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译

    “有来有往,既然我也试探成功了,就先交个底。”易慈敛了眸光,身侧像是刮刀子一样的冷风也消止得了无踪迹。

    他刚刚出手的动作看起来吓人极了,可实际上都避开了对方的心脉,主要是唬人的。

    一是探探对方的虚实,二是看对方的态度,究竟是护着哪一方。

    所幸这人心眼不坏,和羊咩咩的目的几乎一样——就是尽心尽力护好白椰。

    易慈从未跟羊咩咩打过照面,所以先前即使是有了推测也不敢轻易显露。

    如今吴图这性格可以说有点奇葩的家伙就活生生在他面前站着,想问什么、看什么,便也清楚了。

    为了让对方也放下戒备,易慈直接自报家门。

    “我来自忘川,原身雪莲,此行目的为寻找当年金凤堕亡的真相。”

    易慈一句话里说了太多如今大家闭口不谈的禁忌。

    吴图先是抖了一下,随后眼睛却像是落满了光尘,满腹感慨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终于等来了忘川的人。”

    要知道,一个热带海岛与忘川山脉那片生死地界的距离,遥远得不可丈量。

    吴图以为这个秘密大概永远不会见到光亮了,而眼前站着的,一位是曾经的友人,一位是让金凤能量得以延续的人。

    他几乎是飞扑到二楼的,地板蒙尘太久,他踩到木质楼梯时,整个店铺都跟着“吱呀”一声,摇晃起来。

    没过多久,就见二楼的长廊里探出一个脑袋。

    吴图招呼二人:“东西基本找齐了,两位上来说!”

    白椰踏上台阶时,也滑了一跤,可是没出现想象中的疼痛。

    她被易慈在身后托住了。

    楼梯很窄,白椰的背几乎完全贴到了易慈的胸前,乍一看像是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中。

    这个念头一出现,白椰心里就惊了一跳,她强摁下这个奇怪的想法,调动灵力稳住气息。

    感受到怀中人调息的温热气流,易慈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在昏沉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亲昵的耳语:“怎么忽然控不住灵力了?”

    白椰吞咽了一下,睫毛颤动,脑中疯狂搜寻借口,后背却清晰地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于是说出口的话带上了更加紊乱的气息:“这里太暗,又太闷了。”

    “你看,连路都看不清。”

    像是为了证明,白椰忽然扭过头,想指一指脚下,结果手没伸出来,视线也没来得及落到地面,反而嘴角先擦过了易慈的下颌。

    她愣住了,没想到距离竟这么近。

    大脑也是一阵空白,白椰正尴尬地不知所措时,耳后又炸响了一阵熟悉的警报声。

    易慈难得显出一丝慌乱,衣服被蹭出了褶皱也不去管,迅速按掉了显示心率过速的手环。

    白椰在朦胧的光影里,盯着视线里他下颌至颈部的一小片肌肤,距离近到她只要再往前凑一点就可以吻上。

    虽然被按掉了警报声,可手环屏幕还在持续闪烁着。

    易慈的表情紧绷,可刚才那阵提示更像是一种撞破寂静伪装的暧昧。

    她极小声地开了口,又是一阵湿热的气息直扑易慈颈部:“你也……觉得太闷了吗?”

    易慈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流也在逐渐升温。

    他们都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仿佛谁逃开,就先认了输。

    直到吴图的呼唤声又隔着木质围栏传来:“快上来呀,楼下的古董没什么好看的,真家伙都在上头呢。”

    吴图再度探出脑袋时,正好看见易慈推着白椰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的重心重新落回到地面。

    他疑惑地“诶”了声。

    不过白椰收起的情绪格外自然,而易慈的脸又格外冻人,只好不了了之。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好太多,亮晃晃地洒在屋内,这才有了点白天的氛围。

    吴图就是这时候转的身,看着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二人。

    光被遮挡了一下,又直白地从他们身上挪过,就像两人身上刚褪去的那抹薄红。

    吴图的视线从白椰的脸颊又移到了易慈的脖子上,嘴张了张,又闭紧了。

    他转身去写字桌前翻出了一摞皱巴巴的纸,边沿泛黄,有的地方甚至还被烧焦了。

    “这些是羊园长和金凤先神往来过的书信。”吴图目不斜视地将全部稿件都递了过去,又怕易慈嫌弃,顺手掸了掸灰尘。

    “为什么这么多灰尘?”易慈问出了一进门就想问的问题。

    吴图正朝纸面费力地抹着,语气稀松平常:“我是个人类,擅自跨界学习巫术,是会遭诅咒的。”

    “所幸这店里的宝贝都是有灵性的,每次遭遇巫术反噬时,这些东西总能救我一命。”

    他颇为怜爱地用手轻抚过一段枯木。

    以往羊园长在时,白椰从来不会听到吴图说这样的内容。

    她曾经只知道吴图是个爱卖些神奇玩意儿的人,没想到……

    “吴图,你一个人类为什么要学习巫术?”白椰皱着眉问。

    吴图笑了一下,以前看着白椰,总会想起自己家里的小妹,于是偏爱逗她玩。

    他难得在白椰面前正经了一回:“遭过天灾人祸的又不止你们灵族,我们人类也被牵连过,只不过在你们这些会法术的灵族啊仙族面前,显得没那么重要罢了。”

    “天界人界自古以来就维持着平衡,互不干涉,但防不住总有小人惹事。”

    “若不是我被巫族救了小命,又跟着学了点咒术,哪里还能苟活到现在?”吴图笑起来的时候,面色如黄土一般,皮肤也干干的,乍一看去还以为是黄泥塑的。

    想必他说的代价,就是这满屋子擦不掉的尘土,和身上偶尔浓重的沙尘味儿吧。

    他确实已经不像是个完全的人类了。

    白椰不太高兴:“以前从没听你们提过,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瞒着我。”

    “谁叫你被捡到时还是个不到我膝盖的小娃娃呢,就算你那椰树长到玻璃罩顶上去,在你羊园长眼里也是个小孩。”

    吴图说得理所当然:“既然是小孩,怎么能让你知道大人的烦恼。”

    “……你才小孩。”白椰气呼呼地反驳着。

    她都活了两百年了。

    这世界上有两百岁的小孩么,真是的。

    易慈挥手扫过一阵凉风,覆盖在屋内的尘土被清了个干净。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信件,只低头扫了一眼,便抬起眸光:“上面的文字还得劳烦你解读一下。”

    “全是巫族符文。”

    说起这个,他倒是想起了之前从羊咩咩桌上搜集来的文稿,上面也是类似的文字。

    吴图抻着脖子朝信纸上望了一眼,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脑袋:“哦,我把这茬给忘了,这个好办。”

    说着,他又一头钻到某个柜子前翻找起来,最后递给易慈一张暗紫色的符纸。

    “老羊的信都经他手加过特殊的屏障,没有本人写的符纸是看不懂的。”吴图将符纸盖在信件表面,没一会儿,上面的线条就自然脱落,露出了原本的内容。

    在一旁闷着的白椰忽然伸手指了指那张符纸:“这就是巫族符纸吗?你早说呀,羊园长在玻璃房的储物间里放了一整盒呢。”

    查看信件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吴图的表情不算意外,反观易慈却长久地处在一种无语又无奈的状态下,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声:“他到底在你这里留了多少后手……”

    白椰尴尬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吴图手里存的信件正好对应金凤堕亡前的那段时日。

    金凤寂灭前,故意将自己的神脉打散,化作虚形落入世间各地,选中的地方大多是枯败之地,寸草不生或者大火漫天,这样不会引起怀疑。

    那么多地方里,只有一处藏了魂珠。

    其中一具凤影就落在这座海岛的方位,和易慈当初凭着金凤消失的轨迹,来寻找的地方是相符的。

    易慈读完信件,冲着吴图说:“线索都能对应上,你再看看这些。”

    他顺手将先前存过的羊园长手稿图片调了出来,问吴图:“符纸能破译开这里面的内容吗?”

    吴图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点头道:“我试试看。”

    紫色符纸再度贴到照片上方。

    符咒剥落,密密麻麻的文字浮现出来。

    还没等白椰惊讶这神奇的变化,又被扯进了另一个震慑性的内容里。

    这份手稿似乎是羊咩咩的日记。

    文字内容不太全,但拼拼凑凑出几句话,大概意思也懂了。

    “小孩身上似乎带着奇异的能量,只是那力量太强,她小孩之身完全控制不住。最开始不是伤了自己,就是波及旁人。我担心她会被附近的灵族发现而赶出去,只能暂时贴几道符咒,压制那股力量。”

    “没想到金凤留下来的东西,竟然有如此强的力量,不仅能让植物死而复生,还能源源不断地被释放出来。”

    “巫族轻易不会使用占卜类的卦术,只是这小孩实在特殊,我又实在好奇。希望金凤在天之灵,能原谅我的窥探。”

    易慈手指侧滑,翻到下一页。

    “我就知道,金凤不会无缘无故把那么重要的魂珠埋在一个小孩的体内。所有的选择都是注定的。”

    “会有人来让她完成自己的使命,就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

    “等小孩再长大些,我就把金凤手册交给她吧,反正早晚都要用到。她也是可怜,死过一次,灵族手册自动蒸发了。别的小孩人人手里都有一本,就她眼巴巴地看着,我瞧着心中不是滋味。”

    “希望将来教导她完成使命的人,能是个温柔的,别让小孩受太多苦。”

    这些日记吴图倒是第一次看,他抬头瞟了一眼站在白椰身旁的易慈。

    想必……这位就是老羊预见的那位——会引导白椰完成金凤遗留使命的仙人吧。

    看模样,有点冷,还有点凶。

    先前试探了一下,差点被要了老命。

    不过……刚才在二楼那看花眼的一幕中,那仙人看白椰的眼神又柔和得不像话。

    吴图混乱地想着,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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