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洛瑶从刚房间里溜出来,没走几步,就发现停尸房内的烛光。
她想起白日看到的那根丝线。
洛瑶转身向停尸房走去,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把里面的陈墨迟吓得一颤。
果不其然,他还在研究那根线。
“你怎么来了?”
洛瑶没说话,指了指躺着那的尸体。
“你也觉得是…”
“不是。”
陈墨迟看洛瑶否定的这么坚决,兴致勃勃的等她解释。
“我知道你怀疑这玩意是千银丝,但你估计也只在长辈那里,或是书籍里看到过,真正会使用千银丝的人控丝,就宛如控制自己的手脚一般,所以,不可能会发生断裂在尸体上的情况。”
“那若是技艺不精呢?”
“你看书不看全吗?千银丝在不会使用的人面前与普通丝线无异,这种武器,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没有什么技艺不精一说。”
洛瑶说着说着,发现陈墨迟正看着她傻愣愣的笑。
“我果然没看错人。”
洛瑶懒得回嘴,嘱咐道:“这东西虽然不是真正的千银丝,但也是个仿照千银丝威力制作的赝品,估计是哪个江湖帮派研究出来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待在这里可能会被盯上,虽然你死不死和我没关系,但你不要牵扯到我。”
洛瑶转身就走,只听陈墨迟在她身后突然冒出一句:“你好像很了解关于二十四夜刺的东西?”
洛瑶心里“咯噔”一声,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的说道:“混迹江湖,不知道二十四夜刺,等着死吗?”
“可你怎么知道这是江湖案,万一是身旁之人谋杀呢?”陈墨迟拿起仵作记下的卷宗向洛瑶递去,里面的死因只有两个字:中毒。
“他们怀疑受害者生前服用了相克的食物导致中毒,而后被人砍断了左手。”
洛瑶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冲出去,陈墨迟赶忙追出去,夜里无人,两人使用轻功在城中肆意横行,直到跑到白日的案发现场才停下来。
“谁?!”
没等守着的捕快看清人脸,洛瑶眼疾手快的把几人打晕放倒,直接冲进去了四虎死前的待的房间。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动,就连桌上的餐食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两人站在餐桌前看了又看,没发现什么相克的食物。
“看来这四虎的死法略有不同。”陈墨迟抱着胸说道。
“不,一样的。”
洛瑶陈述道:“今天我靠近他时在他身上闻道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其中肯定有甘草。”
陈墨迟闻言又瞪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桌上的食物。
“别看了,是鲤鱼。”洛瑶打断陈墨迟的寻找,脑海中始终没有找到有关食物相克再断左手的杀人组织。
看来凶手确实是有条件的选择受害者,估计死因衙门早已查到,只是害怕被什么江湖组织盯上,所以才把明显是江湖中人的两人叫去顶着。
“食物相克致死,还要都砍去左手,若凶手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回来砍去左手呢?”陈墨迟盯着这一桌饭,有些困惑。
“这客栈平日人流大,他能杀了人后快速的砍去死者的左手再走,说明这人确实有能耐,起码轻功不错。”
洛瑶不明白这凶手的目的,但若是与自己有关的话,就一秒都不能待在这了。
陈墨迟还沉浸在探案的状态中,洛瑶已经翻窗出去了。
“唉?哎!你等等我!”
陈墨迟跟狗皮膏药似的一路追着洛瑶,嘴巴不停的说,洛瑶的步子越走越快,到后面索性直接捂着耳朵开始跑,两人就开始边跑边吵。
“洛瑶姑娘,你走路步子还挺大的,你听我说,刚刚我们两个的表现足以说明我们的我默契,你看,我们两人加一起,那就是…”
洛瑶实在忍不了陈墨迟的软磨硬泡,反手啪的一声给了他一巴掌,立马把人打安静了。
“你若是再来烦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滚!”
陈墨迟捂着发烫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怒骂他的洛瑶,委屈的喊道:“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打人这么狠,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自尊啊?”
洛瑶没理他,转身就跑,没想到陈墨迟还在后面追。
“那你打都打了,你还不答应我,这不合适吧?洛瑶姑娘,洛瑶姑娘…”
洛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厚脸皮,被扇巴掌了还紧追不放,不知扇巴掌对陈墨迟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小时候在山上练功偷懒,不知道挨过多少他娘亲的巴掌。
“追姑娘嘛,不能太要面子了。”
这是他师叔的名言。
两人就这样连夜出了锦岁城,一路上陈墨迟不是自导自演一出英雄救美,就是假装自己深受重伤,早已把自己答应破案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可是洛瑶软硬都不吃,次数多了她直接把人当空气。
小意外罢了,不能乱了阵脚。
洛瑶身上没什么钱,还是得去找点活干,她在与锦岁城相邻的素城落了脚,一刻没歇的开始找工作。
女子通常从事的手工活洛瑶一窍不通,只能与男子抢一些体力活,几天下来转悠来转悠去,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陈墨迟跟踪了洛瑶几天,发现她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子,毕竟谁家女子会去应聘长工啊?人家不要她还给了人家一拳,属实有点嚣张。
洛瑶双手负在身后,轻松自得的走到一座宅院前。
“你好,你们在西街贴了告示要应聘护院,我来应聘。”此时洛瑶还是笑着的,但门口的护院反应不太对。
不太妙,陈墨迟在暗处心想到。
只听那护院冷笑一声,随即招招手让她走。
洛瑶负在身后的拳头瞬间握紧,她的脸色尚且没变,问了句:“你笑什么?”
大门的两个护院相视一笑,陈墨迟知道他们完了,洛瑶脸色一变,拉来一个壮汉来了个过肩摔,把人砸在地上直哼哼。
洛瑶拍了拍手,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对另一个人说道:“去禀报,我要应聘护院。”
那人吓得拔腿就跑,洛瑶看人走了,把地上的壮汉又拉起来,“站好了,摔一下至于吗?”
那人脑子都懵了,只见洛瑶边拍去他身上的灰尘边嘱咐道:“我们俩刚刚交了一下手,你脚滑了一下,懂?”
壮汉连连点头,接着洛瑶就被请了进去。
陈墨迟在不远处看着,突然摸了摸自己那天被扇的脸颊,看来被扇一巴掌算轻的了。
看洛瑶走进屋内了,陈墨迟立马跑出来,走到那个刚刚被摔的壮汉面前,“兄弟,我也要应聘护院。”
那人不再有任何迟疑了,急忙点头让他进去。
整座宅院很大,一进去就是敞亮大气的庭院,不少名贵绿植点缀着弯延的走廊,气势磅礴的高门大第尽显华贵。
陈墨迟被带进了正厅,看见洛瑶的背影,一下子就跑去站到她身旁,还要做作的说道:“洛瑶姑娘,好巧啊。”
洛瑶知道这家伙跟了自己几天,早就料到他会追到里面来,秉持着把他当空气的想法,也不太在意了。
“二位认识?”
说话的人坐在两人面前,一身华贵装扮加上被养的朱红齿白,显然是这家的公子。
“不认识。”洛瑶冷漠的回答道。
“等一起干活了不就认识了?”陈墨迟也不看她了,两人一副各自赌气的模样,反倒显得尤为熟悉。
“两位是江湖中人吧,为什么想来寒舍当一个小护院呢?”
“赚钱。”
“找人。”
男子一会儿看看洛瑶,一会儿看看陈墨迟,实在觉得有趣,随即一拍大腿说道:“好,那今日二位就是我们谢府的一份子了,烦请二位多多关照。”
虽然成功聘上了,洛瑶心中却还是没底,不对劲,哪有东家对手下人这么客气的?
但这人家大业大,工钱可观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两人被领去账房签契,谢落梅声旁的侍从提醒他道:“公子,这两人来历不明,真的要招进来吗?”
谢落梅反倒不太在意这两人的来历,他自小学习经商,及冠后便接手了家族生意,但他却向往江湖风雨,欣赏游侠志士,现如今江湖之人亲自踏入府里内,他又怎会将人赶走?
“无妨。”
“可…”
谢落梅重重的将茶杯摔在桌子上,侍从便聪明的闭上了嘴。
由于这里没有女护院,洛瑶与府中的丫鬟分到了一间房,也就是奴婢院,统一由姜婆婆管理。
洛瑶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更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湊,但秉持着跟伙计打好交道才能顺利工作的心理,推开了房间的门。
她一下僵住了,这里一间房住着十二个人。
虽说这种大家族的待遇比起其他的算优待了,况且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护院,但顶着十几个人同时聚集而来的目光,她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这可比别人群殴她可怕多了。
“你是新来的…护院?”
一个胆子大的小丫鬟先挑起了话题,洛瑶却慌的不行。
跟她说过话的,要么是变态或杀手,要么是活不过一刻钟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小丫鬟交流,只是点了点头。
这简单的动作加上她好似目中无人的表情,一下让那些丫鬟望而退却,不再与她搭话了。
毕竟祸从口出,不说话是件好事。
忍住不说话轻而易举,忍住不骂人那可太难了。
洛瑶在谢府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骂陈墨迟的话,一但洛瑶要忍不住动手时,他又拍拍屁股溜之大吉,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骚扰她。
就当洛瑶已经为金钱一步一步的让步后,陈墨迟再一次勾起了她杀人的心。
“阿瑶!你看!”
此时,陈墨迟拿着一块木牌递到洛瑶眼前,但被她毫不留情的打掉了。
陈墨迟手疾眼快地接住,本就烦躁的洛瑶更烦躁了,趁陈墨迟接住令牌嘚瑟时稳准狠的朝他头上来一巴掌。
舒服了。
陈墨迟吃瘪了也不恼,拿木牌自顾自的讲述了它的来历。
“这是我特意做的木牌,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拿着这木牌找我,我一定到。”
洛瑶顿时眼睛都亮了,兴奋地转头看他,“你要走了?”
“没有啊,我就昨晚突然想到如果我们以后闯荡江湖失散了怎么办,我就想到做一个信物。”
洛瑶收回了表情,转头又不理他了,靠着门框眺望远方。
陈墨迟不怕洛瑶不理他,他可以自言自语,一直说到换岗。
洛瑶中途只有一次有反应。
“等等,你说你今年多大?”
“十七啊,怎么了?”
洛瑶微微抬头看着他那眨巴眨巴的桃花眼,她七尺的身高在这个小屁孩面前显得无比弱小。
“没事。”
“那你多大啊?”
“二十五。”
“什么!”陈墨迟这一嗓子估计能从大门传到内宅,他惊讶的看着洛瑶,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
洛瑶皱眉捂着耳朵,转头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有病?”
陈墨迟怎么也想不到洛瑶会比他大那么多,起先还觉得他们是同龄人,没想到是姐姐。
“那…那我怎么喊你啊?洛姐?洛瑶姐姐?阿瑶姐姐?小瑶姐姐?都好奇怪啊,你怎么会比我大啊?你的脸看着明明比我小啊?”
陈墨迟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嘀嘀咕咕的说些有的没的,洛瑶把手一抬,反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叫我姐,怪恶心的。别说话,我烦。”
陈墨迟乖乖的点点头,用两根手指头就把洛瑶的手捏下来,然后安静的看着她。
“那我还叫你阿瑶,好吗?”
“随便你,最好别喊我。”
陈墨迟突然低下头笑了,他知道,洛瑶不讨厌他,所以自己才敢一直烦她,但现在,洛瑶也会慢慢回应他的啰哩啰嗦,听进去他说的话。
这就是所谓双向奔赴的感觉吗?
真好,师叔果然不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