舜年把几个从树上刚摘下来的果子扔到浅浅水池中,好奇发问。

    段长云把果子捡到手心,轻轻搓洗着:“她见到我相貌不端,精神萎靡,一个傀儡,便没了这个念头。”

    段长云把洗好的果子用手拢起,用衣袖擦干,放到俞舜年面前石桌上的手绢上。

    俞舜年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明眸善睐,唇红齿白,我的云郎明明是极好的!哪里有样貌不端一说。”

    段长云拿起一个果子塞到俞舜年嘴里:“那些是形容小姑娘的!”

    不过从此之后,俞舜年便知道自己的大姐俞舜涟有些本事在身上。

    放弃了当皇后,俞舜涟转身向自家阵营努力,从俞大将军的亲信到俞大公子的朋友,俞舜涟都暗暗托人考察了个遍,却不是为了嫁人,而是暗暗培养自己的势力。

    俞氏一族出现了一支由自家小姐带领的势力,着实抢眼,但这支力量确实也壮大了俞氏的力量。

    要问俞舜年是怎么知道前朝的事情,原因很简单。

    每日上朝,若是太后党占优,俞舜年和段长云的伙食便会好些,一连几月的青菜豆腐肉沫,让俞舜年都快吐出苦水,只好斗胆问了一句黄格,得到一句:“你家大小姐本事不小。”

    俞舜年听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

    她高兴自己的长姐能在前朝纵横,有一番作为,又羡慕她能自己主宰命运,不像她,终生守在这四方天地里。

    更重要的是俞舜年深知,俞舜涟现在的肆意洒脱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俞广锦一早便料到自己的大女儿入宫后会谋求皇后的位置,于是在孩子们入宫前便给从小被赶到庄子里的俞舜年寄去了家信。

    信誓旦旦表示,只要俞舜年能在段长云身边谋得位子,俞舜年的母亲便可以葬入祖坟。

    俞舜年的母亲,是她一生的心结。那个难产的妇人,据说曾因为俞锦年的宠妾灭妻当过俞家最风光的女人,被正室赶到庄子后难产而亡。

    按理说,俞舜年不应该对这个只知道姓梁的女人有什么感情,但她却给俞舜年留下一本手札,上面记录着一句句琐碎的,准备讲给孩子听的话。

    每当俞舜年遭人打骂□□时,便会捧着它一遍又一遍地读。她慢慢也参悟出一些事情:母亲可能早就预料到会撒手人寰,所以给她留下手札。

    可惜她一个弱女子身在庄子,根本没有办法查清母亲难产的真相。倘若接下父亲递来的橄榄枝,让母亲入了祖坟,起码会先为母亲正名。日后真当了皇后,也能借用手中的权势调查清楚。

    俞舜年应承下俞广锦的差事,欣然入宫。

    她笨拙地设计接近段长云,打感情牌,却发现那个被唤作傀儡的少年帝王是整个天下最孤独的人,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让俞舜年被牢牢套入情窦初开的网中。

    眼看云起云落,眼看自己的母亲入祖坟一事日日搁浅,眼看自己和段长云被囚入深宫,眼看俞舜涟在前朝大杀四方。

    俞舜年只能心甘情愿,也许一开始,她就只能是被选择摆布的棋子。但重生一世,她要去当掌棋人,把前世真真假假的爱恨情仇都还回去。

    现在这个阶段,俞舜涟还没有在朝堂大展拳脚,身上唯一的名号便是最为有礼端庄的俞家长女。经常教导身边的人要礼待下人,颇有贤名。

    这不是母仪天下的风范是什么?既受宠,又有好名声,也怪不得顾晓浓一听俞舜涟的名字就泄了气。只是不知道俞舜涟这一世会不会和前世一般,在她二十一岁时风光大嫁进了新世族钱家,从此销声匿迹。

    *

    俞舜年见顾晓浓一走,赶忙挤出两滴眼泪做焦急状:“大公公,师傅怎么样了?”

    “诶呦,快走吧,说不定还能再见到最后一面呢!”

    俞舜年跟着大公公脚步匆忙,终于赶到黄格的屋前。

    黄格果然没了。

    俞舜年看着地上散落的葡萄核儿,心中莫名畅快,像是在雨夜里奔跑的人突然被阳光照耀,身上心里的负重阴霾一扫而光。

    黄格前世种种作恶,此生终于得到报复。俞舜年在地上大声哭泣,哭自己大仇得报,兴奋自己重来一世开了个好头。

    俞舜年被人搀着回了司布司。

    她顶着双红肿的眼睛,继续去分布料。

    小才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过来,哭丧着个脸

    “黄公公,我错了。我当时着急忙慌去送布料,却忘了俞三小姐就在前面,一下子就冲撞上去了。说来也奇怪,她并没有直接拦下我,本来是要放我走的。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等俞舜年问,朗乾就从屋中走出来,满是怒意:“俞三小姐欺人太甚。我们不过是负责搬运,何况云纹的料子配月白最佳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怎么随意发难于人?”

    “小的也奇怪,她问我是谁负责,我说是黄公公。他陡然变了脸色,拉上人就要来问罪,好似。”小才子没敢说,怯懦地抬起头看向俞舜年。

    “好似我们之前有仇一样。”俞舜年替他说了出来。小才子连连点头。

    “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也没什么结怨一说。她为什么针对我我也想不明白。”

    俞舜年说得是实话。

    如果是俞舜年的话,两个人确实有些仇,但如果是黄二乙,两个人确实干干净净没有交集。

    顾晓浓见到自己的一瞬间明显是被吓到了,说明她在找自己麻烦之前肯定是已经得到他人授意。

    那这就意味着,有人针对自己,针对黄二乙这个清白的身份。

    到底是谁?俞舜年心一下被揪紧,她重生之后一直不停营造仗义黄的名号,在周围人之中人缘极好。到底是谁?

    朗乾见俞舜年整个人颓在那里一言不发,整个人额上渗出薄薄一层汗,便推了她一把。

    “你肯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些大人物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被得罪,我们不管怎么做都会被记恨。我倒是觉着你先别着急,等等看下一步谁出手。”

    “可是,可是能撼动俞三小姐的人定然身份不一般,下次出手时我怕我就……”

    “你无需担心这个,仗义黄善有善报。这是我一直相信的。”朗乾拍了拍俞舜年的肩安慰道。

    俞舜年侧了一下身,转头笑了:“以不动应万动。受教了。”

    小才子在一旁睁大眼睛,好奇发问:“你们到底在说啥呀,我听不懂。”

    俞舜年和朗乾纷纷大笑,伸手拍了拍小才子:“司布司又有废料子了,给你挑点做衣服?”

    *

    果然不出朗乾所料,几天之后便有人出手了。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大公公。

    “大公公,为什么要把我调到御花园扫落叶?”

    司布司的李公公也着急得不行,赶忙拽住大公公的袖子:“大公公,这黄二乙是真适合在司布司啊,他要是没了,我们司布司那可就转不起来了。”

    “李公公,咱家的话还不清楚吗?你司布司缺了个黄二乙就转不动了,是不是让他当了负责的,司布司岂不是就天下无敌了?”

    “诶呦这个倒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的有这个安排的话,让我让贤也是虽然心里有点难受但是整体上我能接受的,不过这个资历问题我觉着需要小黄子再积攒积攒。”

    大公公见李公公碎碎念念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放开被他扯住的袖子。

    俞舜年快步上前行了个礼,把气鼓鼓的李公公拉到身后,轻声问:“还请大公公明示,小的是得罪了了哪位贵人?”

    大公公脸色变了,有些紧张:“你说什么呢?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不过,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估摸着大宴往后的日子你可就难捱了。”

    俞舜年心领神会。

    大宴估计就是顾晓浓前两日说的那场非常重要的宴席。

    她前世也经历过。不过她当时人微言轻,被旁人看低。身上的衣服打扮都是极差的,甚至比不上端酒的宫女,所以她悄悄坐了一阵子就溜走了。

    不过她知道,这场宴会无比重要。因为皇帝段长云也会出席,换言之,这将会是俞家的少爷小姐和段长云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合。对于俞家的几位姑娘来说,就是谋求后位的最佳时机。

    大宴之后就难捱了……这其中的意思估摸着就是大宴后,为难自己的人的身份会飞速提升,权利增大。

    如此有自信,又能使唤的动顾晓浓和大公公的只有一个人,大小姐俞舜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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