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推门进去,里面有一个医生站在床边,正记录着什么。

    被子高高地隆起,床上的人完全蜷缩进了被子里,看不见脸。

    瓦而看了一下挂着的牌子,写的是王雁竹没错,自己没找错房间。

    瓦而先把橘子放在床头,然后慢慢地凑近医生,她从小就怵某些职业,比如医生、老师等。和她们开口说话,能晚一点是一点。

    再凑就要撞到一起了,瓦而小声问:“医生,她这是睡着了吗?”

    医生仿佛才看到她一样,温和地说:“不是哦,病人最近应该是压力过大,所以出现一些异常行为,我们已经给她镇定过了。”

    这个医生的话仿佛有魔力,短短几句就安抚了瓦而的情绪,瓦而甚至能断定,她口罩下一定是挂着柔和的微笑的。

    怪不得关喜月总说,三院的医生、护士和患者,都有强大的精神力。

    “那医生,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医生的情绪还是很温和,但吐出的话语就有些刺耳了:“这就很难说了。”

    她看了一下表:“药效马上要过去了,你可以看一看她的情况。”

    瓦而一头雾水,只能默默站在医生旁边: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医生又补了一句:“对了,你最好还是先把那篮橘子提在手上。”

    瓦而乖乖小跑上前,一把提走橘子果篮,不敢忤逆。

    远处钟楼的钟声突然响起。

    悠扬、清脆的响声,将三院喷泉旁觅食的鸟类惊飞。

    “扑啦啦、扑啦啦。”

    瓦而认不出那些鸟叫什么名字,她目送它们舒展地伸开了双翅,朝天际翱翔。

    天空上高高悬挂着的,是太阳。

    那坨被子微微地动了。

    医生的眼睛及其敏锐,捕捉到这细微的动作,立马大步上前,按响了铃。

    瓦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挤到了窗边。

    四个彪形大汉和两个护士一起涌入了狭小的病房内,每一个大汉都有两个普通人那么壮实,都穿着黑色的厚外套。

    但一眼就能看出,外套之下隐藏的肌肉该有多么恐怖的爆发力。

    “快,按住她的脚!”

    “小心!按住她的手!”

    医生急促、却有条理地对每个人发号施令。

    瓦而整个人缩在墙角,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对一坨被子严防死守。

    有必要吗?

    下一刻,瓦而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床边一片混乱,围满了人,瓦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突然飞起,摔倒在了门边,她才看见王雁竹漏出了一只脚踝,而那只脚踝上,似乎长满了鳞片一样的东西。

    肉色的鳞片,看起来材质是软的,但又密密麻麻的,看着非常瘆人。

    只一眼,瓦而背后就冒出了冷汗。

    那摔倒在门边的大汉非常顽强,立刻爬起身,连身上的土都不拍一下,就继续加入了镇压的行列之中。

    “她要出来了!你们准备好!”

    医生站远了点,手里拿着板夹,纸笔疯狂地记录着。

    王雁竹挣扎了许久,见冲不破被子,开始在里面狂乱地扭动,想要甩开外面六个人的控制。

    她整个人躲在被子里面,滑溜溜的,非常难抓。

    有些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脚,她一扭,反而钻到另一边去了。

    就像是一条水蛇。

    瓦而缩在一边看着,她不太明白,明明在被子里这么难控制,为什么不干脆掀开,然后控制住手脚呢?

    难道掀开被子后打不过?

    难道这被子不是为了保护王雁竹的,而是为了保护这几个人的不成?

    心里想归想,她并不敢说出来。

    医生是医生,医生总归有治疗的方法,她只要相信医生就行了。

    而且外行人插什么嘴呢?

    一个是她怕说风凉话会闪了腰,另一个是医生可能够闹心的了,就不给她增加负担了。

    最后还是两个护士压制住了。

    先是一个护士找准机会,猛扑了上去,然后从床底下抽出一根长长的带子,就把王雁竹绑住了。

    瓦而再一次受到了震撼,如果她没看错,那护士的臂展、柔韧程度,都非常惊人,娇小的身体猛压了上去,仿佛有千斤似的,牢牢压住了双手,王雁竹根本动不了。只能在被子里徒劳地扭动着头和脚。

    但凡眼花一点点,她几乎都要以为是两条蛇在一起撕缠扭打了。

    瓦而正看得愣神,压住王雁竹的护士突然往瓦而这里抬头,两人对上了眼,瓦而才发现她就是导诊台那护士,不由尴尬地笑笑,那护士也朝她笑了一下,瓦而感觉更愧疚了。

    “人家这么厉害专业、业务能力这么棒,你一见面却在心里编排人家。”

    瓦而走之前将那篮橘子放了回去。

    医生说王雁竹大概到七八点钟就会醒来,那时候她会看见那篮橘子。

    “她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大概一周就能出院,现在这个样子代表着她正在发泄压力。你是她的朋友,以后也要劝劝她,别太压抑自己,多放松放松。”

    瓦而不疑有他,点头称是,随后放下橘子走了。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似乎是温度有所回升,瓦而在路上走得有点热,直到坐上出租车,脖子都有点冒汗。

    她手里照例拿着手机,显示的是地图APP,扭来扭去地看,跟看罗盘似的。

    这条路线在APP上七扭八扭,像条贪吃蛇,因为太笨,不小心把自己给吃了,简直能绕得人脑子打结。

    “姑娘,是这个车站不?”司机挠了挠头,也开迷糊了。

    “我看看噢,好像是老北站。”付完了钱,她就开始解安全带。

    “谢谢师傅,我下车了!”

    “好,慢点!”看着瓦而逐渐走远的背影,师傅自言自语道,“这都多少年了,现在还有人从这个车站走啊......”

    他掉了个头,又接了个单。

    驶离了这片荒凉之地,奔向了他的红红火火。

    瓦而在一片杂草丛中行走,深一脚浅一脚的。

    天杀的!这个老北站怎么连道儿都没有!

    她又打开了地图APP开始查看。

    “我这是在哪儿?财神爷在上,我是来出差的,不是来探灵的。”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还来不及轻轻一推,老化的门自己就嘎吱嘎吱地开了。

    她惊恐地缩回了手:这么灵敏,要是自己碰碎了,没准还得赔钱。

    小心翼翼地跨过碰瓷未遂的大门后,她来到了大厅。

    售票大厅与候车大厅是连在一起的,然而哪怕是连在一起,这两个大厅里也依旧没有一个人,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她更慌了:坏了!我不会真走错了吧!误车了的话,票钱就得我自己掏了!

    正不抱希望地往里走着,突然看见一张身份证。

    她连忙捡起来,身份证的主人是一个清秀的女人,瓦而不由自主念道:“白揽玉?出生日期199......”

    正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在大厅里回荡。

    瓦而转头一看,售票窗口处不知何时钻出来一个老人,老人大概有70岁了,看起来精神不错,留着长长的山羊胡须,胡子发白,他佝偻着背,看起来就像一只老山羊。

    她走过去:“您好,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老山羊道:“我是,你这是?”

    瓦而道:“我是来乘车的,是这个地方上车吗?”

    瓦而把手机递过去,在来这里之前,她以为这里能凭电子票上车。在来这里之后,她开始怀疑这里有没有车。

    老山羊咳嗽了一声:“是这里,这里就只有这一班车。你跟我来吧。”

    “等等,我刚刚捡到一张身份证。”瓦而把那张身份证交出来,老山羊接过来看了一眼,说:“昨天正好也来过个姑娘,好像丢了东西,应该就是在找这个。”

    老山羊领着瓦而走到了大厅一个折角处,折角处就有扇门,那扇门又正好被个柱子挡住了。

    “姑娘,进去吧。里边就一班车,班车还没启动。”

    “谢谢您。”瓦而提了提双肩包,走了进去。

    等爬上大巴车之后,她才发现也没几个人,除了司机,好像只看见五个头顶。

    也许是这个旅游团人不多,也许是自己来得还算早。

    大巴车上空位很多,她随便找了个位子,把自己甩在座位上,也把包甩在座位上,就开始系安全带。

    她摸半天才摸到自己的安全带,居然被上一个乘客扣到另一边座位上去了,她无语地卸下来,系到自己的腰上。

    安全带有点老化,比较难系。扣到一半,她又开始焦虑起来:贝商博有没有给我买两块钱的出行险?我还没出过差。

    后面陆陆续续来人了。

    第一个是个老头,虽然穿着比较休闲,还戴着顶鸭舌帽,但看着就很有威严的样子。像是从高位退休下来的。

    第二个是个大婶,笑眯眯的,一头短发,烫得卷卷的,很时尚的样子,手里挎着个篮子,看起来里面装着棒针和毛线。

    第三个是个黑长直女人,穿着大衣长裙,背上挎着包,手上拿着本书。眉头紧锁,眼神很忧郁的样子。

    第四个是一个眼镜男人,头上戴着顶毛线帽,看起来就很暖和。

    第五个是一个精瘦的女生,她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走过瓦而身边的时候,瓦而能闻到一股香味,食物的香味。

    第六第七个是一起上的,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其中一个女生满头扎着小辫子,身上叮铃哐啷,穿得像一个吉普赛人,牛仔裤上也满是破洞;另一个女人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眼神很锐利。不知道为什么,瓦而有点怕她。

    时间到了,大巴司机站了起来,数了数人数:“人都来齐了啊,那我们走了啊。”

    瓦而把额头抵在前座的靠背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手里提着早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开始酝酿即将到来的呕吐。

    她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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