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赛

    一觉醒来,身上的疲惫和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他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他又躺着神游了片刻,望着天花板横梁上的裂纹,自言自语道,“该重振旗鼓,面对现实了。”

    现实便是,他有两个选择。一、放弃追查葛琳娜的线索,趁着自己的行踪还没有被冬颉暴露,赶紧离开温莎主城;二、无视冬颉这个隐患,再去一趟加尔诺庄园——这么做风险很大,而且谁也无法保证,葛琳娜会交给他有价值的情报。

    他可以为了自保选择放弃,与真相失之交臂,但他真的愿意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吗?一无所知的他像是待宰的羔羊,只能束手无策地被命运操控,等待着自己被发落的一天。

    ——与其死在不明不白的阴谋里,不如死在追求真相的路上。

    心中的选择已然明了,他不再犹豫,收拾好行装便果断出发。天高云淡的气候带着深秋的寂寥,初生的朝霞为天际涂上一抹婴儿脸颊般的粉红。晨辉中的贫民窟早已苏醒,行色匆匆的人们提着行囊向南赶去,路上的新雪已被踩出无数道泥泞的脚印。付提亚在狭窄拥挤的路道里艰难地穿梭,逆着人流向北而行。

    佛格是不是还在等他回去交差呢……呃,希望他再耐心等待一会儿,千万别给他再添什么幺蛾子。

    加尔诺庄园的铁门依旧紧闭,门前的雪路有车辙的痕迹,证明这个早上庄园有人员来往。付提亚心中顿时有了希望,紧了紧兜帽,再次叩响了陈旧的大门。果然不出一会儿,就有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从门的另一端响了起来,“亲王殿下正在歇息,还请改日造访。”

    “葛琳娜夫人可在?”他连忙问道。

    门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铁门竟被打开了一道缝。管家模样的老仆出现在门后,眯着眼将他打量了一番,低沉的声音不怒而威,“你是什么身份,找王爵夫人有何目的?”

    “我是个信使,她家里人托我向她传几句话。”他露出真诚的微笑。

    葛琳娜已经离家多年,巫族更是将她视为叛徒,根本不可能给她传口信。果然,管家蹙起眉头,眼里露出狐疑的神情,“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可以替你传达。”

    他恭敬地低头笑道,“十分抱歉,家主说了,一定要亲口传达给葛琳娜夫人。”

    管家又打量了他几眼,随后说了一句“稍等”便关门而去。过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管家从门缝里递出了一张莎草纸信笺,“夫人邀请您前往温莎皇家竞技场参加午时的赛事,届时她将在包厢里与您会面。”

    信笺上赫然盖着一个醒目的狮头火漆封缄,是斗兽赛的邀请函。

    付提亚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葛琳娜显然已经预料到他会来,特意为他准备好了这张邀请函。邀请函上虽然没有姓名,但葛琳娜不会无缘无故邀请一个信使观看斗兽赛——她一定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是那个小皇子泄了密吗?如果是这样,现在恐怕想逃也来不及了,除了赴约,他别无选择。

    葛琳娜站在哪边的立场,她会选择帮助他吗?他只有亲自前往这场鸿门宴,才能揭晓问题的答案。之前他还苦恼着该怎么在佛格那边蒙混过关,现在这么轻易地便拿到了斗兽赛的邀请函,简直就是自取其祸。

    温莎皇家竞技场坐落于繁华的西城区,无疑是利尼坦境内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之一。

    顶天立地的多立克柱式撑起巨大的椭圆形场地,巨石垒成的墙壁上雕砌着万神捕猎时的壮观场面,每一头鸟兽的神情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逃脱石砖的禁锢,转头向那些捕猎者进行最后的反击。

    而它们徒劳的反抗和注定死去的宿命,仿佛预示着每一位走进这座斗兽场的勇士。他们或许能够在即将到来比赛中侥幸存活下来,但他们永远无法逃脱被奴役的命运。他们的每一次垂死挣扎都将成为贵族们的消遣娱乐,他们疯狂和绝望的怒吼将成为这个斗兽场最美妙的音乐,最后,他们的鲜血将成为这片土地殷红的涂料,永久地陷入沉寂。

    根据邀请函上的地址,付提亚来到了斗兽场的东门。他将邀请函交给门口的侍卫,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肤色黧黑的壮汉从里面走了出来,声称王爵夫人派他前来迎接。付提亚跟着壮汉走进斗兽场,仰望着足有数层楼高的观赛坐席,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他们正走在观众席的下面,这分明是参赛者的入口,难道……

    ——难道他们想让他参赛吗?!

    冷汗淋漓而下。

    他不敢将内心的恐慌表现出来,悄悄地用余光打量周遭的环境。行走的过道两侧被顶天立地的铁栏杆封住,前方是斗兽场的入口,身后被两名侍卫堵住了去路,而与他并肩行走的那名壮汉一看就身经百战,身躯壮硕得像一堵墙似的。如果现在就地反抗,恐怕他只会死得更早一些。

    壮汉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嘴角挂上意味深长的微笑,“别紧张,很快就会过去的。”

    ……这算是在安慰他么,怎么听上去比恐吓还可怕。

    “这是候战区,叫到你名字的时候,会有人领你前往比赛场地。”壮汉将他带到了一个四周都是铁栅栏的小隔间,说是牢房也不为过。

    付提亚一进去,他便用铁链将门锁了起来,一边面不改色地向他说道,“夫人说了,只要你赢得这场比赛,你想问她什么都可以。不过……”壮汉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抛出一个极具嘲讽的笑容,“……看你这体格,夫人恐怕要失望了。”

    付提亚没有理会他的嘲讽,隔着铁门问道,“我的对手是谁?”

    “哦,居然这么快就准备好迎战了?”壮汉故作惊讶地挑起剑锋般的浓眉,刀刻一般的狭眼却充斥着鄙夷的光芒,“知道了多没意思,等着迎接惊喜吧——”说着便扬长而去。

    ……他妈的。

    恐怕在壮汉看来,他知不知道对手是谁根本没有区别——因为他已经死定了。但付提亚还没有放弃希望,他有从猎多年的经验,哪怕面对山中的猛禽野兽他都毫无惧色,更何况是些为斗兽赛而训练的家兽。如果对手是色利安人,他的胜率相对低一些,但只要是单打独斗,他就还有胜算。要是对手不止一个人……作为一场竞技赛,如果比赛的输赢毫无悬念,观众就会失去兴趣了。他们不会设置一场实力太过悬殊的比赛,就算想要制他于死地,也可以赛后解决。

    现在,他们只是想看他的笑话罢了。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过道时不时传出铁链碰撞的声响,许多衣衫褴褛的奴隶被侍卫押送着走向赛场的入口,看来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别的参赛者。面对死亡的殊死搏斗,有些人面如死灰,有些人挣扎狂吼,有些人则咬牙切齿,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杀意,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随着时间的流逝,手脚的血液愈发冰凉,但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如同死神般的脚步声终于向他的牢房逼近,外面的场地模糊地传来住持官高昂的报幕声,“——接下来是我们为各位尊贵的客人临时加制的重量级比赛,让我们掌声有请,来自塞巴克连胜二十六场的黑背战神——高加索迪;以及来自圣洛哥的巫族后裔——付提亚!”

    ……他们竟然没有提及丘易尼的名字?也难怪,他们不愿让宫廷丑闻公布于众,想让他以罪巫的身份默默无名地死在斗兽赛中。可惜,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两名大汉将他的手反扣身后押出牢房,力气大得快要把他的腕骨捏断了。他小声埋怨,“两位大人,看在我是将死之人的份上,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再多嘴,小心我把你的手打断。”侍卫毫无恻隐之心。

    “对不起。”

    过道的尽头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坚实的铁闸门,不仅能够防止奴隶出逃,还能抵御参赛猛兽的撞击。场上呼声透过铁闸门传了过来,看起来他们对接下来的这场血腥的演出无比期待。侍卫押着他在门后站定,等待比赛正式开始。他用余光打量着侍卫腰间的佩剑,“最后一个问题,可以使用武器吗?”

    “在斗兽场不以兽身应战,简直是在找死。”那侍卫蹙眉瞪着他,不耐烦地解释,“随便你,这种比赛没有规则。”

    没有规则是么……

    “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主持官一声令下,随着轰隆隆的巨响,高大铁闸门缓缓升起,霎时间雪尘飞扬。

    就在侍卫们松开手的一刹那,付提亚猛地出拳朝其中一个侍卫的面门砸去,随后扬腿向后一踢,将另一个侍卫也踹到了过道的铁栏杆上,哐当一声金属撞击声,他的身体应声落地。侍卫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又狠狠补了一脚,随后弯下腰捡起他的佩剑,笑道,“失礼了。”

    他振作神色,抬腿跨过铁闸门的门槛,迈着稳健坚定的步伐,毫无惧色地踏入了斗兽场。

    刺眼的光线射进眼里,他抬头眯着眼向观众席望去。足足十几层的观众席座无虚席,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们向他挥舞着各色的锦缎高声尖叫,仿佛这一刻的他不是罪巫后代,而是他们的英雄。

    更高处是上等座,观众席被分割为了一间间独立的包厢,大多数包厢垂下了半透明的纱帘,也有些贵族掀开纱帘,坐在包厢最靠外的看台上,一边喝茶饮酒,一边谈笑自若着观看这场比赛。他们的反应相对下等座的宾客更为淡定一些,毕竟他们已经观看过无数场这样的比赛,这些普通的赛事对他们来说不足为奇。

    “我们的黑背战神已经连赢得了二十六场比赛,这在温莎皇家竞技场简直称得上是个奇迹!面对战神孔武有力的雄姿,赛场另一边羸弱的巫族后裔像是在以卵投石。据情报所示,这是我们的小付提亚第一次参加竞技赛,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踏入赛场,还是他将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赛场上看到巫族的身影了呢,真期待他也能一展禁术让我们大开眼界,只不过那样……比赛结束后,等待他的就是燃烧的火刑柱吧,真是令人迫不及待呢……”

    主持官还在滔滔不绝地胡说着,付提亚的目光在高层的包厢区一间一间地搜寻,试图找到那个诓骗他来到这里的女人葛琳娜。就当他以为一无所获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残影,在包厢黑暗的门洞里迅速地闪现了过去。

    是他看错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到赛场不先观察对手,反而在观众席间东张西望,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听到一个如雷般粗犷雄厚的声音,付提亚才恍然将目光挪回了赛场。

    只见对面的铁闸门里走出了一个魁梧高大的壮汉,上身只穿着一件亚麻短衫,爆起青筋的麒麟臂比他大腿还粗,发达的肌肉像块块坚固的石头,在日照下油光发亮。他凶神恶煞地瞪着付提亚,宽眉大眼里还透露出些许不屑,好像不敢相信主办方竟拿这样稚嫩的对手来糊弄他。

    他的目光扫过付提亚手中的配剑,“他们竟还给了你武器……还挺照顾弱者,真可笑,别以为这样就能成为我的对手。”

    “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对手。”付提亚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直视着他充满杀意的眼睛,坚定而平静地说道,“我们的对手不该是彼此,而是把我们视作玩物的他们。”他微抬起下颚,扫了一眼呼声沸腾的观众席,“我已经解决了我那边的侍卫,趁铁闸门还没有放下之前,我们赶紧离开这里。那边的侍卫不多,凭你我的力量,能逃得出去。”

    壮汉似乎没料到他提出这样的建议,反应过来后,歪嘴冷笑了起来,“别跟我耍花样,小崽子,我不会中你的诡计。”

    “这不是诡计,高加索迪,我是认真的。我想与你合作,逃离这里,我们就自由了。”他缓慢地逐字说道,茶褐色的眸子一丝不苟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壮汉那双上挑的细眼闪过一瞬的犹豫,便再次蹿腾起了凶神恶煞的光芒。显然他的话语并没有打动这位已经连胜二十六场的战神。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的壮汉忽然向前一扑,竟摇身变成了一只足足有三米高的硕大棕熊,背上有一块显眼的黑色胎记,恐怕正是他“黑背”外号的由来。健硕的熊爪挟着一道劲风向付提亚的面门横扫而来,他猛地侧身一跃,才险险躲了过去,嘴碎道,“不同意就不同意,怎么还生气了。”

    棕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后向他再次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他又闪身避开,随后就朝着场地中央的石柱飞速奔去。棕熊紧随其后,待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棕熊故技重施地向他的位置飞扑了过去。而付提亚借助石柱向上一蹬,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跃到了棕熊的身上。他找准时机,双腿猛地一勾,便牢牢地卡在了棕熊的脖颈上,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它的眼睛。

    棕熊的鲜血喷洒在了他的右脸上,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动作。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沾染了猛兽的血液,茶褐色的狭眸里散发出惊人的魄力,充斥着富有野性的力量与美,与平日里低眉顺眼的他判若两人。

    棕熊痛嚎了一声,猛烈晃动脑袋,试图把身上的付提亚甩下来。尽管在它滑顺的皮毛上很难找到着力点,付提亚还是像块磁铁一般牢牢地禁锢住了它的脖子,双腿之间蛮横的力量勒得棕熊痛不欲生,悲鸣着往地上翻滚挣扎。眼看着他就要被棕熊狠狠拍到地面,付提亚立即松开腿,踩着熊背便顺势跳了下来,平稳地落了地。熟稔地完成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他轻微地喘着气,锐利冷静的目光警觉地盯着他的猎物,俨然是个训练有加的猎人模样。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竟在这场体型悬殊的比赛中占了上风。

    他双腿夹住棕熊脖颈的那套招式,用的便是森蚺的绝技——死亡禁锢。

    哪怕对手是身披坚固铠甲的湾鳄,也同样对死亡禁锢的力量束手无策。曾经在圣洛哥村外捕猎的时候,付提亚没少用这招对付林中的狗熊和野猪。通常在战斗的最后,他还会直接将猎物的颈椎扭断,给对方致命一击。但他只在猎物身上使用过这样的战斗技巧,没有与人对打的经验。如今在斗兽场中,他甚至无法用兽身博弈,力量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他原本还在担心这招能否成功,现在看来,这样的杀伤力至少对付一只普通血统的棕熊,已经绰绰有余了。

    高加索迪凭借着凶猛罕见的棕熊兽身,在竞技场连胜二十六场,被封为“黑背战神”。他恐怕做梦也没想到,终结他连胜战绩的,是一个甚至没有使用兽身的普通少年。如果他能亲眼目睹付提亚庞大可怖的兽身,或许就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不会感到那么挫败了。可惜不到万不得已,付提亚绝不会以兽身示人。

    ——那样的兽身,在封建迂腐的利尼坦王朝,被视为天煞而存在。

    “我的提议依旧有效,但现在有点麻烦,铁闸门已经关了。”付提亚对着瞎了一只眼的棕熊笑道。

    棕熊朝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了一声,口中的血沫顺风刮了他一脸,哪怕它说的不是人话,付提亚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是一句及其难听的辱骂。

    ……好吧,看来他的谈判真的很失败。

    付提亚又与棕熊周旋了片刻。虽然竞技场通常以死亡判定比赛输赢,血腥的杀戮更能使观众疯狂,但付提亚可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到了最后,这场竞技俨然成为了斗牛赛现场,残暴的瞎眼棕熊便是那匹被他戏耍的坐骑。

    高加索迪毕竟是普通血统的色利安人,无法长时间地使用兽身。片刻之后,他便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变回人形。殷红的鲜血汩汩地从他空洞的眼窝里流出来,他咬牙切齿地瞪着付提亚,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杀了我……我不想……被你羞辱……”

    “……啊?”

    话音未落,男人竟一把捡起地上的长剑,径直扎进了自己的心口。一声沉重的闷响,他肉山一般的躯体直挺挺地倒在了付提亚面前,临死前,那只独眼还在死死地瞪着付提亚,仿佛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

    付提亚愣在了原地,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明明都饶他一命了,为什么他还会选择自杀?

    或许,对于这些为斗兽赛而活的战士们来说,赢得比赛是生存唯一的意义。付提亚战胜了他,却不让他死在赛场,无疑是对他尊严极大的羞辱,因此高加索迪才会对他恨之入骨。

    可是……生存,难道不比尊严重要吗?难道不是只有活下去,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吗?

    他秉持着这样的信念,才选择在预言的阴影下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地活着。可这个男人,在尊严与生存面前,毅然决然地选择死亡。明明是那么愚蠢的行为,为什么……

    为什么他心底竟对他升起了一丝敬佩?

    头顶的观众席已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所有人都在为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少年欢呼叫好。只有付提亚一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高加索迪的尸体面前,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对于生命的某一层理解,也因为男人充满戏剧性的死亡,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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