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

    两人离得很近,抬起落下的步调也几乎一致,今日下午刚下了雨,青石板上还是潮湿的,路寻时抬脚时,裤脚部分被溅上了水滴,颜色变得深浅不一。

    许见录收回目光:“朋友。”

    声音被掩在了两人落下的脚步声中,许见录原以为他可能没听见。

    下一秒她就听到路寻时应了一声“嗯”,他没问那家店藏得这么深,你朋友怎么发现那家店的?也没继续追问朋友是谁。

    两人过来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巷子里的人早就已经歇下了,周遭只有旁边的垃圾桶被流浪猫翻动的声音,其实很黑加上垃圾桶传来的悉簌声响,许见录以为自己会犯怵,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来过一次,对环境很熟悉了还是因为身边的人,她此刻很平静。

    按理说面馆也应该早早就关门了,但是隔得老远,许见录就看见了前面的光亮,面馆里还开着灯,在寂静深长的巷子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她把手机手电筒关了,和路寻时一起往里走去。

    许见录这次走进去时,先往收银台的方向看了眼,和上次不一样,能看见收银台的地方坐了人。

    坐着的人听见门口的动静,朝他们看过来,是个50岁左右的女人。

    看清那人的面貌,许见录进门的脚步一顿,她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路寻时。

    路寻时没看她,他面向收银台的方向颔首:“王姨。”

    女人已经从收银台后面出来了,她目光落到了许见录身上:“是小录吧?”

    许见录脸上还带了几分不确定:“您是王阿姨?”

    大学食堂里卖面条窗口的王阿姨,也是比赛的时候做了她们模特的王阿姨。

    “是是!”王姨走上来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笑:“前段时间我就听阿时说你回来了,之前还和他说让他带你过来玩呢,他今天和我说要过来,没想到把你也一起带过来了。”

    路寻时看她,挑眉:“不是来过?”

    这是在问她刚才不是说她之前来过?

    许见录对着王阿姨解释:“之前过来没看见您,上次坐在收银台的是个小姑娘。”

    许见录没想到这家面馆的主人竟然是他们,难怪她上次吃的那碗面,总感觉味道很熟悉。

    “那是我侄女,她现在上学去了,之前是放假就过来帮我看下店。”王姨招呼他们:“坐啊,你们快坐。”

    路寻时和许见录找了个位置坐下,王姨问许见录:“想吃点什么?让你尝尝还是以前那个味不?”

    许见录看到路寻时似乎想说话,她便赶在他前面说道:“那还是牛肉面?有几年没吃您做的牛肉面了,我在外面时就时常想着。”

    她赶在路寻时前面说话是怕他会说出她已经吃过饭了,她在国外时,每次吃到了房东太太做的面,都会想起大学时王阿姨的面,每到那个时候都会很想家,对着王阿姨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王阿姨笑着说:“阿时现在手艺都快赶上我了,教会了徒弟要饿死师傅了,怎么没叫他给你做?”

    许见录愣了愣,然后她就听到了路寻时的声音。

    “做过。”路寻时说:“我和她要一样的。”

    “行行,等王姨给你们做。”

    等王姨进了后厨,路寻时才问她:“吃得下?”

    许见录摸了下肚子:“刚才应该消化了点。”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菜单,问:“这里的菜单是你写的?”

    “嗯。”

    周延顷发现这里可能是因为他明星的身份,所以偶尔会去找一些偏僻安静的地方吃饭,但是路寻时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许见录又想起刚才路寻时说的“做过”,她问:“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过面?”

    路寻时看她一眼,刚想说话,王姨就从后厨出来了,她把两个大碗端上了她们桌子:“尝尝。”

    牛肉看起来软烂鲜嫩,面汤浓郁醇厚,再撒上一把葱花,热气腾腾,香味直逼味蕾。

    许见录咽了下口水,明明已经吃过饭了,但是看到这碗面,她感觉自己就像又饿了,她吹了下面汤,害怕烫,所以她只小小抿了一口。

    面汤浓郁入味,许见录朝着王阿姨竖了个大拇指:“还是熟悉的味道!”

    王姨笑呵呵的:“喜欢就多吃点。”

    王姨坐回了收银台后面,许见录已经挑起面开吃了,路寻时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所以两人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很安静。

    然而面条再好吃,许见录晚上也毕竟吃过了饭,她只吃了一半,肚子就已经很撑了,她又硬往嘴里塞了两口面条。

    她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抬眼看向路寻时的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视线继续往上抬,她对上了路寻时的视线,他坐姿松垮,眼睛看向她,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许见录认命地重新看向那还剩一半面条的碗,嘴里的面条刚吃完,她想继续挑,面前的碗就被人拖走了,路寻时拾起搁下的筷子继续就着她没吃完的那碗面吃。

    “欸?”许见录叫了一声。

    王姨本来坐在收银台后在看视频,被她的叫声吸引着看过来,许见录咧开嘴冲着王姨笑了笑,然后把头往下缩了缩,压低声音:“干嘛?”

    “你吃不完,王姨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吃。”

    许见录确实已经吃不下了,她准备再硬塞几口就搁筷子了,她刚才确实没想到王姨不知道她已经吃过饭了,所以如果她没吃完,王姨肯定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吃。

    她没把碗拿回来,眼睛一直看着路寻时帮她把那碗面吃完,她在想小时候的许见录如果也遇见了路寻时就好了。

    小的时候家里没现在富裕,老太太生日给她做了面,那时候她饭量小,总是吃不完,老太太就会说:“又不是小孩子了,凡事要自己学会兜底,就像这面条你就算饱了,但是没人会吃你的剩饭,那你也得自己吃完。”

    所以后来她每次吃饭,即使吃完后会吐出来,也会硬塞进肚子里,后来长大了,她才改了硬往肚子里塞东西的习惯。

    王姨来收碗时,看见两个干干净净的碗,别提多高兴了:“看来手艺还是没退步。”

    许见录心虚地说:“您的手艺和以前的味道一样,很好吃。”

    两人吃完了面也没走,继续坐在位置上,许见录说:“饭也吃完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路寻时今天来找她,肯定不只是来找她吃顿饭,他既然主动了,就很清楚许见录一定会问他,她那天在医院说的事情,他是怎么想的。

    “这家店是前年开的,学校窗口租金涨了,王姨也不想做了,我找到了这里,王姨他们就在这里继续把店开下去了。”路寻时看她:“之前每次我来这里都会觉得你还在我身边。”

    那天路寻时说了很多,从面馆说到路承意说到路呈,再到许见录不知道的那晚。

    他们在那里坐了很久,坐到外面隐隐的风声都歇息了,一切归于宁静,全世界只剩下他们。

    期间许见录好几次都想打断路寻时,但是等他说完,她脑子又一片空白,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路寻时就一直坐着等她。

    许见录对上他的眼神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站起来,坐到路寻时旁边,牵起他的手摊开掌心。

    路寻时的手宽厚修长,原本掌纹清晰,却因为掌心的一道疤痕模糊掉了那三条掌纹。

    许见录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道疤痕,她连呼吸都放轻了:“疼吗?”

    路寻时反手握住她的,他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

    许见录想低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眼里蓄着的泪水:“对不——”

    路寻时掌心贴着她的手背,那道疤痕滚烫,一路烫进了她心里,明明之前路寻时也牵过她的手,为什么这么明显一条疤痕,她之前都没感受到。

    头顶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温热的指腹及时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看你哭。”

    “况且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路寻时解锁手机,找了条新闻给她看。

    许见录接过他的手机,新闻标题是至清集团总裁许泽远在机场突发心梗,集团总裁一职将由其子许清接任。

    许见录往下翻了翻,大致内容是说许泽远在出差回来后在机场突发心梗,现在仍在医院救治,许清接任了至清集团的新任总裁位置。

    她之前就知道许泽远有心梗,但是怎么会在机场就突发心梗,许见录问:“和你有关?”

    “嗯。”路寻时说:“他出差谈的那个项目被我半路劫了,应该是半路听到消息所以心梗犯了。”

    他原本只是打算一步步瓦解至清集团,但是没想到许泽远自己先倒了,他说:“他们是你的父母,我知道你就算再恨他们,都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但是我不想看你受委屈。”

    “你做不了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完成。”

    我会是护你的盔甲,也会是你手中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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