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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在回天阵中天旋地久了多久,当裴双一睁开眼睛,却觉着有些不大对劲。

    眼前隐隐约约,什么都看不大清。

    裴双揉了揉眼睛,暗道:“难道我瞎了?”

    她正疑惑不解地努力揉眼睁眼再揉眼,却没注意,在身后,却有一双鬼魅的手。

    那双手隐在大雾之中,瘦削苍白,手上却爬满了青黑色的诡异花纹,看上去像是某种符咒,它的指甲足有一寸长,指甲尖端处则被磨成一柄利刃,它如毒蛇般潜行于裴双身后,蛇信子瞄准了她的后背心位,旋即猛地上前,准备一击毙命。

    裴双反手一拧,将那双手捉住,她这才将身子转过,厉声道:“什么人!”

    那妖显了形,“姐姐,我是妖啊!幻妖!”

    幻妖是什么?裴双将这问题在心头转了转,瞬间又将它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扭着幻妖的手臂作势欲折,“说,妖尊在哪儿,我的眼睛又怎么了!”

    幻妖哭丧着个脸,“姐姐,您明鉴啊,妖尊自然在妖界啊,您来错地方了吧,这里是幽州,是人间,是黄道吉日,适合嫁娶动土,照那黎焰所说,还适合搞竞技,就是不宜杀生啊!”

    “至于您的眼睛,这周围都是雾,您看不清很正常啊!”

    裴双敏感地捕捉到关键词,她将幻妖的一根手指折下,“就是那个黎焰,他在哪!”

    幻妖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了个大霉,先是遇见那神经病,又遇见个暴力狂!

    她哎哟哟叫出了声,手随意一挥,给裴双指了个位置,“就在那儿,姑娘您去吧,就放过小的吧。”

    裴双冷眼看她,松开了手,“好的,谢谢。”

    幻妖松口气,正顾影自怜地查看着自己被折断的关节,却看见裴双还呆在原地,在腰间摸来摸去,她满腹疑窦,“姑娘,在找什么呢?”

    裴双像看傻子般抬眼看她,“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在找妖尊啊。”旋即,她眼神一亮,“还有炼妖壶!”

    幻妖暗叫不妙,正欲跑开,下一息,裴双就将炼妖壶一抛,她那句卑鄙还未说出口,就被裴双收入了炼妖壶中。

    裴双心满意足地看着炼妖壶。

    “功德加一。”

    她收好壶,沿着幻妖所指的方向所走,走着走着,脚却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还带着温度,低头一看,是个人,作小厮打扮,她轻轻一闻,还闻到些许酒气。

    顺着他倒地的方向,还能隐约看见酒坛碎片和酒壶的青瓷。

    裴双使劲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反应,她又将手放置人中之处,他却早已没了呼吸。裴双心下疑心渐起,这里好像不是封印所在之地,倒像是人间住所,可在这儿,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人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容,两眼几乎笑成一道缝,裴双将他的手向下,用泥土将他的脸覆住。

    别吓到旁人了,吓到鬼也不好,她心道。

    她站起来眺望远方,初时,这大雾勉强还能视物,可越走,这雾却越发浓稠,她感觉自己是只在大锅中被清蒸的鱼。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亮起一道光,它是那么明亮,穿透红光而来,裴双确信,之前并没有这道红光。

    随着红光亮起,一间高大的房屋也仿佛刚从地底冒出,它隐在大雾中,可依稀还能辨认出,外廊上悬满了红色灯笼,窗棂上贴上大大的囍字。

    大雾中突然出现一间房屋未免太过古怪,可有什么还能怪过这大雾?在这大雾中,她真气阻塞,运转不过十一,既这屋是这大雾之中唯一光明之物,自己先到屋中,再做打算。

    裴双打定主意,只是,要先解决那些紧跟着她的东西,

    裴双剑光一闪,将隐藏在她身后的手一一斩于剑下,她不屑道:“没本事的妖才偷偷摸摸,有本事你们就出来啊!”

    “好。”

    话音刚落,在她眼前突然现出千万只手,密密麻麻,每只手上都长了只眼睛,那眼睛极目圆睁,几乎要裂开来。

    旋即,她便觉着肩膀一沉,一双利爪刺进她的肩胛骨中,另一双手,则拽住她的腿,撕扯着她的血肉,裴双跌倒在地,眼看着身体被疯狂撕扯,行将就断。

    她连忙全神贯注,念起了法诀,剑从她身后飞出,光华凝在其上,分化成千万道剑光,其中一道直直刺向那攀折她腿的手,那手躲闪不及,眼睛被刺了一剑,它倒在地上,圆睁的眼中流出黑血,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那些妖怪见状,虽然不识这功法门道,却也感受到这剑法凌冽,虽然人多势众,却也怕裴双鱼死网破,一时间不敢再进。

    妖群中,一双皱纹纵横的宽广大手,眨巴着只剩眼白的眼睛道:“我们无冤无仇,为何互相伤害?”

    话语中求和之意,溢于言表。

    裴双舒了口气,“其实我们有仇,我杀了一个你们的同类,而我此时体内真气凝滞,再打下去我肯定会死,”她顿了顿,“不过我同意你的说法,以和为贵,和气生财。”

    妖怪们顿时面面相觑,可裴双却恍然不觉,她勉力撑起自己,收回剑,将它重新缚好,背在身后,便走进妖群之中,妖群数量众多,她怕踩坏了他们,于是友好提醒,“请让一让。”

    这群妖物,本身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状更以为是裴双故弄玄虚,竟纷纷不敢靠近,给裴双腾出了一条大道来,只是那大手还是使了个眼色,在她必经之路上放了粒黑色种子。

    裴双一脚便踩中了那粒黑色种子,大手脸上沟壑浮现,喜不自胜,眼看着黑色藤蔓从种子升起,便要将她裹挟在其中。

    谁知下一刻,它们便纷纷枯死。

    众妖脸上升起讶异之色,这黑色种子凭恶意发芽,靠欲念而生,凡收恶意藏欲念之人皆会裹挟其中,她迎头迈进,有藤蔓而生,便见她并非无欲无求,但奇异的是,她却能轻易割舍而去。

    有一只手大着胆子,问道:“姑娘要去哪儿?”

    裴双答道,“那间屋子。”

    一时间,妖群竟噤若寒蝉,听闻此言,那些邪物并未追赶,反倒朝相反的方向退避。

    “反正她要去那屋子,就让那疯子去折腾吧,我们还是少管为妙。”

    其余妖纷纷赞同,他们发出诡异幽怨的笑声,直到眼睛又流出黑色血泪为止。

    越接近那屋,裴双便越觉得那灯笼醒目,在这大雾中,也只有这样的红能穿透迷雾,她越发觉着有了依仗,见那门半掩着,她便径直冲了进去,飞速将门掩得死死的。

    她的心实实在在落了地,她转过身,“打扰了,在下裴双,外面起了大雾,我又不大认识路...”

    但在见到那张脸之时,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眼前这张脸虽没有镜中看着的那么狰狞,可仔细一端详,这不就是她要杀的人,黎焰吗?

    跑猛了,跑到要杀的人房里了。

    而黎焰却躺在床上,床边也各贴了两张囍字,他半裸着胸膛,身上覆了大半被子,仿佛刚刚醒来,眼睛通红地盯着她。

    裴双看得眼睛发直,过了半刻,才把视线转开,“不好意思,但事出有因...”

    说到一半,又觉不必解释那么多,她又开始在腰间寻找起了匕首,边找边缓缓上前。

    突然有个女子,从黎焰床底下冒出个头来,她一脸愤怒地从床底爬起,双手叉腰将裴双阻拦,“排队啊你!”

    怎么回事,杀人还要排队的吗?

    黎焰笑着看向裴双,他生的十分妖冶,这一笑,更让人心旌摇曳,“人人都有机会,不着急。”

    烛火在他手上跳跃,许多女子开始从屋中各个地方涌现,裴双初时还能立在屋子正中,此刻,却被排挤到了最角落里。

    裴双拍了拍前面那个一直朝前挤的人,“排队啊你!”

    她却转过头,一脸凶狠地望着裴双。

    裴双被她一瞪,悻悻地排在了那人的后边,口中嘟囔着:“你到时候快点。”

    只是,她环顾四周,越看越觉得蹊跷,这些女子,怎么会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呢?

    老天爷,裴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脸发怒起来,竟然那么吓人,连她自己都害怕了。

    *

    天玑宗中。

    天虚子还对着那法阵长吁短叹,“师姐!你可别一刀直接杀了他啊,逆天诀只改变过去,三件邪物才能塑未来,若是没拿到三件邪物就杀了,该发生的事情一样会发生的!”

    张梁咳了咳,“裴双师叔,应该不会那么鲁莽吧,她岁数也不小了,至少会观察周边事物,缜密策划,决心潜伏在他们身边,等到时机成熟,再行杀机。”

    天虚子哭道:“那是你不了解我这位师姐,她练的功法讲究的便是一个返璞归真,就是遇到事情不思虑,不责怪,不在意,从不内耗,资质虽高可脑子就是个装饰品,拿着剑便觉着一切都可冲砍过去。

    从小到大,她惹了祸便实话实说,师父只称赞她功法又进步了,可若是我学她,那就是一顿毒打啊!

    没办法,师傅说,这种功法,别说伪装,就连说谎都不行,若因小事惩治于她,让她起了说谎之念,不仅影响修行,更使其失去性命。”

    天虚子绝望看天,“所以你知道为什么练这种功法的人不仅少,而且从来只呆在山上,从不下山吗?”

    张梁试探道:“是因为他们性子莽撞,随心所欲,犯下祸事,师门无法收场?”

    天虚子摇摇头,“因为他们不仅有问必答,而且全是实话,相处短还好,一下山和旁人相处久了,定会被旁人摸清楚底细,到时候沦为门派叛徒奸细,都不能怪他们啊!”

    张梁的脸几乎皱成了一个饺子,“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天虚子双眼放光,“你有旁的法子补救?”

    张梁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怪不得我看师叔的脸有些眼熟,”他将碎裂的轮回镜摆弄至台下那幕,那魅妖空月正以仇恨的眼光看着台上的黎焰,“师姐,是不是跟这个魔尊爱而不得,对他弃如敝履的空月,长得一模一样啊...”

    天虚子看着那镜中与裴双一模一样的面容,也不由得愣了愣神,随即他却是精神一振,“快,将我瓜子花生拿来,再将这轮回镜给我转到裴双那里,改变不了过去看点热闹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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