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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下了大雪,今晚的天空比以往亮了很多。肉眼能看到几点碎闪的星。
时安坐在护城河桥边,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升腾的烟雾和嘴里的哈气交杂在一起。路边车水马龙灯火阑珊。马上就要新年了,陌生的车陌生的人都应该都怀着团聚的心情向着那个心中的归处赶去。
想了又想,时安还是拿出手机,看着截止于三个月前的聊天记录,飞速的敲击着键盘,删了又改,还是只发出了通俗又老套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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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如果选出自己最喜欢的季节有点难度的话,最讨厌的季节时安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是夏天。
往日被人赞颂的太阳成了所有人的谩骂对象,路两旁只有几个月生命的夏蝉也会被顺带着啐几口痰。
时间在夏季好像被加速了一样,更多躁动的心,更快变质的食物,就连四季都有的风都好像吹得更快了些。
教室里老旧的风扇还在□□着卖着力气,讲台上粉笔的粉末混着老师横飞的飞沫融进了周围闷燥带着臭味的空气中。
夏天一定是最坏的季节了。
“瑞雪,时安今天又没来上课诶。”
宁瑶看着走道右边的空座位,低下头小声跟同桌嘀咕起来。
那书桌整洁的好似没有被使用过一样,桌斗里干干净净连张废纸都没有,桌面只有几本教科书平整的摞在一角,而放在最上方的,竟然是东野圭吾的《白夜行》 。
张瑞雪正低头忙着记黑板上的公式,今天的数学课比以往难理解了许多,快要升高三了,各科老师都着急着赶着教学进度,全然不顾学生到底能吸收多少。
写完公式的最后一个字,张瑞雪才抬起头看向那个空座位,随意的把挡在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有些见怪不怪的说着,
“前几天就被老班骂回去了,你忘了?”
宁瑶想了一下,讪笑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平时也没有这么久不见人,还以为被休学了呢。”
“不可能的。”
张瑞雪小声嘀咕着,她心里明白,无论时安怎么样,他家里绝对不会允许他休学的。
宁瑶看着空座位还想再说点什么,教室门忽然被人推开,不知道几年没上润滑油的百叶发出刺耳的声音,惊醒了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学生,也打断了正讲到关键处老师的思路。
门外,时安穿着冬季宽大如面粉袋的蓝色校服,拎着装着几个纸盒子的白色塑料袋,半倚着靠着门框,懒懒散散的哼了一声,“报告。”
李老师眉头一皱,把教案摔在讲台上,想说什么又停顿了一下,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
“出去站着去。”
时安听到这话竟像是如大罪赦免一般松了一口气,在全班注视下走到自己位置把塑料袋放进桌斗,给李老师一个笑脸又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我们继续。”李老师转头继续在黑板上板书写了一半的公式。
宁瑶把书立在面前,“这来了跟没来有啥区别啊。”
张瑞雪没有细听一旁宁瑶的腹诽,只是望着窗口的身影出了神。
和时安进了同一所高中之后,好像他一直都穿着冬季宽大的校服。某种意义上自己算是和时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过从初中时安毫无征兆的休学了一年多之后,自己父母就明令以后再也不允许自己和时安有过多的来往。
不过张瑞雪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观察着他,临近正午,毒辣的阳光不偏不倚的投在教室的窗口,张瑞雪看着时安半眯着眼抬着头,像是透过天空直直注视着太阳。
一阵风忽然轻飘飘的吹过,扬起了教室遮光的窗帘,也吹起了教室外少年袖管里的几缕空荡。
这家伙,是不是又瘦了?
站在教室外的时安被太阳晒得有些昏昏欲睡,百般无聊的他低头瞥见正在排着队忙忙碌碌着的的蚂蚁大军们。索性蹲下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大本营,不过排头的蚂蚁好像迷失了方向,一直带着后面的蚂蚁绕着圈子。
教室里李老师高昂的声音正讲着正弦正切函数,时安听着也不明白这些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到底有什么现实意义。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回过头看了一眼教室内正低着头记着笔记的女生。头发好像长了些,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的齐耳短发上,映出温暖的橙色。还是习惯向左偏头握着碳素笔笔尖位置写字。
虽然时安很早之前就说过这种姿势又累又影响视力和脊椎,但她是不会听的,反而甩出独有她娟秀风格的字迹。说着只要字好看就不用在乎那么多的道理。
坐在教室里的张瑞雪突然感觉有股熟悉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偏头看向窗外,却没了任何身影。
时安并没有很喜欢这个高中,当初选择这所高中只是因为可以住宿远离那个地方。但真正开始进入住宿生活后,一种极大的违和感又猛然席卷了自己。高中两年自己没有融入任何圈子也没有一个可以一起结伴吃饭回宿舍的朋友。
唯一让自己感觉到舒服一些的只有学校的图书馆和旁边的小书店。图书馆里的老师不会管你成绩几何,也不会同你讲一些有的没的的大道理。如果你正巧在看和老师品味相同的书,他才会和你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而旁边的小书店,更没有这种目的性,也许在图书馆老师和书店店长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喜欢看书,喜欢安静的普通孩子。
时安很喜欢这种没有压力的感觉。
离书店还有一些距离,时安就看到鹿姐正从外面拖着箱子。今天应该是书店进货的日子,时安快步走过去,从鹿姐手里接过看着就很沉重的纸箱。
看到有人帮忙,路悠悠腾出手来用拆下来的纸壳板当做扇子给自己扇着风。看着时安一趟一趟搬着箱子,忍不住揶揄道:“时少爷今天没有被关小黑屋有空跑外面溜达呢?”
时安听到这话差点手抖把箱子摔地上,边把最后几个箱子罗列整齐边没好气的应着:“大姐,我又不是犯人,能别盼我天天关小黑屋里吗?”
小黑屋是教师办公室旁边的杂货间,一些刺头会被叫进去进行老师爱的教育。而唯一在小黑屋出勤率超过那些抽烟违纪的刺头的学生,就是时安。
路悠悠其实也就大学毕业了两年而已,正是大好年华,所以平日里最烦听到“大姐”这种把自己喊老的称呼。
时安也知道,他是故意的,看到路悠悠脸色垮下来,幸灾乐祸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你先嘲笑我的。”
“我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路悠悠撇了撇嘴,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模样。书店里的冷气很足,很快夏日的燥热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看在你帮我干活的份上,我路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中午请你吃饭怎么样?”
时安看了看自己的蓝色校服,“我穿着校服,你觉得门卫大爷能让我出去?”
路悠悠神秘兮兮的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在时安面前晃了晃:“前天刚提的,午饭加兜风,怎么样?”
离午休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一些学生已经开始悄悄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三两成群,教室里逐渐响起细碎的声音。后排的那些刺头们甚至偷偷的把后门打开,准备在铃响的第一时间就冲向食堂。
讲台上的老师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小动作,夏日的高温已经让他心烦意乱,对于这些小动作也是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教师餐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他也不想因为整治纪律而拖延自己的午休时间。
几个刺头看着熟视无睹的老师胆子又大了几分,慢慢靠近了后门,数着秒针准备冲刺。可天不遂人愿,他们的小动作正好被刚出办公室的班主任杨志刚看到。
“你们几个!门口站着去!这个楼的人不走完你们不许下去吃饭!”
杨志刚的声音响彻整个高二的楼道,教室里正收拾东西的学生赶忙端正姿势做好。那几个刺头则一脸耷拉着不情不愿的站成一排。
杨志刚从后门走进教室,打眼就看见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时安今天来了没有?”
旁边的同学紧忙回答,杨志刚点点头,又走向张瑞雪的座位,敲了敲桌子,“下了课办公室找我一下。”
说罢,和讲台上的老师示意后就走出教室训起了那几个争分夺秒的健儿们。
张瑞雪小声嘟囔了几句,一旁的宁瑶笑着揶揄道,
“听说今天食堂有新菜哦,看来某些人是没机会咯。”
张瑞雪白了她一眼,“你去吃食堂的黑暗料理吧,你可劲吃,谁能吃的过你啊。”
不再理会宁瑶的话,自己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上次月考的成绩还是稳定在自己的分数段内,班主任不至于因为这个把自己叫过去。边想着张瑞雪抬眼看到了时安的座位,心里一下子落定了。
看来是因为时安的事情了,班主任是知道自己和时安之前就认识的,应该觉得自己会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吧。可最近时安进教室的次数还不到这个月一半的时间,她连问时安最近怎么样的机会都没有。
想着想着就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听到班主任的声音之后张瑞雪才推门进去。班主任的办公桌旁还坐着一个精致的女人。画着精致的淡妆,棕色的墨镜,棕色的头发完美的盘在脑后,穿着白色的防晒衣,还未走近就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还未细想这个人是谁,女人便先一步开口:“呀,瑞雪,好久不见,不认得魏阿姨了?”
记忆中的相貌身影和声音逐渐重合,张瑞雪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魏如秋,时安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