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彤不喜欢晚上出门遛弯儿，倒很喜欢大中午出门。昨天也是她带着栗舒中午出门去树林里。
“阿舒，你陪我出去转转……”栗彤摇着栗舒的胳膊。
栗舒和栗彤来到徐雪梅的村子原因不太一样:栗舒是高考后的放松度假，而栗彤是养伤，她摔折了右胳膊，听说表姐去徐雪梅那里，就闹着请长假去乡下养伤，因为她的伤本身不太需要经常复查，所以栗舒的姑姑头疼了一阵就想看随她去了。
虽然这些天栗彤能跑能跳能撒娇，但栗舒看到她打着石膏的右胳膊就不忍心拒绝她:“行吧。”
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就在村里转转得了，不要再去更远的地方了。”
栗彤高兴地答应下来:“嗯！”
夏天的中午真的很晒，蝉声喧天，热浪翻滚，每一寸暴露在阳光下的
中午一般人很少。
但今天的中午有些奇怪，她们大老远就听到很喧闹的人声。
栗彤兴致勃勃地拉着栗舒，朝声源处走去:“走，去凑个热闹。”
栗舒有些路痴，哪怕是这种直直的一条的乡下小路，她也只能做到沿着路走，不太记路。
但她走了一阵，忽然想起来这个方向似乎是昨天她走到陈川舟家的方向。
到了声音来的地方，还就是陈川舟家。
栗舒:“……”
栗彤嘟囔一句:“这是在干吗？”
但形势其实很显而易见。陈伟拎着拖鞋，面前是陈川舟。
他们两个就站在自家门外，周围围着的人自觉离他们很远。
陈伟显然是喝了酒，舌头都有些大:“你……你个贱种……你他妈要也配管老子？”
陈川舟低下眸笑了一下。
陈伟被他这笑声激到了，操着拖鞋张牙舞爪上前，说话都利索了不少:“你他妈笑个屁！”
栗舒着急得下意识喊了一声:“陈川舟！”
陈川舟愣了一下，结结实实挨了那一击，他的嘴角渗出了血。
他擦了擦血，掀起眼皮去看陈伟，眼神很平静。
陈伟心里一时有些发憷。自从三年前他把儿子绑在树上打过一顿后，陈川舟就开始猛窜个子，并且以后每次他打他时都很难再占到便宜，甚至常常被他摁着打。
陈川舟动了动手指。
他的个子已经比陈伟高了，给了陈伟一种压迫感，陈伟下意识往后撤了几步，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他强撑着站在了原地:“你他妈……狂、狂什么！”说着他又想举起拖鞋。
陈川舟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夺过了拖鞋又极快的松开，似乎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他猛地踹向陈伟的下/身，用力极大，陈伟被踹得后飞，后背直撞到墙上。周围的男性都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裤子。
陈伟疼得捂着裤/裆在地上打起了滚，惊恐的叫着。
陈川舟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但愿能把你踹废。”
他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
“畜生！婊/子下的贱种……”
陈川舟站起身，看着那个像虫子一样蠕动的男人:“一直骂这么几句，你也不腻。”
陈伟昏过去了。
栗舒已经从身边人的交谈中得知了这一出的起源:陈伟今天赌赢了，带了女人回家，陈川舟回家闹了他的好事。
栗舒下意识皱眉，眉宇间不经意流出一丝轻蔑。
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栗舒却在原地没动。
栗彤戳戳她:“你看，我就说他们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栗舒没吭声，她向前走了几步，栗彤想拉她，扑了个空:“你干嘛……”
“陈川舟。”
陈川舟顿了一瞬，回头去看栗舒。
栗彤一跺脚:“我、我先走了！”
“你先回去。”栗舒却还看着陈川舟。
栗彤磨蹭了一会儿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栗舒和陈川舟都没开口。
“你没事吧？”栗舒率先打破沉默。
“没，”陈川舟犹豫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栗舒飞快眨了下眼:“……对不起。”
“是我刚才非要叫你名字，不然……”栗舒看着他嘴角的伤，没再说下去。
“哦，那个啊。”
陈川舟笑了一下:“没关系啊，这些难道还是什么好事啊。”
回答得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栗舒想。
陈川舟话锋一转:“不过，你知道我叫什么啊。”
“嗯，我表妹告诉我的，”栗舒捏住一片衣角，无意识地搓揉着，“但你应该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那……你叫什么？”陈川舟想自己语气是不是有些僵硬。
“栗舒，”栗舒的语气倒欢快起来，“西木栗，舍予舒。”
栗舒。陈川舟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好，栗舒。”陈川舟朝她笑笑:“那我也还是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陈川舟，耳东陈，山川的川，轻舟的舟。”
陈川舟脑海中突然又响起那个女人温柔的声音:“轻舟已过万重山……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川’字。”
栗舒渐渐和陈川舟熟悉起来。
她有时会在中午拒绝栗彤的邀约，而又转头去赴另一个人的约；她每天傍晚都去陈川舟家的房顶做客；她会和陈川舟一同去许老师家看书；陈川舟会带她去钓鱼、捉鸟、趟河……
栗彤在栗舒耳边抱怨:“阿舒，你有了他都不要我了。”
“怎么会，”栗舒敷衍她，“血浓于水。”
栗彤撅起了嘴:“可他真的不像好人诶……”
栗舒皱皱眉:“你是没有和他多接触过，他人很好的。”
栗彤定定地看着她:“阿舒，你真别怪我多嘴，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栗舒怔住了。
栗彤又补充道:“不过他真挺好看的。”
栗舒哭笑不得:“没有……我和他就是朋友而已。”
栗彤也没当回事:“哦，我也就那么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但你也知道他那个家庭情况，可别犯傻啊。”
栗舒笑笑表示感谢。
她有些心神不宁地在炕上躺下了。
她脑海中闪过了陈川舟看书时安静专注的样子，陈川舟教她钓鱼时无奈的样子，陈川舟逗她后的哈哈大笑样子……
不行。
栗舒突然坐起来，下炕。
“你去干嘛？”栗彤疑惑地看着她。
“找下奶奶。”栗舒答道。
徐雪梅正在读报，见栗舒来，她摘下眼镜:“什么事？”
栗舒在徐雪梅的注视下突然有些紧张:“那个……奶奶，我最近吧，交了个朋友，叫陈川舟，我那个……对他家庭情况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