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诗 《祭奥罗拉》——混沌

    风烛草露的神像摇摇欲坠，

    人们的信仰快要死去。

    被抛弃的神明如星光陨落，

    在塞纳河畔留下最后一声叹息。

    鸿蒙之枭掠过长空，

    它衔着旧朝的王冠振翅而飞。

    利爪上的铁链还未完全挣脱，

    却已迫不及待地奔赴自由。

    蒙尘的土地开始干涸，

    无边的暗夜咧开深渊巨口。

    人面兽心的怪物在夜色里奔走，

    它们跳着末日狂欢的舞蹈，

    庆祝人性这场空前绝伦的溟灭。

    愚昧无知的人们啊，

    妄图在混沌中寻找秩序，

    在死亡前忏悔罪孽。

    是他们抛弃了神明，

    他们却在诘责神明见死不救。

    毁灭吧，让一切都归于平静。

    这场喧嚣蔓延了好几个世纪，

    罪孽的业火已横扫这片雪土，

    涂炭的生灵不配得到救赎。

    死亡吧，迎接命运的宣判。

    以冥河之水洗涤他们斑驳的灵魂，

    或许来世他们将会看到鸢尾花开荼蘼，

    神殿再次吟唱颂词的残章：

    “吾以祭司之名在此祷告——

    愿那明月永恒照亮，日曜如期而至。

    愿塞纳之水永不止息，肥沃的河田五谷丰熟。

    愿神的子民平安喜乐，世代永存于这片黄金圣土。

    愿至高无上的利尼坦王朝永不衰败，承蒙神灵的庇佑。

    Ηθε?? ??ω?? ευλογ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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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奥罗拉神殿的废墟显得更加苍夷。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这里曾经是盛极一时的朝拜圣地，温莎城中赫赫有名的圣殿。无情的战火摧毁了这座恢弘的神殿，那被流传永不熄灭的圣火此时也荡然无存，只留下两盏巨大斑驳的金属火盆。时间吞没了这里的一切，植物肆无忌惮地在废墟上生长，只有那些隐约显露出华美浮雕的石块，才依稀证明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男人颀长的背影在废墟之上显得格外苍凉，他的手中握着一根金光璀璨的权杖，杖尖的花灵石散发出微弱模糊的红光。

    皎洁的月光勾勒着他微微上了年纪的脸廓，那双饱经风霜的浅灰眸子静静望着面前被树根盘踞的神殿，深邃漠然的眼神中隐约流露出零星的晦暗的情绪。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树林里赫然出现了一道女人的身影。女人一袭华贵的白衣，朦胧的白纱遮住了女人的下半张面孔，成熟的眉眼比年轻时愈发温婉，仿佛所有的苦难都能被那双善目净化。

    她的脚步顿了顿，随后不急不徐地走到了男人的身后，浅浅行了一个礼后，淡笑着感概道，“这可真是个充满回忆的伤心地，陛下怎么忽然想到来这里？”

    “奥罗拉神殿。”他嘴角隐约勾勒出一个苦笑，“这里是一切的开始，不是么？”

    女人淡淡笑道，“十五年了，我也从未忘记过他们。这座神殿虽然已被摧毁，但它依旧供奉着那些逝去的亡灵，我相信，那些英灵已然平安地渡过冥河，开启新的轮回。”

    “努狄娜，你总是那么乐观。”男人的眼神漆黑一片，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宽慰，“如若利尼坦都不复存在，他们的亡灵，又该漂泊何处呢？努狄娜，我已经无力回天，利尼坦王族的命运，将断送在我的手中。”

    “陛下，请不要这样说。黑巫师一族只是暂时占了上风，利尼坦几百年来都是我们白巫师的家国，将来也会是如此。”

    “几百年的奢靡骄纵让我们的族群已经没落，十五年前的内战让我们族人自相残杀，如今苟活下来的，不过是些粗枝烂叶罢了。我时常会想，我们的努力或许只是一场徒劳，毕竟当初的那个预言早就注定了利尼坦灭亡的命运。”

    “陛下，十五年前利尼坦没有在地狱之火中灭亡，天煞之子也被斩获，这一切都证明了命运能够被逆转，预言也绝不是注定。”

    “丘易尼死了，可鬼杖却留存了下来。黑巫师最终会依仗鬼杖的力量推翻我们的王朝，只是时间的问题。”他的目光垂落在了手中的那根金色的权杖上，“王族已经绝代，而这根权杖......哼，变成了根没用的废物。”他冷笑着将那权杖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杖身蓦然间变得黯淡无光，成为了一根普通的手杖。

    努狄娜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捡起那根被称为“废物”的圣杖，还在努力宽慰道，“陛下，不要这么灰心，一定有办法的......”她也叹了一口气，目光望着月光下的废墟，变得有些遥远，喃喃着重复道，“一定有办法的。”

    回答她的只有男人的沉默。

    他们心知肚明，利尼坦的盛世王朝，已经如同这满目苍夷的奥罗拉神殿一样，成为了无法逆转的过去。王朝即将更新迭代，黑巫师很快将推翻他们的统治，在这片已经伤痕累累的雪土上建立新的国家。命运的齿轮即将将他们碾压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对于未来将发生可怕的一切，他们无法预想，也不敢预想。

    男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浅到几乎虚无的眸子变得深邃无边，“或许，留给我们的，只剩下一个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