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元壹有一次曾在路上碰到过许在逸。

    那时，她义无反顾地走上去扇了许在逸一巴掌。

    为的不过是替裴更齐和林灿出这口气。

    不服气地许在逸骂常元壹是不识相的贱货，常元壹毫不示弱地也骂了回去。

    “许在逸，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就可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凭什么你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这是一个法治的社会，总有一天，你这种小人会遭到报应。”

    许在逸压根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他径直走了过去，全然不搭理。

    常元壹同样如此。

    总有一天，她相信这些可恶至极的人会掉深渊里，永远得不到神明的宽恕。

    ……

    最近，学校里有一件事情被议论纷纷，不少周边论坛上都在传。

    常元壹很少回学校，由于近期有点事情需要回学校办理，所以这一天，她才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

    她一下车，就感觉学校里的人看自己的眼光变得好像变得不一样。

    恰逢迎面走来刚吃过午饭的辅导员，她一见到常元壹，就将她叫住，脚步匆匆，神情严肃。

    “谢老师……你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突然叫住的常元壹疑惑回头。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待在学校，同辅导员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如今的她剪了一头齐肩短发，金色框架的眼睛衬得模样更加刻薄凌厉。

    在常元壹的印象里，这个辅导员算是喜欢趋附于权贵之人，她看不起那些努力却出身差的人，哪怕是排名在专业前列的同学，若没有好的家庭背景，依然会被她看不起。

    谢柔华了解到常元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被养父母带大，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哪怕常元壹在学校的各方面表现以及能力都很优秀。

    所以，当谢柔华叫住她的时候，常元壹并没有多开心，相反，还充满警惕。

    只见谢柔华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随后以一种鄙夷的目光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她，皱着眉头发问：“你今天回学校了？”

    “是。”

    常元壹表现得很冷淡。

    而谢柔华则全然不把她的任何反应放在眼里，而是自顾自地皱眉开口：“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常元壹不懂谢柔华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找自己，谢柔华已经走出一两步，但她没有立即跟上：“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在这里说？”

    “当然是害怕影响不好。”将手傲慢地背在身后的谢柔华回头盯着常元壹：“让你来你就来，磨磨蹭蹭做什么。”

    无奈之下，常元壹只好跟着她往办公楼走去。

    今天是周三，学校里的学生都在宿舍楼里休息，整个路面人影稀少，静悄悄的，微风徐徐吹过，常元壹的目光落在经过的宿舍楼外。

    她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最初进入大学校园的时候，林灿在这里送她的场景，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那天哭得特别厉害，因为舍不得。

    没想到，一转眼，她都快要大学毕业了。

    时间过得真快，以为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会很难，可当回头眺望的时候，才会猛然发现，原来那段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鸟鸣声断断续续，叽叽喳喳地交谈。

    常元壹跟着谢柔华到达她的办公室以后，便一直站着。

    而谢柔华则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模样看起来高调不已，整个人懒散又张狂。

    只见她拿着笔重重地在桌面上砸了几下，试图引起常元壹的注意，同时提醒她不要分心。然而事实是，常元壹一直都很专心地等待着她开口说正事，时不时分心的人，是谢柔华她自己。

    “常元壹，我问你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听到没有。”

    谢柔华将身子往后倾，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盯着常元壹。

    常元壹表现得很礼貌，但事实上，她心里对谢柔华并提不上有多喜欢。

    “知道了，谢老师，有什么事情你随便问，我一定如实回答你。”她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

    只见谢柔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板着一张脸，开口问道：“有同学拍到你上了一个老男人的车，还总是和他往来，说你插足别人的婚姻，这是不是真的？”

    “什么？”

    常元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拿起桌面上的几张照片，照片里只拍到了背影，和她本人很像，但常元壹敢笃定这绝对不是她。

    “谢老师，如果我做过的事情我一定会承认，但是这件事情我从来都没做过，是谁说的？这简直就是在血口喷人！”

    她毫不犹豫将谢柔华询问的话否决，眼神是那么肯定。

    “可我看着照片上的人很像你嘛。”谢柔华重新坐直，声音悠长，看起来很随意：“这段时间学校的论坛全在传这几张照片，常元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了。但是很遗憾，你只是以一种如此低劣下贱的方式出名。”

    “谢老师，请你注意你的措辞。”常元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谢柔华。

    而谢柔华则显得很无所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指着自己：“我注意措辞？拜托，你没有搞错吧，常元壹，你只是一个学生，你还没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老师怎么了，学生又怎么了？建立在我的确没有做过这件事的基础上，谢老师，你这样说话就是不对的。”

    愤怒的谢柔华拍桌以警示常元壹。

    “你好好给我说话，我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谢柔华斜睨着眼睛，拉长声音说道：“常元壹，我知道，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呢就想着傍上有钱人，这样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但是这样的行为很不厚道，再怎么样也不能去插足别人的婚姻生活是不是？像你们这样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姑娘我见得多，你没必要跟我遮遮掩掩。”

    常元壹怔怔地望着谢柔华，声音仿佛也在颤抖，“我说了，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你还不承认？”谢柔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注视常元壹，可是她就是不会承认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情，目光是那么坚毅，就像她记忆中的林灿一样。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照片里的人是我，你连证据都拿不出来，你凭什么指控我？”常元壹一点都不低头示弱。

    谢柔华正准备继续威胁常元壹说出实话，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她斜睨着眼睛，看上去很不耐烦，仅仅看了常元壹一眼，就将目光收回。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虞成恩抱着一沓资料站在门口，朝谢柔华鞠了个躬，笑容很甜：“谢老师好。”

    说完，虞成恩又低头看着手里抱着的这一沓资料：“谢老师，这是我们辅导员让我交给你的，需要我帮你放在哪里呢？”

    一边说，虞成恩一边走了进来。

    见状，谢柔华一改彼时的不耐烦，笑着迎合道：“噢，资料啊，成恩，你放那张桌子上就好。真是辛苦你了，难为你特地跑一趟。”

    “不辛苦，谢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将资料放好以后，虞成恩的脚步随着目光落在常元壹身上而停下。

    她顿了顿，假装很意外：“谢老师……你和这位同学是在谈论什么吗？”

    面对虞成恩的疑惑，谢柔华连忙解释道，语气很客气：“啊，是这样的，成恩，你也知道，最近学校论坛上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不，我就找事件的主人公来好好教育教育，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哦，原来是这样。”虞成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只见她对常元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那笑里……藏着很多阴险的东西。

    随后，她又假装很匆忙的样子，对谢柔华着急开口：“谢老师，我工作室里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你快去吧。”谢柔华笑着摆摆手，“看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都已经开工作室了。”

    虞成恩心满意足地离开，办公室的门在得意的她手中关好。

    等虞成恩一走，谢柔华又立刻恢复到彼时那般鄙夷不屑的模样，“常元壹，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别人可以开工作室，你可以吗？”

    常元壹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直勾勾望着正前方，不知在想什么，眼眸里的光越来越暗淡，随意开口：“是，区别挺大的。别人可以做到背地里那么丑恶。”

    “你说什么？”谢柔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开始训斥常元壹：“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你不能因为虞成恩同学那么优秀，你就嫉妒别人，说她的坏话。”

    “老师，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从不嫉妒她，也从不羡慕她，丑恶还是不丑恶，天知道。”

    谢柔华简直被常元壹的话气得呼吸困难，她闭上眼睛，努力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过了很久，她才缓缓睁开眼，但已经不再看常元壹了。

    “我告诉你，你回去以后给我写一份一万字的检讨，然后在年级大会上当着学院同学的面进行忏悔，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你能做到，这件事就能翻篇。”

    “我不能做到。”

    常元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柔华。

    “什么？”谢柔华盯着常元壹：“就这点小惩罚你都不能做到？”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谢柔华，心里有千万种情绪在翻涌交织，“我做不到，是因为我根本没做这件事，何来忏悔一说？”

    谢柔华还想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只见林灿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目光搜寻到常元壹后，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不少。

    “你谁啊你？”

    谢柔华毫不客气地大声呵斥道。

    林灿朝常元壹走了过去，直到林灿走到她身边停下时，常元壹才意识到——是他来了。

    “阿灿……”

    林灿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让她放心。

    那一瞬间，常元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高一的时候，丁茹和林翼培工作都很忙，无法来给两个孩子开家长会，老师问常元壹为什么没家长来，那时，躲在办公室外面观察的林灿总会毫不犹豫冲进来，对班主任解释：“老师，她是我妹，我就是她家长，你有什么要说的要骂的，全冲我来。”

    她至今都记得，那时的自己忍不住噗嗤一笑，而班主任也更是看呆了。

    那个义无反顾冲到自己身边支持自己、维护自己的林灿，原来……还和以前一样啊。

    她没有失去这样的林灿……真好。

    林灿望着前面的谢柔华，出声解释：“你姓谢？那我就勉为其难喊你一声谢辅导员。要知道，你空口无凭诽谤一个人，可是属于犯法，情节严重点，还可以把你抓紧去，你想好了？真要一口咬定元壹就是照片上这个人？”

    谢柔华对突然冲进来的林灿有些感到茫然无措，她看看那扇紧闭的办公室房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说实话，她确实是想吓唬吓唬常元壹，再给她一个下马威，但是她没想到林灿会直接把话说得这么决然。

    “你……你谁啊，我在教育我的学生，你管得着吗？”谢柔华觉得自己气势上不能输，硬着头皮开口。

    “我？”林灿漫不经心回答，“我这个人呢，就是街边一个普普通通修车的，我见我的人在你这里一直没出来，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对了。”

    林灿调高语气，大声开口：“刚才在来的路上，我还碰见乔祝滢乔老师了，她听说你要污蔑她的学生，好像直接坐不住，说要来找你理论，揭穿你的真、面、目、呢。”

    谢柔华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气，她和乔祝滢一直以来就是死对头，彼此看不惯，奈何乔祝滢身份级别比她高，丈夫也是知名教授，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能压她一头。

    所以，她哪怕对乔祝滢再有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明面上有大动作。

    当林灿提到乔祝滢地时候，谢柔华有些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