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主

    古董小贩今日没摆摊,店门也锁着。

    店主似乎是个懒散惯了的人,玻璃积了厚厚的灰尘,室内又昏暗,完全看不清店里的装潢,只能依稀看出个轮廓。

    白椰趴在蒙灰的橱窗前朝里面张望,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吴图——吴图,你在里面吗?出来接待客人啦——”

    易慈靠过来:“这样喊管用吗?”

    “管用的,他就住在这店楼上,每周末出摊,就算店没开,人也不会跑远,除非门前贴了告示。”

    白椰依旧拍着门,冲里面喊道:“吴图,你不会还没起床吧?今天周日你忘了吗——”

    或许是喊出了效果,窗玻璃一震,白椰面前的玻璃凭空多了张纸。

    【今日闭店,店主出远门,不定期回归。】

    白椰:“……”

    她回头冲易慈尴尬一笑:“这个大叔总爱设计一些恶作剧拦我。”

    易慈低头笑了,说了声“好”,便松开了绷紧的手指,周身凝固的气重新流动起来,没有像往日那般扫出风雪。

    “吴图!我知道你在里面,我都看见你了。”白椰又冲里面喊了一声,有点纳闷,她明明感知到店里有人的存在,可偏偏收不到任何回应。

    昏暗的店内,一个穿着花衬衫和海滩短裤的中年男子,正趴在收银台底下,瑟瑟发抖。

    其实他早就发现白椰带着一个仙风”道骨般的人过来了,看着她带那人转过街角,吴图就开始暗觉不妙。

    尽管站着的两人都是现代人的打扮,可吴图的眼睛天生与别人不同,他看这些看得更清,一眼就能辨认出对方是否是真的人类。

    白椰这人有多倔,他也是见识过的。

    不把他的地摊闹个人仰马翻,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只是这集市毕竟还处在人类的地界上,白椰这次出门也没有羊园长陪同,吴图决定赌一把。

    没人开路,又不能随意暴露身份,只要他坚持不开店,这两人总不能硬闯进来。

    ……还真能。

    十分钟后,吴图亲眼看着自己的玻璃大门被易慈和白椰这两尊大佛一人卸了一边。

    幽暗的店内环境被外界的光照进来,显出了轮廓。

    店门被强行破开时,吴图躲在收银台下,还能听到白椰提醒身边人的怒音:“哎你收敛一点!这里不是灵族的地盘,你不能轻易施法术的。”

    她可不想在当地什么灵异小报的板块看到自己和易慈的照片,先不说社死,要是被天界发现就有麻烦了。

    “还说我冒冒失失,你今天怎么这么心急……”白椰小声吐槽着易慈,要不是自己发现及时,古董店的所有玻璃估计都要碎在易慈的风里了。

    她说完,转眼就对上了另一张灰蒙蒙的脸。

    吴图:“……”

    他以为没有羊咩咩这个长辈在,白椰能收敛点,结果她就跟有千军万马撑腰似的,不仅破门而入,还在人类地界用了法术。

    “几日不见……你胆子怎么变这么大。”吴图脸上冒着冷汗。

    白椰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那你乖乖把门打开不就好了。”

    吴图:“这是我的店,凭什么你说开就开啊。”

    白椰瞪了他一眼:“又不是我要来……店大欺客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吴图听到这话,下意识往白椰带来的人身上瞟了一眼。

    灰暗里,那位身形高挑的人模糊在光影中,似乎拿起了货架上的东西查看。

    吴图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能感知到自己脚下正飕飕冒着冷风。

    他摸不准那冰霜一样的人和白椰是什么关系,只好假装客套地问白椰:“老羊呢,他怎么没跟来。”

    “羊园长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说起这个,我们今天来也是为了问他。”白椰说。

    吴图瞬间警惕起来:“问什么?你这个天天黏在他身边的小灵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

    正装傻呢,他的话忽然被一道幽冷的声音截断。

    “你确实逃不了干系。”

    话音散去的瞬间,吴图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上了金色的丝线,而腰间环着一层白亮的光圈。

    他想挣扎,手刚碰到光的边缘就被刺骨的寒意激了一下,瞬间弹开,下一秒,又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一截被冻在冰里的枯枝正朝他的眉心刺来。

    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吴图狠狠闭了眼,意料中的剧痛没有到来,他呵出一团慌乱的粗气,又睁开了条缝隙——

    先前在远处把玩古董的人此刻已站到了他面前,两指捏着那截枯枝,在掌心里绕了一圈。

    见吴图还要挣扎,白椰本着一颗善良之心提醒道:“你别扯线了,倒时候断手断脚的可不是那位。”

    语气是关心的,但字字都在暗示吴图,捆他的人可不好惹。

    吴图瞬间就瘫在了地上。

    易慈淡淡开口:“我记得这是忍冬属的枝叶,它死那年,还是金凤当值忘川天神的时候。”

    冷白的指节屈着,在吴图愈发崩裂的表情中,轻轻敲了一下那根枝条。

    枯败的表皮瞬间出现数道裂纹,淡淡的蓝光从内部显现,枝条仿佛在蓝色的火焰中烧了起来,直到那层干枯的树皮完全剥落。

    晶莹剔透的蓝色球果在枝头轻轻晃动,整节忍冬枝条都宛若新生。

    “好强的治愈之术。”吴图瞪着眼前人,明明畏惧之色还在眼底变换,最后竟然说出了一句夸赞。

    “你不惊讶。”易慈垂眼看向吴图。

    他不常以近距离直视人类的眼睛,通常只需扫过几眼眸光,承受不住的人自然就会昏迷。

    可吴图显然不是正常人类。

    易慈手中的枝条在吴图喉咙处滑动了一寸:“作为人类,你不仅了解植物园里灵族的事情,还收藏着百年前各类寂灭的仙族和天神的标本……用意何在?”

    焕发新生的枝条变得韧劲十足,抵在吴图的动脉上,阵阵刺骨的寒凉从易慈的指尖传递过来,引起对方阵阵战栗。

    “这岛上灵异事件多了去了,我又是淘古董的,了解一些应该也不犯什么忌讳吧。”吴图依旧喘着粗气,喉咙像是滤了沙子一样,发出混沌的咕噜声。

    “你是个识货的……这根枝条市场上要价,至少得这个数。”吴图艰难地抬起被金线紧紧缠绕的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白椰不满的声音横插进来:“易慈你别听他的,之前羊园长在他这儿买东西,他每次都是这么说的,这个不低于多少多少,那个给友情价也得至少几千……”

    吴图绝望地哼哼着:“丫头你别拆我台啊,我可是你羊园长的老朋友了,你不向着我就算了,怎么还帮外人收拾我,瞧瞧,他要索我的命呢。”

    他咽了口唾沫,手指被冻得发青。

    易慈冷言道:“你好好解释一下那些灵物都是从哪儿得来的,我自然不会索你的命。”

    这座古董小店到处都摆着纹路奇异的瓶瓶罐罐,还有珍贵的动植物标本。

    寻常人眼里看不出差别,可易慈能感受到被封印在标本里的残余灵气。

    里面有不少植物曾在百年前跟易慈共事过,虽然谈不上熟悉,但多少也打过照面。

    如今……竟然都只能以这样悲哀的方式留存世间了。

    逃避是没可能了,吴图只好抹了把脸,悲哀地叹气:“难怪,我今早起来刷牙时,眼皮就开始狂跳,预感今天会有特别的人要来,就是不知……对我是福是祸,索性闭店观察。”

    “谁知你们还硬闯进来了。”

    他索性也不反抗了,往桌腿边一靠,对易慈说:“你是仙人吧?跟这丫头什么关系。”

    “就算是要威胁我,也总得拿出点证明吧。”他目光扫过白椰,像是在琢磨白椰的态度。

    白椰被他看得发毛,皱眉问了句:“你又想干嘛?”

    她的表情也像在问:你又准备作什么死?

    “哎哟,好多年没活动活动手脚了,让我这把脆骨头也试试。”吴图说出这句不清不楚的话后,忽然笑了一下。

    束在他手腕的金线猛地被绷紧,发出琴弦般的铮响。

    头顶货架上的花瓶垂直砸落下来。

    易慈眸色一凛,掌心翻转,身侧气流瞬间换了方向,几道冰锥以破风之力,击向花瓶。

    先是白椰头顶的花瓶被击碎成了粉末,然后是易慈自己头顶的,细细的粉晶飘在空中,和灰尘混杂着。

    易慈拉着白椰往后撤了两步,最后一道冰锥方向一歪,没有把花瓶完全击碎。

    碎瓷片噼里啪啦砸向吴图的脑袋,他被金线束缚着,无法躲避,只能满地打滚,痛呼出声。

    吴图偷袭不成,又被反制。

    这一举动也彻底惹恼了易慈,金线勾着满身狼藉的吴图,锁住他的喉咙,将其提至空中。

    吴图伸脚在空中乱蹬了几下,断续的气音从嘴里滚出:“别……我就是……给你们一个……见面礼。”

    眼看吴图就要翻白眼了,易慈这才蹙眉,松了些力度:“非要用这种自讨苦吃的方式来招待客人么?”

    吴图脸朝地面趴了下去,从嘴里溢出痛苦的哀呼。

    “你干嘛搞偷袭啊?”

    白椰也傻眼了,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她都不知道是先躲开,还是先护住易慈,又或者是让易慈手下留情。

    “都说了别去惹他,我们来真是问你很重要的事情的,”白椰皱着眉,玩心全无,语速也快了不少,“羊园长失踪了,植物园又出了很多乱糟糟的事,你不是万事通吗,不然不会来找你的。”

    “哎哟,”吴图一脸苦相,“就是知道才要替你探探这家伙的底细嘛。”

    “此人法力深厚,面露凶相,白椰你待在他身边很危险啊。”

    吴图委屈巴巴地说,注意到易慈冰冷的视线,又冲白椰呜咽了一声。

    易慈其实并没有看吴图,而是在观察他脚边的花瓶碎片,上面有符纸灼烧过的痕迹。

    他回身从架子上又拎来一个青瓷瓶,抹掉上面覆盖的灰尘,细细密密的古老刻痕如蜿蜒的沟壑——更像是施展巫术咒语时会用的符号。

    一个修习巫族法术的人类,恰巧还是巫族羊咩咩的朋友。

    看来,他找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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