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事

    今日是沈府的大喜日子。

    沈府二哥儿沈年璟要迎娶同知枢密院事张大人的嫡女张婉莹。

    沈年璟年二十有一,虽然只是个庶子,但是他是沈从文的第一个小老婆钱氏所生。

    钱氏出身卑微,但长相非常出色,性子恬静温和,被选作沈从文的通房丫头,在沈从文还小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着了。

    沈从文生性凉薄,要说几个小老婆中他最紧张谁,就当属这个钱小娘了,毕竟是初恋般的存在。

    钱小娘还有一女,已嫁做人妇。

    但在三年前无端端去世了,这使得沈从文对钱氏剩下的儿子更加珍惜。

    这就是为何一个庶子,且在徐大娘子的掌控之下,还能娶高官家嫡女的原因了。

    也就是说徐大娘子所做的事,其实沈从文都知道,事只有能做或不能做,没有好坏之分...

    沈时绾细思极恐...

    胤朝的嫁娶需行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前面几样流程早已行完,今日正是迎娶之日。

    府门内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红绸花高高挂起,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沈年璟一早便起来沐浴熏香,拜过祖宗、长辈,骑着高头大马,小小少年,意气风发。

    十里红妆,马车井然有序,队伍从街头排至街尾,满城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带,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地观望这场盛大的婚礼。

    不久张婉莹便被家中族弟背着上了花轿,马车又被驾着回到了沈府。

    张婉莹身穿青绿色婚服,手中执着团扇,微微遮住容貌,随着走动的步伐,若隐若现见到一双娇羞的眼眸,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发髻斜插碧玉金雀钗。

    “三姐姐,你看,新嫂嫂好美呀。”沈时纤在一旁惊叹道。

    沈时绾也注视着,确实是一位贤良端庄的贵女,和二哥哥很是相配。

    “拜父母。”

    “磕头。”

    两个新人缓缓跪下,向着主位上的沈从文和沈大娘子行礼。

    拜完后两个女使将蒲团撤了下去。

    “敬茶。”

    沈年璟将茶递到了沈从文手上,沈从文接过后一脸欣慰,严肃的脸上竟有了笑容。

    张婉莹也将茶递到了沈大娘子面前,沈大娘子未接过茶,挺直了身子说道。

    “日后你要晨昏定省,不可懈怠,照顾公婆,不可草率,开枝散叶,不可违逆...”

    “是,母亲。”张婉莹和顺地答道。

    沈大娘子听完才不情不愿地接过茶,抿了一口。

    “三姐姐,大娘子是不是故意刁难新嫂嫂的呀。”沈时纤凑在沈时绾耳边悄悄说着。

    沈时绾只笑了一下,并未答话。

    沈时纤从袖口拿出一块糕点,自顾地吃了起来,小眼睛睁得圆圆的,继续观望着那对新人。

    沈时绾看着人头涌动的内堂,感觉闷得慌便带着崔嬷嬷去外面院子透透气。

    “我们姑娘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了,大娘子是指望不上了,姑娘要多和老太太多亲近亲近。”

    崔嬷嬷见沈年璟的大婚如此周到,心里也开始为三姑娘的婚事发起愁来。

    “自从出了那祸事以来,老奴瞧着三姑娘越发稳重了,心里欣慰之余又觉着姑娘似是有满腹心事...”

    “嬷嬷,放心,很快我的婚事就会有消息的。”沈时绾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说道。

    “当真?是哪家哥儿?”崔嬷嬷惊道。

    沈时绾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当今陛下有四子,太子年方二十,只一个侧妃,还未有正妃。二子身子孱弱,不是长久之相,三子年方十八,未有妻室,四子刚满五岁。

    皇室子嗣单薄,虽陛下也才四十上下,但近两年缠绵病榻,文武百官十分惶恐。

    现在的陛下,正是朱贺。

    沈时绾偶然一天听到,陛下有为皇子选妃的想法。

    对象自然是从文武百官的女儿中挑选,而沈家待嫁的只有沈时绾和沈时纤。

    沈从文有意太子妃之位,必定会让沉稳的沈时绾去。

    “噗。”

    沈时绾的背部突然被一个物体击中,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立在不远处,头发三寸来长,浓浓的眉毛下边摆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像算盘珠子似的滴溜溜乱转。

    “琛哥儿,不可无礼。”崔嬷嬷斥责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沈年琛人虽小,火焰倒是很气盛。

    沈时绾示意崔嬷嬷不要理他,他是大娘子的嫡子,性格与大娘子一般讨厌。

    “你来陪我玩。”沈年琛见沈时绾不理他,又转身在婢子盘中拿了一个果子扔了过来。

    沈时绾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起身要离开。

    “你不许走,你哪都不许去。”

    沈年琛胡搅蛮缠地拽住了沈时绾的衣摆,整个人吊在上面。

    “你们还不管管他,竟对三姑娘这般无礼。”崔嬷嬷大喊道,又不好上手,毕竟是府里的嫡子。

    几个女使婆子纷纷低下头,只有沈年琛的乳母林妈妈站了出来,却是挑事的。

    “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奴婢的怎么敢管,倒是嬷嬷,您怎这般不识规矩。”

    “你!”崔嬷嬷被气得够呛,伸手要去将沈年琛拽下来。

    推搡中,两位主子都重重摔在了地上,沈时绾手腕处立时传来剧痛。

    “啊!琛哥儿!”林妈妈惊呼道。

    沈年琛掉下时竟磕在了路旁的尖石子上,额头上破了一个小口子,正哇哇大叫。

    “来人啊,三姑娘谋害五哥儿啦...快来人呀。”林妈妈扯着嗓子大叫。

    “你这泼皮婆子,莫要胡说!”崔嬷嬷也被推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

    ......

    沈府内堂中,喜庆的红绸还在房檐上系着,沈从文站在中央面色凝重。

    “这大喜的日子,偏要闹成这样让其他大人们看了笑话吗?”沈从文瞪着跪在地上的沈时绾大声斥责道。

    “说,今日这是怎么回事,琛儿为何伤着。”

    “是五公子...”崔嬷嬷也跪在一旁,颤颤巍巍地说道。

    “住嘴!你个刁妇婆子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沈从文指着崔嬷嬷大声骂道,吓得崔嬷嬷瘫在地上。

    这时,沈大娘子从门外三步作两步跑了过来,扑在沈时绾身上不停打着,嘴里还咒骂着。

    “贱丫头,你害我琛儿破了相,我要你死...”

    沈时绾只觉身上一阵剧痛,抬手护着脸。

    “住手,成何体统!”沈从文将沈大娘子拽了起来。

    “今日这事是这刁妇婆子犯下的,来人,拖下去杖毙。”

    沈从文只想快些解决了这事,胡乱拎了一个替罪羊出来。

    话一出,沈时绾与沈大娘子都不可置信地望向沈从文,沈时绾突然想起选妃之事,冷笑一声。

    “主君,琛儿说了,是沈时绾推倒的,他身边的女使妈妈们都可以作证的呀!”沈大娘子拽着沈从文的袖子说道。

    沈从文眯着眼,深深凝视了沈大娘子几秒,沈大娘子似是被吓住,连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沈威,将她拖下去。”沈从文说道。

    “住手!崔嬷嬷是自由身,你凭什么随意处决?”沈时绾拦着沈威,出声质问道。

    沈从文错愕地盯着沈时绾:“你这是和父亲讲话的口气?”

    沈时绾倔强地抬着下巴,伸长双手,直视沈从文的双眼。

    沈从文又眯起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啊,她的女儿,果然是有骨气的,但是有骨气有何用?你也救不了这刁奴。”

    “你若杀了乳母,我便也死在你面前。”沈时绾冷冷说道。

    “你的性命对我来说不重要。”沈从文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来。

    沈时绾心里早就知道,他对这个女儿没有感情,但亲耳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寒,也许她无论在前世还是今生,父母缘都是那么浅。

    “我的性命是不重要,那你的脸面,你的仕途,你沈家的荣华富贵,是重要的吧?”

    沈时绾慢慢站了起来,威胁地说着。

    “啪。”沈从文狠狠地打沈时绾一巴掌,沈时绾踉跄了几步才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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