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盎的朋友就带着林灿和常元壹到出租屋去看。
知道两个人的情况，斜刘海纹身男人特地给他们找的一家价格便宜、位置也算适中的房。
这些房子很老，修建在十多年前，主人出国，腾出来出租。
林灿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拿定主意，对男人说：“可以，就这间吧。”
于是，男人收下一年的房租费以后，便离开。
常元壹和他一刻都没空闲，一边打扫屋子，一边整理行李。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个小时，常元壹拿着毛巾，看着崭新的屋子，很是满意，“阿灿哥哥，比起刚来的时候，它整洁了好多。”
林灿正在打扫地上的杂物碎屑，准备将这些倒出去，“元壹，你会有落差吗，这个房子比起以前住的，要小得多，而且墙角还随处可见破损的痕迹，面积也不大。”
“当然不会有。”常元壹走到林灿身旁，眼里有着对明天的期许，“阿灿哥哥，房子无论大还是小，也无论漂亮还是简陋，只要我们用心打理，依然可以成为一个温馨有爱的家。我喜欢这里，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林灿浅笑着走出去，“你也不嫌弃，这么容易满足，以后便宜哪个臭小子？”
常元壹若有所思地望着林灿，她心里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这些，暂时都还不能开口。
等林灿将垃圾倒在外面的垃圾桶以后，便走了进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的被子，帮常元壹铺到床上。
这个房子只有一间卧室。
常元壹也走进去，站在门口，“阿灿哥哥，你晚上睡哪里？”
林灿弯腰将被褥铺平，“这些日子我先将就将就，等赚到钱以后，我再去二手市场买个沙发，晚上在客厅睡。这些日子我打地铺，反正天气还热着。”
“可是……”常元壹欲言又止，她知道，若是自己把心底的第一想法说出来，不仅林灿会用难以想象的目光看自己，而且她也找不到地缝钻进去。
她假装心里什么都没有想随意地朝四周张望，等到林灿完成手上的事情后，两个人便来到厨房。
林灿将锅盖掀开，“元壹，你中午想吃什么？”
常元壹想了想，站在厨房门口的她回答：“我想吃面，阿灿哥哥，我想吃你煮的西红柿鸡蛋面。”
“好。”林灿朝常元壹走去，“家里没有食材，我们去外面买吧。”
听罢，常元壹立即跟上去。
别人的高考假期都很快乐，只有林灿和常元壹不同，他们经历人生的重大离别，尝尽世间的悲情，今后也还要跌跌撞撞地站起，面对路的前方未知的一切。
虽然命运将他们逼上了一条绝路，但是他们身边还有彼此，作为对方唯一的支撑，他们化作对方心里的一团光亮，包裹对方、治愈对方，渐渐站起，看向眼前。
……
买完菜以后，林灿就和常元壹一起回到家里。
一会儿后，林灿将端着热气腾腾的鸡蛋面从厨房里走出来。
常元壹吃得津津有味，“阿灿哥哥，你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不过你好像最拿手的就只有这个。”
林灿给她接了一杯水递过去，“元壹，那还不是因为以前有你在，影响了我厨艺的发挥。”
常元壹笑着开口，“这话说得倒没错，那……阿灿哥哥想吃什么，晚上我给你弄。”
“怎样都好。”林灿回想起今天在路边听到的对话，提醒着自己等攒够钱也要给常元壹买一部手机。
“元壹，等会吃完饭，我就出去看看有没有地方招人，你在家好好待着知道吗，千万不要乱跑。还有，如果有人来敲门，你一定不要开。”
“知道了。”常元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阿灿哥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唠叨。”
“我爱唠叨？”
听到这话的林灿满脸震撼，不服气地补充：“元壹，论唠叨，我可比不上你吧。当初我不让你跟着我，你还不是跟了我，从小学到高中，每天都在我耳边说该怎么怎么做个好学生，我才是耳朵都起茧子了好吧。”
“是吗。”常元壹表现得云淡风轻，“阿灿哥哥耳朵没有起茧子，所以，你说的话都不成立。”
“你就皮吧你。”林灿又气又笑地看着她。
……
林灿在外面问了很多店，但每一家店都表示不再招人。
他沿着这条街走，再往前一点，就是常元壹即将就读的大学，他想着在这附近找个活干，以后也好对常元壹有个照应。
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没有所想象的那么轻松简单，唯独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从容面对一切未知的答案。
林灿亦是如此。
正当他漫步在街头的时候，不远处的桥面上，有一个小男孩正在护栏上嬉戏，看上去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林灿没有多想，直接跑过去将这个小男孩救下来。
姗姗来迟的男孩父亲对林灿连连道谢，林灿没有说什么，确认小男孩完全无误以后就离开。
桥头的一家店铺看上去生意很好，人山人海，店外面的队伍甚至已经排到了马路边。
林灿在这家店外驻足停留，他看着招牌上的“清风”二字，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走进这家店，询问是否还需要招人，但是店家表示不需要，林灿仍被拒绝了。
他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开心，沉着地离开。
“等等。”
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灿缓缓回头，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林灿，面容很和蔼，“年轻人，你是在找工作对吧？”
林灿目光有些警惕，缓缓点头，面对这个陌生的人，林灿没有表现出丝毫怯弱。
“既然你要找工作，也许我可以能推荐你，但是，你能否告诉我，你多大了？”
他所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从来都不认识，林灿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找自己说话，于是，林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当此人是个骗子。
“年轻人……”
年过半百的男人无奈地望着林灿离去，摇头叹息。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以后，男人坐下，身旁的助理端来一杯茶水，恭敬询问：“教授，你为什么要跟这个人说话，你以前难道认识他？”
男人将手中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目光还停留在林灿离去的方向，他目光沉重，声音平和，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学者风范。
“不算认识，但是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想，男人开口，“小周，你手机里还有一年前全国物理竞赛决赛场的照片吗？”
“有，教授，我记得我还拍了一张拿下特等奖的学生的照片来着。”
说完，周助理就拿出手机翻阅，终于，他在一年前的相册中找到。
“就是这张。”
助理拿给男人看，不过很可惜，冠军的脸因为突然冲出来的模糊身影给挡住，难以辨其模样。
老者叹息一声，“小周啊小周，你拍张照怎么也是糊的。”
周助理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这个人当时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挡住自己的视线，“抱歉，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罢了罢了。”老者望着还剩半杯的茶水，“刚刚也许是我眼花了，可能是长得像而已，当年那个孩子如今应该就要进入顶尖学府就读深造了吧。”
周助理做的规规矩矩，望着对面的老者，忐忑开口询问：“教授……你还对那个学生念念不忘呢？”
老者低下头，沉默片刻后才开口，神情沧桑，“那个孩子是我见过最有物理天赋的人，只可惜啊，当时我不来得及留下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样……”
周助理将老者的茶杯满上，“教授，你就放心吧，我记得他好像叫什么……林灿对吧，他天赋那么高，走到哪里都吃不了亏，一定没问题的。”
老者叹息，“是没问题，但我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放心，要是我能收他当学生，那可就太好咯。”
周助理欲言又止，只因他害怕自己说出来的话惹得老者不开心，但犹豫再三，他还是冒着风险开口。
“教授，其实乔宇也挺优秀的，你怎么就不能认可他呢？”
听罢，老者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乔宇只知道急功近利，他这种人在学术研究上是走不长远的，你别老是给我提他！”
“是是是。”周助理忐忑地闭上嘴巴，决口不谈。
……
“阿灿哥哥！你回来了！”
一看到林灿的身影，常元壹就欣喜地站起，跑上前迎接。
林灿看看她身后紧闭的门，“元壹，怎么蹲在外面等？不知道外面危险吗？况且夜里降温，你冷着了怎么办。”
“阿灿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常元壹笑着握住他的手臂，“不会有危险的，我是谁，我可是你的妹妹。再说了，要是真有坏人，我就立刻躲进屋去，奈何不了我。倒是你，阿灿哥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林灿回过神，开口解释，“多看了几家，还没找到合适的。”
“这样啊，没关系，我们不急的。”常元壹拉着林灿往屋里走去，“我给你做了红烧牛肉，阿灿哥哥，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做别的事情。工作什么的，不着急，慢慢来。”
林灿也不知何时起，常元壹开始学着放下、看淡。
他将心事藏在心底，假装云淡风轻，笑着开口说：“是吗，那倒是让我好好尝尝，元壹的厨艺倒退没有。”
“肯定没有！”
常元壹对自己很有信心，她坐在饭桌前，全神贯注地盯着林灿的反应，“怎么样，好吃吗？”
林灿津津有味地点评着嘴里的食物：“嗯……不错，元壹，你的厨艺不退反进，厉害啊。”
“那是。”听到林灿肯定的回答，常元壹这才放下心来，她喜滋滋开口，“既然好吃的话，阿灿哥哥就得多吃一点，我们的钱不能买很多牛肉，阿灿哥哥，这些你吃。”
常元壹往林灿碗里夹肉。
林灿的动作停下，神情凝重，“元壹，不可以，你得多吃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