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洛芙心下烦躁,更是一丝困意也无了。

    她也想不太明白,这桩婚事,岑书南他也是愿意的吗?

    他那样的身份,理应找一个家世性格和他匹配的人,那可是岑家最受宠的孩子,京城里最惊才绝艳的岑家少年郎。

    岑书南是在祖父身边长大的,岑家二爷在岑老那里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听说岑书南很小时候经常偷偷被岑家二爷带去骑马,被岑家老爷子知道后,便把孙子接到自己身边,生怕小孙子学了他父亲一样,一身反骨。

    岑书南也没辜负祖父的期望,年仅十六岁便中进士,前途不可限量。

    洛芙正想得入神,房门被贴身丫鬟夏蝉敲响。

    她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问道,“何事?”

    “小姐,夫人吩咐厨房熬了姜汤,让我给你端过来。”

    窗户未关,一阵风吹进来,洛芙打了个寒颤。

    夏蝉忙将姜汤放桌子上,忙转身去将窗户关上,待关完窗后,等了一会,见洛芙还未喝下姜汤,她也不敢去催促自家小姐,只是欲言又止的看着洛芙。

    注意到夏蝉的目光,洛芙这才起身将姜汤端起喝下,辛辣的口感充斥着着鼻腔口腔,洛芙忍不住皱了皱眉。

    见小姐喝了姜汤后,夏蝉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碗出去了,嘴里还残留着姜汤辛辣的味道,洛芙含了颗蜜饯,这才把嘴里的味道压下去。

    喝过姜汤后,身子似乎也有了暖意,她将那些纷纷扰扰的琐事弃置脑后,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几日才停,京城里很少下这样长时间的雨,天色暗沉,无端让人提不起力气。

    待天放晴的时候,京中的动静也小了下来,这几日洛芙一直待在家里,洛府的气氛也因京中的事有些压抑,洛芙在家都快要闷坏了。

    所幸这几日连教她学礼仪规矩的老师也没来洛家,因着和岑家结亲的原因,洛家特意找了个人教她学礼仪规矩。

    京中世家高门重礼仪规矩,岑书南母亲同样出身高门,高门世家向来重礼仪,岑家也是如此对家中小辈要求颇为严格。

    洛忠如今虽封了候,但往年不在京中,又是边将出身,家中自然是没请老师教洛芙专门学那些繁琐的规矩。

    她母亲江氏虽也出身书香门第,但性格宽容平和,见女儿不愿意学平日里也不会过多的约束她,大抵是未曾想有一日还得待在京中,江氏性子淡泊,就连平日里就连府中的庶务,也大都是她身边的嬷嬷在管。

    这些时日九皇子一事也终于尘埃落定,经此一事,皇帝下诏,将九皇子贬为庶人,流放边疆,终身无诏不得回京。

    洛芙心里唏嘘,这贬为庶人,流放,这哪一条都能要了九皇子的命,皇上也未免太过心狠。

    当今皇帝皇子众多,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九皇子乃是先皇后留下的孩子,先皇后故去后,母家也逐渐势弱,九皇子早些年一直寄养在太后身边,这些年皇帝偏宠贵妃,后来太后去世,九皇子处境愈发艰难。

    当年先皇后去世后不到半年,皇上就封了柳贵妃为皇后,皇帝本就喜欢贵妃,连带着她的孩子七皇子也偏宠几分。

    大晋向来立嫡不立长,如今两个皇子虽都为嫡子,但九皇子乃是先皇后嫡子,名正言顺,又在太后身边长大,只要他不犯大错,七皇子左右是越不过他去的。

    且七皇子性格着实被惯的有些娇纵、肆意妄为了,且行事狠辣,不留余地。远不如九皇子沉稳,朝中大臣也大都支持九皇子,就算是皇上更偏爱七皇子,若想立七皇子为储君,恐怕也得费一番心思。

    洛芙怎么想不明白,这般情况下,九皇子怎么会发起兵变。

    京中局势复杂,人心难测,如今种种恐怕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九皇子一事确有蹊跷,奈何身在局中之人,恰如被迷雾遮眼,涉及皇权,无人敢轻易揣测,后日便是押送九皇子出京的日子。

    原先朝中也有替九皇子说话的人,可皇上根本不为所动,似乎铁了心认定九皇子确有异心。

    那些劝谏的朝臣不是被贬就是被抓了起来,听说昨日狱中又有人因受刑过重,没熬住去了,如今刑部尚书是七皇子母家柳家的人,他们恨不得趁此机会,将所有支持九皇子的人全部除之而后快,现如今就连岑老说话也不大管用用,大概是岑家一直为九皇子脱罪触怒了皇帝,昨日皇帝当场怒斥,说岑老怕是生病了脑子糊涂了,令岑老在家休养,待病好再来上朝。

    这是变相的软禁。

    这几日洛忠上朝回来,日日都是愁眉苦脸,九皇子被流放一事,似乎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如今柳家愈发嚣张,仗着皇帝的纵容,朝廷重臣,说用刑就用刑。

    岑家与九皇子关系本就敏感,这般作为,难免惹人怀疑,后日就是九皇子被押送离京的日子,可如今皇帝身边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岑老,还被软禁在府上。

    似乎是前些天受了凉,洛芙这几日确实感觉有些乏力,今日难得天气晴朗,她便来了兴致想出去花园里转转,洛府这几日肯定是出不去了,洛忠早就同她说过,这几日不准出门去。

    因着这场风雨,许多花被打落下来,那些没能熬过这场风雨的花,落在泥里,成了养分,让枝头花开的更加娇艳。

    清风拂过,夏末的燥热都消散了几分。

    今日洛忠下朝回来晚,路过后花园,便看见洛芙眯着眼惬意的倚靠在廊庭边,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模样,不由有些气闷,自己天天在朝堂为政事焦头烂额,这丫头倒好,一点都不知道着急,如今皇上顾念着旧情,岑家虽未受牵连,但若岑家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家与岑家有婚约的女儿可如何是好。

    心里气不顺,他经过洛芙身边时,冷哼一声道。

    “明日就让教你学规矩的老师来府上!”

    洛芙眯着眼,装作没听到,她也知道父亲这几日心情不好,不敢触他霉头,真惹急了他,洛忠可是会教训她的,从前在西北时,她没少因为惹祸被洛忠打手心。

    待脚步声渐远时,洛芙才睁开了眼,长叹一声。

    礼仪规矩她也不是不懂也不是学不会,但她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为何要为了别人满意,就连笑容的弧度都要恰到好处,这京中的女郎大都如此,洛芙想想就觉得难过。

    如今她已及笄,与岑家的婚事也即将要提上日程了。

    从前洛芙总念着在平城的日子,现如今忽然惊觉就竟连如今这样的日子也没多少时日了。

    ……

    第二天洛忠上早朝的时候,天还未亮,路过昨日洛芙小憩的回廊,他心想,待今日事毕,定要给教那丫头学礼仪的老师请来!

    想毕今日朝堂上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洛忠想想就头疼,那些文人的弯弯绕绕他不懂,但他明白若九皇子被流放,没有意外的话能继承大统的也就七皇子一人,七皇子品性的确是难当大任……

    但他们这些臣子怎么能左右了皇上的决定,一切顺其自然吧,再说,为人臣子,忠君之命,理所应当,陛下自有他自己的考量,虽然说他也希望将来登基的是一个贤明的君王。

    上朝的路上,洛忠郁郁寡欢,一路上止不住的叹气,待到了殿前,赶车的小厮暗暗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也跟着心惊胆战。

    下了马车后,洛忠又长叹一声,小厮站在车跟前大气也不敢出。

    在马车旁等了一会,洛忠这才不大情愿的走向大殿,今日大殿上众臣都异常安静,洛忠心下疑惑,这皇上都还没来,平日里这个时候,护着九皇子的人和七皇子党少不了要拌上几句嘴,别看这些文人平日文绉绉的,骂起人来可不比他们武将差,今日怎的这般安静。

    夏末的天还未亮透,在细碎的光影里,洛忠拾级而上,抬头望见岑老丞相的背影,他笔直的站在大殿的最前方,微微仰着头,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洛忠心猛地颤了一下。

    丞相如今这个关头执意上朝,无异于违抗君命,一个帝王,不会容忍一个臣子三番五次的挑衅,想来今日这朝堂上必定不会太平。

    九皇子一事本就希望渺茫,柳家借题发挥,在刑部大牢死去的人的惨状历历在目,如今谁还敢站在九皇子这边。

    且不说九皇子能不能救下,岑家如今已然位极人臣,就算将来七皇子真的登基,也必然不敢拿岑家怎么样。

    岑老一生为大晋鞠躬尽瘁,如今的朝堂上,岑老的门生不知何几,就算是七皇子一党也不敢造次,若真对岑家出手,这天下文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为那一点渺茫希望,又何至于此呢,图什么?

    “皇上驾到!”

    尖细的声音传入殿内,大殿上只听得到皇帝和随从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让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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