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常元壹涨了工资,她很高兴,想要去趁着今天早点下班,回去告诉林灿这个好消息。
蛋糕店老板很好,对常元壹说,以后就算她研究生开学了,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过来工作,按照常元壹的劳动时间给她算工资,多劳多得。
常元壹很感激。
虽然从前遭遇了很多磕磕绊绊,但是生活的这道难关仿佛已经过去,他们没有放弃继续往前走,所以,黎明的曙光好似就在前方。
一点点地……照亮他们脚下的路。
半路上,常元壹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又来了。”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许在逸,好似每当他出现,就一定预示着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许在逸依旧是以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他摇下后车车窗,懒散开口:“常元壹,你想不想见你的父母,我帮你找到他们了。”
“不想!”
常元壹转身继续往前走,许在逸坐着的那辆车又重新追上她,车子停在路边,他将脑袋探出,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常元壹,你的父母想见你,你就不想见见他们吗?他们现在的身体很不好,你考虑清楚了。”
只见常元壹原本急促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这个细小的变化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只是心里有很多个念头产生,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到底应该听从哪一个声音。
她是不想再和这所谓的名义上的父母再发生任何关系,她心里对这两个人的存在并无半点感情,更谈上不上任何想念
可是,当许在逸说他们身体状况的时候,常元壹的心又不知怎的软了下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林灿所说的斩不断的血缘羁绊吗?
常元壹没有第一时间听信许在逸的话,因为他所说的东西可信度很低,十有八九是在骗人。
所以,常元壹沉思了片刻,又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常元壹!你不信我,总算要信你父母本人吧!”
见她还在往前走,许在逸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后来。
常元壹的亲生父母主动上门来找她了。
那天,常元壹正在家里做午饭,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林灿提前回来,欣喜地跑出去开门迎接。
“阿灿哥哥,原来你忘记带钥匙了啊……”
刚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常元壹突然愣住。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给常元壹一种特别的感受。
“你、你们找谁?”常元壹的声音变得又低又弱,好像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两个人。
五十多岁的男人和女人瞬间伤心跃上面容,难过得仿佛快要哭出来,“元壹……我们的女儿……”
有些苍老的男人伸出手张开自己的怀抱,那一瞬间他是那么想将眼前的人搂住,而妇人同样控制不住地去想要摸摸她的脸,可是她的手因为不敢在颤抖。
常元壹的表情瞬间冷淡下去,从听到“女儿”这两个字开始,她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她往后退出一点点距离,手撑在门上,目光就像冬日满地的皑皑白雪,冰冷无味。
“什么女儿,你们是我的父母?”
“是啊,元壹,我们就是你的父母。”
妇人因见到常元壹而情绪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她那双想要去触碰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你们说是我的父母难道我就应该相信你们吗,再说了,我从小就没爹没妈,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父母。”
说完,常元壹就准备将门关上。
见状,两个人连忙将门拉住,阻止常元壹的这一举动。妇人看起来很激动,声音慷慨激昂,“不要,元壹,我知道以前是我们的错,我们这些年都在找你,你不要不见我们好不好?”
她的话音里带着哀求。
可常元壹却不为所动。
就像那天夜里同林灿说的,常元壹对这所谓的父母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他们从未参与过她的人生,从她出生起就和她彻底断绝联系,这些年常元壹也走过来了,她不亏欠他们,也不需要什么父母。
“元壹……”年过半百的男人开了口,他的眼里泛着泪光,声音哽咽:“你、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和妈妈啊……元壹……”
听罢,常元壹寡淡无味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你们的女儿。”
见状,妇人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份纸质资料,这是一份DNA检验报告,“元壹,你看,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要是不信你自己看。这是那天一个叫林灿的小伙子带我们去做的。”
听到林灿的名字,常元壹的戒备心逐渐放了下来,她知道林灿找到了她的父母,所以妇人这么说,并没有引起常元壹的怀疑。
她的视线扫过文件上的字,一个答案在心里呼之欲出,但是她仍然要表现得很平静,就像波澜不惊的湖面。
“那又如何,就算你们是我的父母,可是你们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管过我。打我出生起,我就被你们遗弃在路边,要不是好心的爷爷将我捡了回去,我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这些年你们都没参与过我的人生,现在出现又有什么必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夫人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起来,她慌张地挡在门口,不让常元壹将门彻底关上。
“元壹,爸爸妈妈当时也很无奈,我们走投无路,没有钱将你养大,当初把你放在路边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可是……可是后来我们就后悔了,等我们再去原地找你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不在那里。之后的很多年里,我和你的爸爸一直都在努力找你……可是我们怎么都打听不到你的下落。”
“是啊,元壹……”男人悲怆的声音也接着响起:“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和你的妈妈有多想你,我们一想到你就忍不住想哭,我们亏欠你太多了元壹……”
“是吗。”常元壹的表情很平静,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你们要是真想找到我,当初就不会把我扔在路边。怎么现在后悔了?是不是又一次走投无路,还想从我身上捞点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妈妈和我听了,得有多伤心啊……”
男人急不可耐的样子在常元壹眼里就像陌生人一般遥远。
妇人跟着声嘶力竭地哭起来,啜泣声音不断。
“行了,你们要说什么到屋里来说吧。”
常元壹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退了一步让两个人进来。
妇人急急忙忙拉住常元壹的手,对她说:“元壹,我知道我和你爸爸犯下的错不可原谅,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们,但是……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家?”
“不可能。”
常元壹想也不想就否定妇人的提议,“我现在在这里很好,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需要去任何地方。”
妇人急切得不行,稳住性子同她解释:“不用回去住,去一趟就好,不远的。元壹,你还有一个奶奶,她最近情况很糟糕,她老人家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看着你长大,你就去看看她,让她了却在走之前看你一眼这最后一个愿望,好不好?”
提到奶奶,常元壹情不自禁想起在小时候曾收养过自己的爷爷,现在长大了,她对爷爷的印象变得越来越模糊,可即便如此,常元壹依然能记得每天跟着爷爷身后快快乐乐的时光。
一想到爷爷,常元壹就忍不住难过,她也是那么那么想念他……
如果今天等着常元壹去看望的人是爷爷,她是不是能更加理解那种思念的心情?
常元壹沉默了很久,随后,她抬起头对妇人说:“好,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再过去。”
说完,常元壹就重新打开门,送走了他们。
她对两人毫无半点感情。
若不是白纸黑字的证据在那里,常元壹就算是走到路上遇见他们,也绝对不会认出来他们是自己的父母。
她还记得自己最初被接到林灿家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她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会真的对自己好。
小时候,她坚信自己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抛弃,她坚信被遗弃就是自己这一生的宿命。
可是后来,遇见林灿和他的爸爸妈妈以后,常元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原来——她也可以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宝贵无价的爱,她也可以被人珍视,成为别人心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都是因为他们……因为林灿。
林灿回来的时候,常元壹正坐在沙发上一个人闷闷的想事情。
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以后,林灿就来到她的身边,将常元壹抱进怀里,声音很温和,“怎么了,元壹,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开心呢。”他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想要让她把所有难过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就像洒出水壶里不开心的水珠一样。
“阿灿……”常元壹仰起头望着林灿的眼睛,“今天有两个人来找我,还自称是我的爸爸妈妈,给我看了亲子鉴定报告。”
林灿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两只手握住她的肩,目光同她对视,“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怎么想。”常元壹扑到林灿的怀里:“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们的事和我一点都没关系。不过……”
“不过什么?”
林灿接着问。
“不过,他们让我让过去一趟,让生病的奶奶再看我最后一眼。你知道吗……”常元壹的声音变得沙哑,因为想起爷爷,鼻尖酸酸的。
“他们提到奶奶,就让我想起了爷爷,我真的好想好想他,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你说,我这一次过去——能不能算做是去看当年的爷爷?让天上的爷爷看看,长大了的常元壹原来是这个样子……”
“当然可以。”林灿用指腹揩去她眼角下温热湿润的眼泪,目光里藏着无尽的耐心和心疼。“元壹,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云朵秘密吗,爷爷他就躲在云朵后面悄悄地看着你,他看到你如今平平安安地长大,一定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