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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广善寺后山有一处小庄子,从前是广善大师专门用来修行的地方,常人是不允许随便出入的,后头广善大师羽化之后,为了尊重他老人家,寺中诸人就将这一处作为寺中重地妥善保护起来,也是为广善寺留下一方念想。

    寒山虽然答应帮忙医治成王,却也提出了苛刻条件,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老小子了,她要宫中珍藏的十宝之一的火浣布,那年她准备入手丝织业之时,姐姐还在宫中,那会儿她就和她提过宫中的这件宝贝。

    姐姐曾说这种布非常特别,别的布料脏了之后用水洗,只有它不一样,是用火洗的,用火浣布做的衣服染上了污渍,只要将它放在火里一烧,它就会像其他衣服在水里清洗过一样干净靓丽。

    古书《山海奇怪》记载,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惧怕求和,曾献二宝,一宝曰锟铻之剑,另一宝曰火浣布,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凝乎雪。

    据说,这种布不是普通的材料制成的,而是由一种巨大的老鼠,名叫火鼠采其毛制作而成。火鼠居于昆仑山上,昆仑山九重,周围环绕着巨大的炎火山,大火之中生长着一种比牛还大的老鼠,千斤重,两尺长,毛发细的像蚕丝,这种鼠在火中便浑身通红,一出外面就变成白雪,采其毛发之时必要找准时机,鼠一离开火就要赶紧拿水泼,一泼水鼠就死,把它的毛取好之后织成布再做成衣裳,那衣裳就洁白柔润如凝脂一般。

    从前她就对这个布和这些传说非常感兴趣,只不过着宝物只收藏在宫中,即便有姐姐在,她也未曾见识一二,十宝是帝国传承的镇国之宝,轻易是不能示人的,即便是皇帝想看也要费些周折,如今她提出这样的条件,一是要为难一下成王,二也想见一见这位如今炙手可热的王爷到底有多大的权重。

    辰初刚过,后头的小庄子就传来了消息,成王答应了条件,不过,要宽限些时日,毕竟京城离西蜀距离不近,短日内想要将火浣布送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成王那边干脆送了一张契约过来,严明病愈火浣布必定送达,上面盖了成王府的大印并有传龙玉佩作为信物,可见诚意之一般,从中也看出成王的病的确是拖不得了。

    寒山好生收下了契约和玉佩,这才不紧不慢的吩咐玉竹几人将自己浑身上下收拾了一番,今日她虽然去诊病,却不想露出真容,她和成王在青州码头有过一面之缘,虽然那次她脸上覆了面纱,她却不敢掉以轻心,谁知成王会不会就此认出她,到时候就麻烦了。

    辰末,一顶轿子缓缓停在了广善寺后殿的一处僻静的院子门口,侍卫掀开帘子从里面扶出成王,周辰宗在诸人的护卫下缓步进了院子,清宁师太领着两个僧尼在门口迎接,彼此寒暄了两句就将人客气的迎进了屋子。屋子并不大,里面除了一些寺院之中的家常摆设,最显眼的就是一张靠墙的小床。

    周辰宗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清宁师太,清宁师太微笑介绍道:

    “为王爷诊治之人乃是大师晚年收的关门弟子,乃是俗家之人,王爷也知道,师父历来收徒都是有规矩的,座下十大弟子均是出家之人,只有这个小徒弟是个例外,要不是王爷情况特殊,本是不欲劳烦小师妹的...”

    周辰宗点点头,广善大师的为人他多少还是了解的,因着那样的规矩,这个小徒弟不为人知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僧尼适时的递过来一碗汤药,清宁师太接过恭敬的递到成王面前。

    “请王爷将这碗溶血汤饮下,等下诊病之时还需验血。不过,这汤中放了曼陀罗,王爷饮下之后会有一炷香的昏睡,还请王爷见谅,这都是为了诊病的需要。”

    虽是看起来有些麻烦,周辰宗倒也不疑有他,接过便饮了下去。

    很快,侍卫就扶着有些眩晕的成王躺在了靠墙的那张床上,清宁师太看着人慢慢进入梦乡,这才带着人离开,王府的侍卫也悉数退了出去。

    又等了一会儿,寒山才从里面慢慢推开暗墙,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见果真再无旁人,缓缓轻吐了一口气,一步步小心的走到了床边,她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她要在这一炷香的时间找到成王中毒的根源,虽说她从前也算小有名气的一名医生,可是那是在医疗很是发达的现代,这里毕竟不是从前,能不能治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她小心的将成王的手翻转过来,看着虎口的一条红线,心里推算着成王中毒的时间,再将手搭在他的脉息上凝神诊了一会儿,心里多少有些成算,这才从袖口处取了一枚银针,拿过成王的中指慢慢的取了几滴血滴进早就准备好的瓷瓶里,这小瓷瓶面放了她提前配置好的药粉,血一滴进去立刻就有了反应,一股浓臭的味道传出来,寒山深吸了一口气又仔细的将瓶子放在鼻端闻了闻,心里的成算又多了些,之后她又翻开了成王的眼皮,诊了另一只手,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闪身离开了屋子。

    一炷香的时间刚刚好,成王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但意识却是清醒了。

    门外的侍卫都是经过特别交代的,见时间到了立刻就走进了屋子,见成王已经睁开了眼睛,急忙上前查看情况,扶着成王坐起身。

    清宁师太这时候也走了进来,看着成王双手合十念了一句禅号;

    “王爷感觉可好?”

    周辰宗细细的抚摸了刚刚被人用针扎过的地方,点点头道:

    “还好。”

    清宁师太点点头,让人取了一粒丹丸过来。

    “这是小师妹交代的,让王爷立刻服下。”

    “可是解毒的丸剂?”

    旁边的侍卫顿时大喜道。

    清宁师太摇摇头:

    “师妹只说服下之后可暂时减缓王爷身上的毒性,至于是否能治,还要师妹那边最终定夺,望王爷暂且等上一等。”

    周辰宗看着那褐色的丹丸,想着之前的情形,嘴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点头道:

    “好,本王就再等上一等便是。”

    清宁师太目送着成王的轿子出了后殿,这才转回身回到了刚才的院子。屋子里,寒山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刚刚滴血用的小瓶子,眉头皱了好一会儿才道:

    “是千金子和商路配的毒,里面大约还有断肠草之类的。”

    清宁师太一愣,难怪她诊不出来,敢情这毒都不是一种。

    “可能解?”

    她看着寒山问道。

    “已经有些晚了,这会儿单纯的配制解药已经来不急了,只能动手直接清除。”

    就是要做一下那所谓的手术了。

    清宁师太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是曾经见过这个小师妹直接在人身上动刀子,继而从阎王那边抢了人回来,她铁定要觉得这人怕是疯子。

    “什么时候动手我让人准备。”

    这样的大事,寺中除了她和两位师兄师妹,外人是一概不知的,这也是为什么世人只知广善大师座下只有十位弟子,却不知大师晚年还有一位关门弟子,除了是俗家,更重要的是这小师妹治病救人的法子简直不像这个世间的人。

    “下午就动手吧,越早越好。”

    从知道成王可能中了毒,她就让人准备了一应的物什,还有她独家配置的血清,反正在从前不管什么毒,用了血清至少不会死人。

    后山的庄子里,成王刚刚服下那粒丹丸,正屏着气坐在榻上运功,不过数十息就明显那感觉到身体的不一样,身上似乎比之前有了些许的气力。看来广善大师的这个关门弟子的确有些本事。

    “王爷,百城回来了。”

    青山站在旁边轻声道。

    “叫他进来。”

    成王舒展了手臂睁开眼睛道。

    “是。”

    叫百城的侍卫很快走进来跪下请了安。

    “属下得了爷的吩咐,待王爷一出院子就留了下来,眼看着清宁师太送了王爷重新进了屋,之后过了两刻钟才出来,这期间,里面并没有人进出,属下本想往前进一步,那院子周围竟有隐身高手在护卫,属下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再没见人出来,这才回来复命。”

    周辰宗点点头。

    他早猜到了,那屋子里必定还有屋子,大约还有别的什么机关,不然人不可能不进不出一点不露面。想到这他反而更增添了兴致,不肯露出真容,是俗家出身,身边高手林立,就连清宁师太这样的身份都要恭敬待之,这人的身份...

    “行了,你先下去,让人继续盯着整个广善寺,尤其进出的女人。”

    “是。”

    百城答应之后很快退了下去。

    清宁师太的动作非常利落,这边寒山有了准信立马就让人去庄子上通知成王,半下午的时候成王的轿子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院子,这一次没有直接进屋子,而是进了屋子旁边的一溜五间的房子。

    清宁师太仍旧等在门口,两人也不寒暄直接进了屋。

    屋子里靠窗已经站好了两个人,全身上下一身白,就连帽子都是白的,见到成王急忙双手合十行礼,大约之前没见过这样的阵式,周辰宗着实惊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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