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丞那日从朗卫岛离开之后，就直接回了星舰上。

    每日里忙于公事，尽可能地不去想颜一千的事情。

    几个月时间里，新星舰联盟回迁地表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在程丞的主导下，在地表北联盟拿下的几个城池附近，大量新建城市，不少高楼拔地而起。

    而后方跟原星舰联盟势力对抗的事则全是由元帅负责，也就是曾经的莱恩上将。

    莱蔓蔓心里惦记着秦宇飞那边的事情，跟程丞一番打探之后，再次溜到了地表去。

    莱恩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还当是莱蔓蔓跟程丞闹了不愉快，赌气去了地表。

    莱恩只能把程丞叫来，让他负责把人找回来。

    程丞皱眉答道：“地表如今异兽潮已经消退不少，她下去应该没什么危险。”

    莱恩这些时日来也疲于处理各种棘手的事务，倒是从订婚之后便没再关注过两个孩子的事，此刻倒是从程丞的语气中觉出了点不对劲。

    “你跟蔓蔓两个……”

    如今事态已经平稳，莱蔓蔓既然也下去找秦宇飞了，程丞便也不再隐瞒，说道：“元帅，可能得让您失望了。莱蔓蔓喜欢的人不是我。她去地表也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在地表。至于我跟她订婚的事情，也是莱蔓蔓跟我商量好的交易。具体的事情，等她回星舰上了，您在详细地问她吧。我也不好再多说。”

    “这……”莱恩一时无言，有些震惊于程丞所说的话。但是他也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因此程丞所说他也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

    -

    朗卫岛，颜申明的院子里。

    文修年已经好些日子没来过，之前颜一千早产身体不好，他一直在跟前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如今颜一千身体好转，孩子也长得不错，他才带着孩子的影像过来给颜申明看。

    颜申明欣喜溢于言表，直道：“好好好，是个女孩儿是吧？真可爱。”

    “嗯。”文修年笑了笑说，“长得跟一千很像，将来肯定也很漂亮。小名取的小豆子。一千说她看起来很小一个。一千现在身体也恢复得不错，有孩子陪着，比之前精神好多了。”

    “唉，辛苦她了。一千这孩子。”颜申明眼眶微红，“那么小就留她一个人在这乱世中长大。我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一千。”

    “老师，一千能理解您的。”文修年安慰道。

    颜申明轻点头，勉强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给文修年看。

    “这段时间给孩子做的小东西，帮我给她吧。就说你送的。”

    文修年看了看接过来。“好。”

    一个设计非常精巧的小镯子。上面有一个带锁扣的明显按钮。

    “也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欢。”颜申明打开锁扣，在按钮上轻点，让文修年看了之后好教孩子玩儿。

    精致的小镯子逐渐展开。原来这是用一种极薄且坚硬的材料折叠而成的一个小玩具车。完全展开后约有五十厘米左右高度。小镯子上的精美纹路正是展开的缝隙。

    “孩子肯定会喜欢的，再长大几个月就可以骑着玩儿了。”文修年笑着将东西收好回盒子中。

    从颜申明那里出来，文修年便带着颜申明给孩子的礼物去找颜一千了。

    颜一千看着趴在地毯上逗着孩子的文修年，一时有些怅然，突兀地说了句：“文修年，谢谢你。”

    文修年闻言，愣住，缓缓从柔软的地毯上坐起来，看着她。

    颜一千笑了笑。

    文修年突然问：“这么久了，心里还想着他是吗？”

    颜一千脸上的笑收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没关系。还有时间慢慢考虑，omega哺乳期前后这一两年都不会受标记信息素的影响。放心，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的。”

    颜一千之前跟他提过要去真的清洗永久标记的事情，他怕她没有想清楚。毕竟如果清洗了信息素，那么omega将永远不能再被这个信息素的alpha标记了。

    “好，我再想想。”

    文修年笑了笑，抱起一旁的孩子起身。

    “小豆子，妈妈心情不好。我们去冰箱给妈妈找草莓糖好不好呀？”

    孩子被文修年逗得咯咯直笑。

    颜一千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心中很是触动，忍在心里没有跟文修年提自己想回地表看看的事情。

    平静温馨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地表偃旗息鼓的异兽潮，竟突然在海岛又爆发了。

    所幸的是，目前还没有蔓延到朗卫岛来。

    文修年当即决定趁着现在朗卫岛还安全，赶紧送颜一千和小豆子去地表秦宇飞那里。

    “不行。”颜一千摇头拒绝，“你呆在海岛也会有危险的。我有小粉，让我留下来帮你。”

    文修年握住颜一千的肩膀，微弯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听我的，先带着孩子去地表。相信我，我有能力守好朗卫岛。我也必须在这里守好朗卫岛。”

    如果朗卫岛被异兽攻破，那老师所藏匿的那处院子必然也将暴露。届时，就不仅仅是异兽的问题了。

    “送孩子走，我留下来。”颜一千坚持。

    文修年笑了下，突然倾身将颜一千拥进怀里说：“你这样可不好。我很容易误会你也有可能喜欢我。带小豆子先走吧。我可不想小豆子哭唧唧地找不到妈妈在哪里。海岛这边异兽潮的事情平息之后，我自然会去临安城找你们的。飞船已经安排好了，秦会在那一头接你们的。”

    最后颜一千还是无奈地带着孩子登上了前去地表的飞船。临别前她反反复复地叮嘱文修年一定要注意安全。

    -

    程丞的飞行车刚从军区里出来，罗凉便接到程文柏的专职医生的通话。

    程丞看向罗凉，示意他说。

    “将军，您父亲醒了。”

    程文柏当初在医院做完全面检查之后，便接回了程丞在军区附近的那个穹顶里住着，每天有专人看护，医生定点检查各项指标。一直沉睡了几个月都没有醒来。

    程丞他们立刻赶到穹顶。

    程文柏眼睛微微睁了一下，旋即又闭上了，没完全醒过来，看得出来人还很虚弱。

    直到几个小时后，程文柏才再次睁开了眼。

    程丞一直候在病床边上，见程文柏一醒，便近到跟前去。

    程文柏见到程丞，有些着急地示意他靠近，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他大概是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问题，神情显得非常急切。

    程丞意识到父亲有话跟自己说，便让其他人都先出去。自己则倾身靠近了些。

    “元帅已经死了，见我的……那个东西……是通体透明状的生物，可以变换成任何形态。”程文柏的声音非常虚弱，仅仅是能让程丞近距离听见的程度，“很多年前，我们曾收到过地外文明发来的一则讯息。破译人员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将它翻译出来。上面写的是他们的母星即将毁灭，所有人都将死去。因此他们将星球上最小的幼体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运出，希望遇到的文明星系能收留他们的孩子。”

    程丞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听他说下去。

    “针对这件事，星舰、地表、海岛，三方约有近一百人参与了会议。最终商议的结果是地表和海岛都表示拒绝接纳他们。只有星舰上极个别高官赞成。那时我跟颜申明还是地表军方负责那次会议安保的人员。那次会议不了了之，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发现，参会名单上那些人陆陆续续地死去。那之后，这件事就仿佛被尘封了一般，再也无人提及。”

    程文柏说得很累，停下来喘了喘气，又接着说道：“从此以后我夹起尾巴做人。不是怕跟他们一样死去，而是怕这秘密将无人知晓。只是我们还是想岔了。本以为只是星舰上某些高官的私心谋杀，没曾想，原来在地外讯息到达地球的同时，那所谓的外星幼体也已经抵达月球。”

    “月球基地项目，你可知道？”

    程丞点头。“知道，但没参与过。”

    月球基地并不宜居，相对而言，人们更愿意呆在星舰上。所以它更多的是作为观光项目在运行。

    “我就是在参与月球基地项目的时候发现，那里表面是观光项目，底下实则是那些幼体在不停地分裂繁殖。他们通体透明，没有性别。显然那个星球的科技已经远超地球。而他们也并非是像讯息中说的那样只带来了幼体，还有成年者为他们保驾护航。也是在我见到‘元帅’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渗透进了星舰的人类之中。”

    “既如此，他们已经完全有办法让人类接纳他们了。为什么又会搞出赤金石那些事情来？”程丞不解问道。

    程文柏苦涩一笑道：“哪有什么共同存活。正如我们容不下外来者。他们也决定进行人类清除计划，消耗大部分人类，留下少部分经过挑选后的人类用于饲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