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收拾好了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
瓦而感叹了一句：“谁还没个妈了，我还有个爹呢。”
就你“阴间”的刘奇伟有家人，我“阳间”的瓦而就没有吗？
一个人，如果他想要做坏事，那么就要有被制裁的觉悟。
恰好，瓦而很善于制裁。
现在是真正的八点钟。
不管是灯泡、厕所，还是瓦而的衣服头发，都回到她摸鱼时候的那样子。
写字楼灯火辉煌，不时还有外卖小哥出入。
瓦而不动声色地用手机挡住脸，她和这外卖小哥是熟人，经常点外卖。
而她所在的公司，大家都已经下班了。
她把高马尾散开，将衣服背后的帽子扣在头上，降低监控与熟人辨认出自己的概率，但是心很虚，也不敢抬头挺胸了，做贼一样地走。
不然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还在公司这件事，挺难解释的。
毕竟是一条臭咸鱼，能摸尽摸，摸到就是赚到，热爱工作热爱岗位什么的......不存在的。
走出了写字楼大门，一股寒风就直直往她面门冲刺，冷得睁不开眼。
“不是，现在不是才11月吗？怎么回事儿？”
从下班时间到晚上八点这段时间，她全都“虚度”了。
此刻“迟钝”的身体终于把感觉传递到了大脑，她才发现此时自己早已饥肠辘辘，饿得不行。
灯光下树影婆娑，银杏树上长着千万把扇子一样的叶子，这千万把小扇子一扇，她更冷了。
又冷又饿，赶紧手机打了个的，她站在路灯下，有光的地方好像暖和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在灯影下蹦蹦跳跳，试图缓解寒冷。
拿出手机查看，论坛APP又变了，此时已经从“1”变成了“2”。
点开那个“2”的APP，手快地点了跳过，摇一摇广告跳转又换了个词。
“每晚8点”那条已经不见了，又是一条新的广告。
她熟稔地点开个人主页，点开“我的背包”，里面躺着一张卡片。
“每晚8点，6折限量抢。混乱购物季，与你相伴。”
技能：乱世出英雄。制造混乱场景，心理暗示可使猎物心灵混乱，易于捕捉。
已经吞噬数量：0
看完卡后，她去清消息通知，总是有个红点，看着难受。
“祝贺玩家ware不发音，恭喜您击败阶段性怪物，您目前的账户等级为：1。礼包已随邮件发至个人账户，您可在此处选择点击查看。游戏主体将在您所在的世界展开，资源正在加载中，玩家请稍后。”
“又是这段话，你这游戏主体够拖延的，现在还没上，别告诉我跳票了。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正版游戏受害者吗？”
她撇了撇嘴，点开超链接，不出意外，里面就是自己刚刚查看的那张卡牌。
“这算是什么礼包？这不是我凭实力自己搞到的吗？你还不如学学某个四字游戏，给我发15个南非大钻石或者几朵友情玫瑰呢。”
寒风中，她只能裹着衣服，跟手机斗嘴。
天上的星星很稀疏，微弱的光芒照不亮迷惘的前方。
转角处隐隐有光亮，车灯打出的光芒很透，将秋季空气中漂浮着的微小颗粒照得纤毫毕现。
然后那两束光芒俏皮地转了弯，朝瓦而行来。
瓦而用手机照相功能放大看，确实是自己打的车。
“师傅师傅！我在这儿！”
那辆车稳稳地在瓦而边上停下了。
瓦而打开车门，人却傻了：“詹航康？”
詹航康笑着说：“好巧啊，又遇见你了。”
瓦而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很拘谨地坐在副驾驶上，很拘谨地关上车门，很拘谨地系上安全带。
“那个......其实是我东西忘在厕所了，然后才跑过来拿的。你不是程序员吗？怎么现在？”现在在这里遇见你，真是见鬼了。
“好巧，我突然饿了，就开车来这附近买了两杯奶茶，恰好发现有个单子和我回家回家，我就顺手接了。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听见这话，瓦而顿时屏住呼吸。
“我有一个问题，茉莉奶盖，两杯一起买便宜不少。但是我只能喝得下一杯，你能帮我解决另一杯吗？”
瓦而又冷又饿，手就不由自主伸过去了。
“谢谢......如果你现在还想吃饭的话，我请你。”
“好啊，我正好知道附近有一家店，干锅土豆非常好吃，我们一起过去。”
瓦而嘴里咬着吸管，侧过头，透过隔绝一切的车窗玻璃，看着左手边的黑色树影与寒风一起，飞快地向后退去。
清晨大早，瓦而就收到了贝商博的消息。
她的意识还非常朦胧，反复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瓦而，你今天不用来上班了。”
瓦而大为震惊，虽然自己被辞退早有预料，但是贝商博这个家伙，每天10点多才慢悠悠驱车来上班，每天一到下班时间，走得比自己还早。如今6点多就给自己发辞退信息，这是否有点......
杀鸡焉用牛刀？
“老板，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突然要辞退我？”
难道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昨晚把狗腿子干掉了？以此来报仇？
嗑到了嗑到了......啊呸！
资本家和工贼都该吊路灯！
“不，我的意思是，你休息一下，明天需要你出个差。”
“出差？是去哪里？”
“是没和你们说过的项目，希望你能保密。23台想要搞一个荒岛生存的综艺，恰好有明天一个旅游团出发去那边旅游，我已经给你买了票报了名了，经费给你批了，你去那边考察一下。对了，对那些游客记得保密。”
瓦而本来想婉拒：“领导，我还是个新人，什么都不会。你要不让......”
但是看到旅游团，她光速把聊天框的消息都删除了。
深吸一口气，振奋精神。
开玩笑，这可是公费出游、带薪休假，简直美滋滋！
“遵命，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嗯，很有精神。”
在给老板画过大饼之后，她外套一脱，火速钻进被子里。
趁着被窝的余温，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睡醒之后，她开始复盘昨天的事，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从打车捋到阈限空间，从阈限空间捋到厕所，从厕所捋到八点钟。
她终于想起来了，八点钟钟楼的响声，同时也涌来了四十多条消息。
她把王雁竹给忘了！
“嘶。”倒吸一口凉气，和王雁竹的聊天页面上，最终的对话还是王雁竹单方面发的“快跑”。
连发几条消息，过了两个小时，王雁竹也没有再回复她。
她赶紧联系平常能说得上话的女同事，询问王雁竹昨天发生了什么。
关喜月：“哦，你说雁竹啊，也对，昨天那时候你好像还在厕所里面。”
“本来快要下班了，她突然一阵抽搐，口吐白沫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吓人，我们连忙打了救护车，马上就被接走了。”
瓦而道：“唉，太不巧了，我那时候不去厕所就好了。”
关喜月：“那也不行啊，人有三急，你自责个什么劲呢。还好她没什么事，医生说她可能是太累了，也多亏了她，老板给我们今天都放了假呢。”
瓦而：“都放了假？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那雁竹姐现在在哪个医院？我等下去看看她。”
关喜月：“就在三院，那里离得比较近。不过应该也快出来了，毕竟待在三院，总感觉怪怪的。”
三院是本地著名的精神病院，向来都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
瓦而道：“好的好的，谢谢月姐。嗯嗯，月姐再见。”
那边关喜月把电话挂了。
没什么事？
大白天的，饭点，两个小时不回信息，瓦而不这么觉得。
她戴上围巾帽子，又去附近水果店买了一篮子橘子，打了个的，就跑去了三院。
跑到三院，她又犯了难：王雁竹住在哪个病房呢？
这个医院住院部的大厅很空旷，幽幽静静的，各种明晃晃的灯照着她，让她有种奇怪的、汗毛倒立的感觉，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窥视着。
不过也可能是心理作用，这里消毒水的味道太重了。
而且她看宠物视频，那些猫猫狗狗都特怕进宠物医院，也许和自己汗毛倒立是一个原理。
这么想着，她走到了导诊台。
“您好，我想找一个叫‘王雁竹’的病人，她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被送过来的。我想探望一下病人。”
护士本来正低着头写什么东西，听见瓦而的话，猛地抬起了头。
瓦而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漂亮的脸，也是一张令人不舒服的脸，更是一张眼熟的脸。
瓦而的大脑飞快索引，搜索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看到过相似的脸蛋。
窄长的脸、僵硬发白的微笑唇、更大的眼睛、更黑的瞳色、更淡的眉毛。
更奇怪的是，那微笑着、正在端详与探究的神色。
是人工客服！
她正欲拔腿就跑，那酷似人工客服的护士就说话了。
声音温温柔柔：“您好，您直走就行，在左手边第三间哦。”
瓦而又迟疑了，她说话这么温柔，应该是正常的吧。
难道是自己最近神经太紧绷了？疑神疑鬼所以出现幻觉了？
正好来三院了，要不顺便看一下医生？
“好的，谢谢你。”
瓦而点头，礼貌微笑着。
最终她还是拎着一篮子橘子，朝幽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