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时候赵湛并没有让他们加班,一到点就在群里说可以走了,不过因为实习期年初就结束,大家也想多表现一下,还是自觉多留了会儿。
边慈是最后一个走的。
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想到自己那天在电梯里用加班的理由来拒绝看电影,害怕自己出门刚好碰到梁靳白。
加上便利店梁靳白给她递牛奶被许灵看见后,许灵说的那番话,更加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边慈没有回学校,直接打了一辆车回家那边。
最近京市寒潮来袭,每到晚上气温都是零下,计程车里没开暖气,司机师傅有些歉疚的说空调坏了,少收她几块钱。
边慈坐在后车厢,忍着车里有些难闻的烟味到家下车。
老太太晚上睡得早,边慈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歇下了,晚上加班到现在她还没吃什么东西,自己点了厨房那边的小夜灯,打算进去给自己煮碗泡面垫垫肚子。
出门去冰箱里找食材的时候黑漆漆的,一不小心撞了下前面的沙发脚,边慈疼的倒吸一口气,坐在揉了揉腿,放在前面茶几上的手机在这会儿忽然亮了亮,有人发消息进来。
她拿起手机,看见发消息的人愣了下。
是梁靳白。
其实他很少给自己发消息,两个人的对话框简短又干净。
【在学校吗?】
他五分钟前发过来的。
边慈犹豫了下给他回过去,
【不在,回家了。】
想了想,又补了条,【有什么事吗?梁老师。】
消息回过去几分钟,那边没有回,厨房传来水烧开的咕噜声。
边慈放下手机,也没再管,去冰箱里翻出蔬菜和鸡蛋去厨房继续煮面。
煮面声不算大,咕噜咕噜的听着甚至有点催眠的效果。
只不过冷得很。
房子修的早,没有全屋地暖,厨房这边每到冬天都尤其的冷,特别是窗口还正朝着外面的风口。
边慈看着面差不多煮好,关了火,往窗边过去,打算开窗通一下风,去去泡面味道,免得外婆明早又问。
三楼的房子,窗口并不高,外面的树种了一排的绿化树,从窗口能瞧见到了冬天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干。
边慈推开窗,冷气直沁透手指,外面的路灯光线昏黄,将梧桐树的枝干影子映在厨房墙上落下。
被老旧路灯照的模糊发黄的空气里似乎隐隐有什么往下落,又慢悠悠的漂浮在空气里,还有些许跟着飘进窗口。
居然下雪了。
边慈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很完整的一片,凉凉的,但很快化成水液。
前两天周棉棉她们刚好在讨论说京市今年什么时候下雪,天气预报说就这两天,没想到居然会在现在。
边慈看了看,跑到客厅去拿手机,准备拍个照发给周棉棉他们看。
到沙发边拿起手机,一打开,页面还停留在她十几分钟前跟梁靳白的对话框。
她发过去的消息,那边还是没回。
边慈关掉页面,走到窗边,打开相机,拍了两张照片,发到她们实习组的群里。
照片一发很快把人都炸了出来——
【下雪了?】
【我刚刚准备睡觉,马上爬起来看!】
【啊啊啊我还在外面跟同学聚餐,出去不知道雪会不会都停了。】
【看了下手机天气预报,好像要下一晚上,明天应该可以堆雪人了。】
【好诶好诶,感恩今天是周五!】
大家七嘴八舌聊了会儿,边慈也回了几句,想到厨房的面还没吃,打算放下手机进去吃面。
刚关上手机,屏幕又闪开,有消息进来。
边慈以为是群消息,随手打开。
——【我在你家楼下。】
是梁靳白。
她盯着上面的字愣了两秒,感觉自己心脏一瞬间跳的很快。
窗口没关严实,冷风夹杂着微凉飘进来的雪一起刮过来。
边慈抓着手机,从窗口往楼下看了眼。
昏黄的路灯映着下面的树影,隐约能看见楼道门口确实站着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
手机在掌心捏着有些发热,边慈看着下面的身影,不知道该给对方回过去什么,也不知道要不要下去。
只是此刻脑海里轰然又想到许灵昨天在便利店门口跟她说的那句话——
梁老师肯定在追你。
心脏跳的前所未有的飞快,边慈将窗口的缝隙关上,拿起手机打字回过去,
【有什么事吗?我准备睡了。】
梁靳白这次回的很快,
【明天出差,过来给你送钥匙。】
边慈看着上面的话,愣了愣,想到自己之前好像是答应过他这周要帮他照顾奥利奥。
【我马上下来。】
她回过去,来不及管厨房的面,套上羽绒外套往楼下去。
楼道的感应灯有些年老失修,脚步声登登作响也没能让灯亮起来。
边慈到一楼,一眼看见站在楼道门口的人。
他穿着件很长的黑色大衣,有点像第一次在会所电梯里见到他那样,楼道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半映照在光线里,显得五官冷峻而疏淡,只不过一只手上还拿着只盒子。
梁靳白应该等了有一会儿,肩膀上还落了点雪,白色的雪花在黑色大衣上尤为明显。
边慈手扶着旧木楼梯,最后一节台阶是直接跳下来的,语气很是有些愧疚,
“不好意思梁老师,我差点忘了之前答应你的事。”
梁靳白视线看着她,神色很淡,伸手将钥匙递给她,又把手上的盒子也递过来,淡淡地说,“没事。”
边慈接过钥匙,看着跟前递过来的盒子,没有马上去接,只是看着盒子上字母繁复的名称。应该某个国外品牌的糖果包装,有些反应迟缓地说,
“这是什么?”
“巧克力。”梁靳白语气很淡,视线往楼道外看了眼,漫不经心地说,“不是下雪了吗?”
边慈捏着钥匙,掌心攥了攥,抬眼看他,
“下雪要吃巧克力吗?”
“不知道,”梁靳白回答地很平静,楼道昏暗的灯光下他脸庞英俊好看,脸上的表情在此刻的视线下看不太清晰,毫不掩饰地说,“只是想送给你。”
外面的雪还在下,有些大,门口的地上已经有一层很浅的白色。
楼道外的冷风灌进来,边慈感觉脸颊有些烫,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
她的位置靠着楼道的风口,梁靳白也注意到,侧身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几步,帮她挡住风。
钥匙在手掌心硌着软肉,因为收紧用力而有些轻微的刺痛感。
“梁老师,”
边慈低头,视线盯着楼道年份过久而有些裂缝的地板,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声音很轻,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只像是有些茫然不解。
梁靳白似乎也沉默了两秒,盯着她看了会儿,语气很淡地反问,
“送你巧克力就叫很好吗?”
“不是,”边慈攥紧掌心,钥匙已经被手掌心的温度同化,她忽然生出股孤注一掷的冲动,开口认真地说,“在餐厅吃饭顾航说话那次你帮我解围,送戒指那次你提醒我,还有游轮上那次你故意输掉牌,还有昨天的胃药,我根本没有说过我有胃病,可是你都注意到了……”
话说到最后边慈只感觉声音越来越低,因为答案似乎早已经浮现在眼前。
然而梁靳白听完,却只是沉默了片刻,难得地笑了声,
“原来你都知道啊。”
边慈没说话,顿了片刻,又开口,
“您是可怜我吗?”
“我为什么要可怜你?”梁靳白淡漠道。
“因为我以前追着程京淮身后跑的样子很可怜。”她抬头,眼睛看着他,直视着他的目光,“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就是觉得我很可怜才送我回家的吗?”
她说的是五年前那次。
“不是。”梁靳白看着她,回答地毫不犹豫,并且纠正她,“那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边慈哑然了一瞬,“那是因为你知道我是论坛上跟你聊天的人吗?”
“不是。”
梁靳白同样否决的干脆。
“那……”
“你在害怕什么?”
梁靳白打断她的话,漆黑的眼平静地注视着她眼睛。
心思被戳破,边慈有一瞬间想逃离,立刻离开,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这个问题。
“我想上楼了,巧克力我不喜欢吃,梁老师您早点……”
“觉得很难接受吗?”梁靳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理会她找的借口,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喜欢你。”
所有可以在表面维持的理由和借口在这一刻统统被打碎。
梁靳白显然不打算再留给她任何可以退后的距离。
“梁老师……”边慈抬头看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表白,有些不知所措。
梁靳白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看着她说,
“别担心,你可以拒绝我。”
“我接受任何结果。”
边慈沉默着没说话。
“我明天出差,下周回来。”
梁靳白盯着她的眼睛,将巧克力盒子放到她手上,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股很强势的感觉,
“这期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边慈眼里的退缩情绪,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显出难得的温柔,
“我知道表白可能有些仓促,但我其实还不错,你可以尽管试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