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

    木有枝望着巍峨雄伟的古城池,想起一路见过的贫苦百姓,流民乞丐,心中五味杂陈。

    两人跟车夫约定次日乘车的时间过后,便告别了车夫,进入城内。城内街道宽阔平整,人流涌动川流不息。两边店铺鳞次栉比,酒楼客栈、当铺药铺林林总总。偶尔传来买卖吆喝之声,热闹非凡。行人有粗布麻衣,也有锦衣华服,对比城外乡民的生活,这里不愧是是繁华之都。

    这里的集市相比现代集市要简单许多。但是也有专门的摊贩售卖东西。木有枝找了一处空位,排开箩筐卖起了桃子和山珍。郑照去寻找他家旧人,木有枝不便跟随,便在此处卖货等候。

    如今山下的桃子已经过季,木有枝带的桃子品相又好,很快就卖了个精光。但是山珍木耳之类行情不太好。皆因饥荒年头平民百姓就靠着野味充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贩卖野味山珍早已是这个时代普通人常用的副业。因此,竞争比较激烈。好在木有枝带的不多,她也不指望这个赚钱。坐在那里观察这个陌生的城池。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好不喧嚣嘈杂。

    忽然有几个人从木有枝身边经过,闻着身上散发的酒味,木有枝蹙眉。这几个人一边行走一边嘀咕“这可是要命的买卖”“哥几个惊醒点!这买卖成了,就飞黄腾达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副绢布画像,对着画像嘀嘀咕咕。木有枝被空气中的飞虫扰得烦躁,偏头扇风,无意间瞥见绢布画像,虽然画像简陋,但木有枝一眼就能认出那是郑照。

    木有枝压下心中惊讶,假装收拾竹筐,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只听得“大人、公子。”几个零零碎碎的字眼。那几人拿着画像排查过往行人,忽然一人蓦然回头,双目如电扫来。木有枝立即低头,整理竹筐。

    那人身材高壮,五官粗粝,左额一道刀疤斜划到脸颊更添戾气。步步走来,仿佛踩在木有枝的心口上,“壮士可是要买些山珍?”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你可否见过此人?”

    刀疤脸展开着画像问,木有枝强装镇定,先仔细看了看画像,才微笑着摇摇头,“我刚从山里采摘完桃子下山,倒是没看到你说的少年郎。”

    那人狐疑地盯着她看,“真没见过?”

    木有枝摇摇头“没有。”

    那人见她举止镇定,将信将疑,收起画卷准备离去。木有枝刚松口气,余光瞥见郑照正往这边走来,刀疤脸转身就能看到他。木有枝,急忙伸手拉住那人的袖子,道“壮士,请留步。”

    那壮汉停下脚步,不耐烦道“还有何事?”

    “壮士买些山珍吧,都是我从山上采摘的,你看,品相好着呢!”

    木有枝边说边从竹篓里挑拣山珍出来,摆在摊上供人选购。那壮汉不耐烦

    道“我有要事,不需这些东西。”他说完就甩开木有枝的手臂欲转身离开。

    “不行,你必须买!”

    “嗯?”

    木有枝咬牙扑上去死死拉着刀疤脸,悄悄对郑照使眼色“大哥,我一路从山上背下,累的很,你便买些吧!”刀疤脸被她拉着,脱身不得怒火渐生,声音也高昂起来“我再说一遍,我不买,你给我放手!”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木有枝面红耳赤,依然不肯罢休“大哥,你站在这里,无人敢来,影响我的生意,如今又不买,岂不是欺负人?”

    周围的人渐渐聚拢过来,议论纷纷。更有人起哄“益大,你就买些吧,难为这么个美娇娘软语哀求,你怎地铁石心肠?”

    更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方才拉着这姑娘问东问西,耽误生意,如今又不买,不仗义不仗义!”刀疤脸被众人调笑起哄,脸色越发难堪。他的狐朋狗友也都聚过来看热闹,木有枝趁机道“大哥,你看看吧,若是觉得合适,我便给你包起来”

    刀疤脸冷哼一声“算我倒霉。”

    “多谢壮士。”木有枝余光瞥见对面已无郑照的身影,心中稍安,手上却仍是紧抓着刀疤脸的袖子不撒手“既然大哥同意买了,你看要哪一包?”

    刀疤脸不耐烦的弯腰捡起木有枝挑好的一包山珍,丢下钱币,转身就走。

    “慢走不送。”。

    待刀疤脸离去之后,周围人群渐渐消退,也有些看客瞧上了山珍,买了一些。木有枝强耐着性子做戏做全套,给客人挑好了蘑菇木耳野菜等山珍,才装作换地方收起摊子。

    木有枝一路走一路寻找,路过街角,突然被人拉入了拐角,赫然便是郑照,

    “你怎地跑这儿来了?”木有枝惊诧地询问。“你没碰到那些人吗?我瞧着那些人神神秘秘的,你究竟什么身份?”

    郑照拉着他闷头往里面走“此事说来话长,回去后我再告诉你。你且随我来?”

    木有枝不想卷入是非,但是现在也是避无可避,心中懊恼,却也无法,只能跟着他走。郑照四顾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尾巴,才继续向前走。木有枝心中有气,一路无话,二人走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小院落,推门而入,郑照将房门关上,反锁上门。

    “郑照!”木有枝终于仍不住气呼呼的问“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些人为什么找你?”

    这一路木有枝不言不语,他便心中惴惴,如今见她生气,更是忐忑不安“阿枝……其实我……我是……”一句我是嬴政,险些脱口而出,还是最后的理智遏止了冲动。如今情况危机,前途未卜,她少知道些,或许还安全些。“其实我是秦国细作,因叛徒泄密才会一路被追杀。”郑照心念电转给自己编了个身份,见木有枝余怒未消,凝视木有枝郑重道“我虽然隐瞒身份,但绝无害你之心。”见木有枝似乎不为所动,郑照心中焦急慌乱比之面对抓捕更甚,慌忙拉着木有枝的手“阿枝,你说我是你认识的第一个人,你也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对你绝无异心,我对天发誓,若我有害你之心,叫我前途尽毁,不得善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发出了此等毒誓。

    见他紧张诚挚不似作伪,木有枝就已经消气了,谁都有秘密,自己还有个更大的秘密呢。又听他发出这样的毒誓,古人重誓言,敬鬼神,不像现代山盟海誓都是哄鬼,木有枝忙道“ 我信你就是,不需要你发誓,这誓言不做数,不做数!”

    抬头见身处一座陌生的院落“这是哪里?我们现在怎么办?”

    郑照见她消气了,心中的巨石落地,松了口气“你随我来,这是百花楼,是邯郸有名的歌舞坊,我们暂时怕是要在此栖身。”木有枝怀疑这个歌舞坊中有郑照的同伙,因为他很快弄来了两个身份。木有枝扮作新来的歌姬,郑照扮作侍女。

    木有枝看着郑照毫无心理负担的换上女装,戏谑道“你还真是不拘小节!”郑照本来无碍,被她一双美眸笑盈盈的盯着,反而手足无措起来,强撑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这般了。”郑照年岁尚小,容貌俊俏,穿起女装毫无违和,只是他眉目英挺,尤其是一双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气势逼人,容易露出破绽。

    “你过来。”木有枝起身拉着郑照坐在桌前,俯身拿起脂粉施展亚洲三大邪术之化妆术。挺拔的剑眉用黛笔勾了尾稍,柔和了弧度。点墨般深沉的黑瞳,不笑时自带威仪。木有枝取出白色脂粉和淡红胭脂,给他画上了暖色系眼影。暖色系的眼影中和了黑瞳的冷意,更显得眼睛大而有神。再抹上胭脂,涂上口脂,活脱脱一个英气明艳的小美人。木有枝一心装扮美人,殊不知郑照看着眼前凑近的脸庞,偶尔有甜美的气息拂过面庞,心中微颤,坐立不安。

    木有枝看着镜中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笑嘻嘻道“你看怎么样?”

    郑照怔怔地望着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木有枝见他愣怔的模样,不由失笑,“喂!”她轻声提醒道“该梳头发了。”

    郑照连忙回神“哦,哦,是!”

    木有枝走到他身边,替他绾起青丝,笨手笨脚的梳了个双丫髻。

    郑照脊背笔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她摆布。

    片刻后,木有枝满意地拍拍手“好啦。”

    木有枝捧起他的脸蛋仔细端详,查看有无不适。她的笑颜离他很近,一股淡香钻进鼻端,沁人心脾。郑照心跳加速,脸颊微微泛红,“我先出去了”,逃命般窜出屋外。

    “哈哈哈哈…”木有枝笑得停不下来,这小屁孩一直老成持重,刚才难得露出窘态!看来还是女装的杀伤力大。

    “阿枝,好了么?”郑照站在门外问到。

    木有枝换上舞姬的服饰,梳妆打扮一番,推门而出。

    郑照只觉得眼前一亮,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往日荆钗布裙难掩国色,如今换上美衣华服更是明艳无俦满室生辉莫可逼视。郑照看着她,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跃出,一时竟看呆了。

    见他痴呆的模样,木有枝不禁莞尔,“你怎么傻了?”她笑眯眯的伸出手在郑照面前晃了晃。

    “啊,我没事”“别傻愣着,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木有枝催促道。

    郑照点点头扶着她,一同前往百花楼的歌舞伎坊。

    许是那天进城漏了踪迹,这几天搜捕的人越发多。木有枝和郑照虽然躲在歌舞坊避开一劫。但出不得城,仍然安危难测。这几日混在歌舞姬中,倒也安全。唯一不妙的是,木有枝和郑照颜色动人已经被不少贵公子追捧,有一次的客观竟然是郑照的熟人,好在对方也没想到郑照大好男儿竟然做妇人装扮,最终虚惊一场。但长期滞留于此,终究是个变数。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收到消息,魏国大夫慕名邀请百花楼的歌姬入魏宫献艺。木有枝和郑照欣喜若狂,乔妆打扮混了进去。几番周折才得以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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