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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朝栩将写好的纸张递给罗寂,嘱咐道:“按照上头的描述去查找这个地方。”

    罗寂并未询问原因只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赶忙去寻找太子殿下要寻找的地方,这几日他和李安领命在陵川附近找寻一座山,但陵川城除了南边邻着几座小城镇,其他方向连绵千里都是此起彼伏的高山,再不惊动皇城的情况下秘密查询可谓是大海捞针。

    先前只有模糊的一些概述,今夜朝栩却给了较为详细的描述,这还得多亏了“魅灵”的失控,惊动了古宅四周的山兽,朝栩从小就喜欢研究各类古书,其中就包括了不少对异兽妖魔记载详细的书籍,不同的山兽一般寄居在不同的山里,轻易不会变动居住地,而它们的叫声也大不相同,很多周边的村民猎户都对各类山兽十分了解,只要按着山兽的习性去寻找,想必一定能找到所在地的。

    果真有了朝栩的描述,罗寂派出去的手下只花了三天便找到了一座非常符合的山,此山正是“哑子山”,是一位时常在“哑子山”相邻的几座山里打猎的猎户说曾听到从“哑子山”里听到类似的兽鸣声。

    于是第二天罗寂便带着部下前往“哑子山”一探究竟,果然在山中发现的一座破败潮旧的古宅,古宅的外围皆被奇异的藤蔓占满了,看上去就像一个披着巨大兽皮的怪物,屹立在层林叠翠间。

    此时正艳阳高照,坐在马上的罗寂却不由的感到几分冷意,一阵怪风袭过林子,惊得□□马匹纷纷跃起前肢嘶鸣,罗寂勒住缰绳,挥手下令让手下进宅搜寻。

    坐在房顶的“魅灵”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正迷迷糊糊之际就被吵醒,自从那晚体内涌出大股力量后,她便能够在日头下来去自如,没半分不适,甚至身体各处的感官变得更加灵敏,就好像越来越似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般。

    看着古宅被那伙人拿着武器翻得乱七八糟,“魅灵”料到那个男人迟早会找上门来,却不曾想竟然如此快。

    反正自己无论如何都出不去这里,既然有人能够带自己离开,正好出去找一找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一直被关在这荒郊野外,想着倒也觉得轻松许多,顺势又躺下了,春日的阳光晒得暖烘烘的,难怪平日总看见不少动物在草地里翻着肚皮晒太阳。

    东宫府邸,朱红的院墙高耸,阳光洒在琉璃烫金的瓦片上熠熠生辉,几株垂丝海棠开的正好,一只蝴蝶在一片粉色花海中翩然起舞。

    从湖心小筑传出一阵丝竹管乐之音,穿过湖水,散落在院子各个角落,瞬时消散了早春的寒冷,此时守在园子门口的落棋不禁眉梢一挑,看向一旁的画眉八卦道:“这从信乐坊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弹的曲子可真好听,这要是琴依听到不得回去把她房里的那把琴给砸了。”

    画眉对于落棋的出言不逊早已见怪不怪,却仍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让她注意点,虽然她们此刻离湖心有着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一片松竹和假山小径,但向来谨小慎微的画眉仍是叮嘱:“少说两句免得被有心人听去,回去也别在琴依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大家同为姐妹,何苦去伤这个心。”

    落棋不以为意,最看不惯画眉总是一副宽宏大量的惺惺作态,“你把人家当姐妹,人家可不一定把你放心上,谁不知道琴依那几点心思,还妄想到殿下面前秀琴技,也不瞅瞅她那点身段,就连琴画双绝的礼部尚书千金林亚竹想为殿下弹奏一曲,都被殿下婉拒了呢。”

    落棋的语气就好似当初太子殿下拒绝林亚竹时她就在现场一般笃定,当年在皇帝寿辰上林亚竹替父亲祝寿,凭借一曲《万兽朝天》名冠一时,顷刻间林亚竹被喻为陵川城内最具才华学识的女子,容貌才情无人可比,多少世家公子拜其裙下想要换其青睐,皆被拒之门外。

    然而这林亚竹却独独对当朝太子殿下朝栩芳心暗许,据传一日,太子殿下于一酒楼内会客,林亚竹一身青衣罗纱裙,手持古琴面带轻纱款款出现,惊艳四座,想要为朝栩弹奏一首曲子,就在众人皆露期许神色时,朝栩却是当众拒绝了。

    于是这事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出去,各种版本的都有,有说林亚竹被拒之后羞愤离去,半月闭门不出,也有说太子殿下第二日亲自上尚书大人府里拜会,两家欲有结亲的意思等等,可谓是越传越离奇。

    而作为绯闻中心的朝栩却是不以为意,此时正悠然的品着茶听着袅袅琴声,一脸惬意神情,可把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看的一愣,怕不是太子殿下又在密谋着啥吧?

    “朝栩你这小子,今天怎么有空叫我来听曲喝茶,不会没安啥好心吧?”

    说话的年轻男子正是当今车骑大将军谢蕴之子谢星绫,上个月正从边防回到朝都。

    “我这特意为你设宴接风洗尘,你竟揣测我的一片真心。”

    朝栩面带微笑看着谢星绫,颇为调侃的说道。

    谢星绫不禁一哆嗦,赶忙喝下一口茶水:“几月不见,你这嘴皮子是越发厉害了,今日不见你上早朝听人说你告病假了,怎么现在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那是有人想要看我病着,便就顺水推舟做做样子罢了。”

    “所以你才暗中约我过来赴宴,那怎么还大张旗鼓的去请这信乐坊的乐师来府中弹奏,深怕别人不知道你白日在家中摆席宴客。”

    谢星绫虽然知道朝栩这么做自然是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但仍不免问出来。

    他和朝栩自小认识,他好舞刀弄枪朝栩喜好文墨,但因朝栩小时候身体孱弱,便也与他一起练习武术好强身健体,时间久了两人私下里便也不拘于君臣之礼数,倒更像是寻常兄弟般相处。

    “谁规定病着就不能听曲助兴了,近来天气不错,改天我俩去西郊山林狩猎怎么样?”

    朝栩今日兴致极佳,不似往日,惹得谢星绫狐疑的看了又看,确认眼前之人并没有被掉包。

    “西郊那林子靠近杨恶谷,时常有凶兽出没,近来更听闻有魔族的在那里盘踞,前几日我父亲才加派不少人手赶往西郊加守,就是以防更多的魔族人混入城内,再说了那里地形险峻,整片林子常年笼罩在山风迷雾之中,你这头疼的毛病怎可去那里?”

    谢星绫知晓朝栩时常会有头疼的毛病,长年须得服药来维持,所以处处都会多考虑一些。

    朝栩自然明白他的一番用心,却是早已预料般开口说:“要是那里太平无事我倒没兴趣去,星绫,这阵子城中孩童失踪一案你可有听闻?”

    “确有听闻,昨日家中奶奶还和母亲聊到嘱咐族中孩童近日都不得出门,难道这案子和杨恶谷那有关系?...好啊!我就说你无事也不会专门来请我,原来是在这等着我!”

    谢星绫见朝栩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微笑,此次回来倒是发现对方的气色好了许多,朝栩的样貌不仅继承了萧皇后的秀美雅致还带有皇帝的疏朗俊逸,两相融合完美无瑕,多一分则显轻浮少一分则失韵味。

    平日里大多只能见到朝栩沉郁疏离的样子,就似一座匠人精雕细琢的俊美雕塑,虽迷人却带着危险的距离感;而今带上些笑容,就像常年高挂的神秘壁画注入灵魂般一瞬间灵动跃至近前,晃得人挪不开眼。

    “你就该多笑笑,可比你平时那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瞧多了,你这一笑那台上的乐师都差点乱了好几个调子呢哈哈哈哈......”

    谢星绫的声音可不小,听得台上的乐师的脸霎时红了,只得将脑袋埋的更低,更加专心放在弹奏上。

    朝栩没理会谢星绫的揶揄,只是起身走向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你回家准备一下,过几日随我去趟西郊。”

    谢星绫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这趟回来整日困在家中,他早已技痒难耐,恨不得抓上几个魔族的人练上一练才好。

    “为啥还要等过几日,这城中孩童已丢失近十人,再拖延下去百姓该更加惶恐难安了。”

    “我还有些事要先处理,大概这一两日便能结束。”

    算算日子,罗寂也该派人回来了。

    赵福生将一碟子白色药瓶放在浴池旁边的台子上,这是杨仙师出府前特地交代给他的,若是中途太子殿下出现异样,便让其服下一粒。

    “殿下,都准备妥当了。”

    “嗯,你去外头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朝栩将杨竹白日给他的那枚古玉扳指戴在手上,杨竹表示要想将那个魂魄引到身边就得让他到古宅那亲自布法,而朝栩也需要再次使用“引魂术”先将那缕魂魄引出来。

    所以两人面临的危险比起先前是翻倍的,毕竟此时就没有人替朝栩护法了,所以杨竹便给了朝栩一枚扳指,这扳指是用上古魔玉制成,相传加入了魔王川暝的血液,世间只得两枚,戴上之人不仅能提升法力更能驱除邪祟,必要时能保其心神不乱护住心脉。

    “殿下万万不可呀,今夜杨仙师不在,就让小的留在这吧?”

    “我发现你近来废话多了不少,是不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朝栩语气虽重但并未带有怒气,赵福生微叹一声倒不敢显露半分情绪,只得退出寝殿外候着。

    温泉浴池位于西侧院,与其他的几个寝殿都隔开了,相对独立,四面更有翠竹松柏环绕,隐蔽性很好,作为太子殿下自然配备有贴身暗卫二十四小时轮值守卫,只是进入这温泉浴池别苑,也就是“翠杉苑”后,暗卫便会守在苑外等待候命,所以每到这时赵福生总会格外小心警惕一些。

    曾经在太子殿下十三岁那年,就发生过在浴池里被放入毒蛇,险些遭歹人暗算,当年因为这事东宫所有侍卫和下人都彻底进行了一番彻查,却仍是没揪出其背后黑手。

    经此一事赵福生和怀素等在太子殿下近旁伺候的下人便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朝栩解下外袍,白玉般精壮的腰身在烛火闪动间浮现,因为从小练武的原故,穿着衣服看时不显得,一旦脱下外衫就能看出,太子殿下这一身匀称分明的肌肉线条,谁看了都不会再把孱弱二字放在他的身上,走入泛着热气的浴池,朝栩活络着全身的经脉,顿觉通体舒畅,近来因为那女子魂魄的缘故,睡眠质量好了许多,头疼的症状更是缓解了不少,精神也变得清朗了许多。

    今夜定要将那女子抓到,将这梦魇病症彻底消除了去。

    朝栩缓缓闭上双眼,嘴里念动前几日杨竹所教授的口诀和法术,因有古玉扳指的协助,这“引魂术”倒是被他轻易习得。

    然而就在寝殿不被注意的角落里,两道白光一闪而现,在凡人眼中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两道身影立在那里,似实似幻。

    一道缥缈的声音响起:“上神如今这肉身凡胎能经受得住这样使用“引魂术”吗?都怪你硬是要拉着我去看水神捡到的小兽,才会误了时辰,现在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旁边另一道紫衣身影说:“再怎么样也有上神的元神护体,不会出什么事的,你要担心的应该是我们在这个时候闯进来,要是之后被上神知道了,你我估计又要被放到蘅芜峰种树栽花。”

    葭逸仙君一听吓得一哆嗦,想到蘅芜峰上的情景就犯怵,好不容易他和葭烨当上这督察仙君,奉命监察玄霖上神这一世下凡历练,只要让玄霖上神安安稳稳度过这一世凡尘生活,他们二仙就有望再上一级,到时不单是修为就连命数都可修补一二,万不可在这些小事上出了差池。

    “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有这魔羽扳指护体,想来问题不大,太君上神还等着我去回禀情况呢。”

    葭烨仙君点头赞同,下一刻两道白光便一闪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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