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娜嘴角噙着笑:“去哪儿啊?”
宋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好让那人的手从自己肩膀上下来。
她抓着双肩包两边垂下的带子:“等车回家。”
“别啊,放这半天假你回什么家,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宋年又警惕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个人,她们全是杜平娜的跟班。
拽着她手的贺笑笑带着那几个人不动声色地把宋年围住,杜平娜缓缓走到宋年面前,用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怎么,放你潇洒几天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么?”
她的声音不大,几乎只有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能听见,见她不说话,杜平娜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别忘了,这里面还留着什么东西。”
宋年的瞳孔颤了颤,无奈之下,她只能跟在这群人身后离开了车站。
路越走越偏,一个花花绿绿的牌子出现在眼前。
大森林网咖。
“我不去网吧。”宋年脚步忽然顿住,她的话惹的前面几个人回头看着她,尤其是杜平娜,她走到宋年面前,边上下审视着边说:“我就纳闷了,你哪来这么多毛病啊?酒也不喝,烟也不抽,进个网吧又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去卖。”
她的小跟班们听了,都在一边笑个不停,贺笑笑忽然凑上来,用一个说悄悄话的动作在杜平娜耳边说话,但是音量很大,可以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她没妈,毛病一大堆,真是没人教哈。”
她说完,还挑衅般地笑了几声。
这句话中的每个字都像刀一样扎进宋年的心里,她站在原地,手脚冰冷。
“你说,什么?”宋年低着头喃喃。
贺笑笑冷哼一声,走到她跟前来环抱着胸:“我说你啊,没妈,没人教,听清楚了吗?”
宋年抬头死盯着她,贺笑笑还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下一秒,她的头发就被死死地抓住了。
贺笑笑尖叫着往后退,其他人都被这阵势给吓住了,都在原地不敢动,看着贺笑笑被人扑倒地上。
此前宋年从未对人动过手,她不会打架,自然也不清楚要往哪里下手,所以她只是扇了贺笑笑几个巴掌。杜平娜最先反应了过来,连忙点了在旁边看戏的两个人上去把宋年拉开。
“你长本事了?啊?”
随着杜平娜的质问一起来的是她的巴掌。
那个巴掌力度很大,宋年的两只手被人架着,脸被扇偏过去,留下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巴掌印。
痛感在脸上蔓延开来,一个一个巴掌又落到脸上,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面前人下手。
贺笑笑在地上不停地号叫,看宋年被拉住,她在地上不停摸索着,右手忽然碰到了一个石头。
宋年的脸被打肿,嘴角泛出血来。杜平娜看她这样,正觉得教训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手时,一块石头从她脸旁飞过,正中宋年脑门。
“婊子,去死吧。”
沾血的石头落地,宋年彻底晕了过去,血液顺着她头上的伤口流了下来。
贺笑笑看到这一幕彻底慌了神,一改刚才拿石头砸人的嚣张气焰。
“娜娜,她,她不会是死了吧,我只是砸了她一下,不会真死了吧。”
杜平娜冷静起身,她先是瞪了脸色发白的贺笑笑一眼,接着对剩下几个女生摆了摆手。
“走。”
话音刚落,一辆车就开进了巷子口。
再次醒来,宋年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她睁开眼,发现病床旁边站了几个人。
许时岁是最先发现她醒来的,李新华正在床尾和一个人商讨着什么,发现宋年醒来后也没有继续下去了。
她快步走到宋年的右边,严声厉色问:“宋年,你说清楚,刚才下午都发生了什么。”
站在李新华旁边的男人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开家长会的时候宋年见过这人,是杜平娜的爸爸。
“发生什么事了?”宋年没管他们两个人,转过头去问许念安。
“有人看到一群女生在打架,就告诉了在学校周边巡视的行政老师,老师过去的时候发现她们准备跑,你倒在地上,所以现在那群女生被叫到政教处了。”他说完,看了眼男人,“贺笑笑说你先动手打的人。”
宋年感觉有些头疼,她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李新华,缓缓点头。
男人长舒一口气,忽然笑着对李新华说:“你看吧李老师,我早说过了我家娜娜不可能会主动去招惹别人的,再者说,这都要高考了班上还发生这样的事,这不是存心让人分心吗?”
李新华也陪笑连道了好几声“是是是”,才把人从病房里哄走。
等男人离开,李新华又恢复了刚才的神色,她用眼神示意许时岁先出去,宋年看了眼许念安,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先出去一会吧,李老师应该有话跟我说。”
听她这么说,许时岁才出了门。
宋年看着窗口,等待着旁边的人开口。
安静了许久,李新华问:“宋年,你跟我说实话,真的是你先动手的吗?”
“是。”
李新华听她这么说,神色黯淡了一瞬,只听她继续开口。
“但是,我只先动手过这一次,这些,”她撸起左手的衣袖,大片的伤痕暴露在李新华的视线里,“都不是我主动惹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
李新华的嘴唇颤了颤,所有话最后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她也看向窗外。
“好好学习,好好高考,考出去吧。”
窗外有几只鸟飞过,李新华给宋年买了晚饭,顺便给她晚自习排了假,贺笑笑和其他几个女生因为打架滋事被罚回家反省一周 ,杜平娜和宋年因为参与打架被罚在周一升旗仪式上方面做检讨。
这件事过后,杜平娜那伙人几乎再也没有找过宋年的麻烦,尤其是贺笑笑,每次看到宋年都像耗子看到猫似的,恨不得绕开她走。
天气越来越凉,眼看已经到了冬天。
道路结冰,学校通知可以推迟半小时上早自习。
宋年按时按点地坐在座位上读着书,窗外是呼啸的风声,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是走读,许时岁也是。
他穿得严实,裹挟着风雪走进教室,宋年听到动静后抬头看了一眼,桌上就被人放了个袋子。
塑料袋里装着一个纸袋子,纸袋子包裹着烤红薯。
“给我这个干什么?”她问。
“今天太冷了,给你带的早餐。”
许时岁卸下书包,刚坐下就听宋年道:“不用了,谢谢你。”
班上的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进了教室,许时岁看着桌上被退回来的烤红薯,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它推了过去。
看着宋年疑惑的眼神,他故作解释:“就当是谢礼,你看你在学习上帮了我这么多对吧。”
自他们熟起来后,许时岁下课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缠着宋年,有时是问数学题,有时是问生物题,而刚好他的英语不错,有时也能给宋年解答一二。
宋年帮他的目的也许是为了巩固知识,可他不全是。
听他这么说,宋年也不好再推辞,她把那红薯放在腿上取暖,下了早自习后就把它吃了。
刚下过雪,窗外亮堂堂的,宋年戴着连接着mp3的耳机望着窗外出神,脸上却忽然感觉烫烫的。
“在想什么?”许时岁拿着他接满热水的杯子碰了碰宋年的脸,“喏,暖暖手。”
不同于其他季节,这会儿冷,班上很多同学都没有去食堂吃早饭,大多都是啃着冷冷的面包。
班长被李新华叫到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堆表格,她把表格放在了讲台上,看着教室里人还挺多的样子,就直接宣布了事。
“大家安静一下,刚才李老师跟我说元旦节要到了,每个班都要准备一个在元旦晚会上表演的节目,另外我们年级还要准备一个节目,有想法的可以来我这报名,没来的同学到时候相互转告一下哈。”
她说完,立马就有几个女生兴奋地跑了上去开始填表。
许时岁看着宋年的侧脸,发现她的睫毛很长。
“你想去吗?”他问。
宋年摘下一只耳机:“你说什么?”
许时岁笑了笑:“班长说有想在元旦晚会表演节目的可以报名,你想不想去?”
听他这么说,宋年脑子里冒出了一堆唱歌跳舞的场面。
她从小就不喜欢音乐课,不合群,更别说和别人一起合作表演节目了。
“不去。”
“好吧好吧,”许时岁翻开习题册,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大课间的时候李新华来了趟教室,看到年级项目还没人报名的时候直接开始乱点人了。
每个班要三个人,他俩成为了幸运儿其二。
可怕的运气。
宋年有找过李新华说不想去,但都被李新华以“表格已经交上去了”给堵了回来。
现在不去肯定是不行,只能等年级项目出来了。
经过十几位班主任的“热烈”讨论,终于在报名后的第三天确定了节目。
高三压力大,不能把时间过多地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所以他们讨论出的结果就是——诗朗诵。
多么朴实无华,多么充满正能量。
这就是各位班主任们想要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