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

    展昭在云深不知处只呆了一日,便返回开封复命。展昭的日常颇为忙碌,每日巡街、护送包拯上下朝,每隔十日又要入宫当值。如遇大小案件,更是奔波劳碌,险象环生。其中更有青龙珠一案,展昭为救聂氏满门,不遵手持钦赐玉佩的王干指令,脱帽待罪,差点死于虎头铡下。每每想来,都令开封府上下心惊胆战,怕他再身遭不测,送了性命。特别是包拯和公孙先生,俩人总是明里暗里地议论,期望哪天蓝滟又如之前一样从天而降,解了展护卫的危难。这一晃又过了半年。

    这几日,有数名少女被掠劫,展昭携张龙赵虎各处侦察,终于发现疑似九尾狐、沙千里所为,岂料半路被五鼠所阻。

    原来九尾狐、沙千里在陷空岛杀害数名少女,五鼠执意要将这两人带回,和展昭混战起来。展昭本已从五鼠手中擒获沙千里,却被卢方截了一手,一时不慎中了九尾狐毒镖,沙千里亦被九尾狐救走。展昭气急交加,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行赶回开封府复命,却再途中复发晕倒。幸好被正来开封寻他的师父孟若虚和师妹孟春妮遇见。展昭身中西域奇毒,昏迷不醒,若无解药,熬不过一日。孟若虚为救展昭,执意要将六十年传功于他,祝他祛毒疗伤。展昭岂肯让恩施涉险自己偷生,宁死不从。孟若虚趁他虚弱不备出手点了他的穴道,随后将六十年功力尽数传了他,助他将毒逼出。展昭感念师父恩德,自思无以为报,愧疚不已,知师父牵挂独生女儿,答应好好照顾春妮。

    孟家父女此来开封,为的却是展昭和春妮的婚事。孟若虚早已将展昭视为半子,春妮更是对展昭情有独钟,心心念念想嫁他为妻。孟春妮对着展昭吐露心声,展昭一时竟如五雷轰顶。他与春妮有同门之谊,一直将其视如亲妹,从未有过他想。眼见春妮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展昭再不解风情,也不是看不出那满心满眼的情意,心如油煎,一时语塞。

    春妮见他不语,转身道:“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展昭不知如何回答,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春妮心中凉了半截,上前道:“师兄,莫非你另有意中人了?”展昭心中一沉,却道:“与此无关。”春妮又燃起希望:,“我知道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展昭无奈道:“展昭身在公门,身不由已。”

    春妮看着展昭道:“春妮此情不渝。”

    展昭道:“展某浪迹天涯,根本不适合成家。”

    春妮道:“春妮愿陪师兄走到天涯海角。”

    展昭眉头紧锁:“展某执法,九死一生。”

    “春妮愿助大哥一臂之力。”

    展昭已是无奈至极,狠下心来道:“展昭,展昭尚不能成家立室。”

    春妮如晴天霹雳一般,多年来满腔爱意和期待付之东流,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时羞愤难当。

    展昭还欲解释,春妮滚下泪来,道:“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二人僵持之际,孟若虚满心欢喜地来了,见他师兄妹聚在一起说话,以为展昭已答应了婚事。展昭不忍欺瞒师父,跪下来道:“展昭一生从无半句虚言假语,更不敢欺瞒师父。展昭自从跟随包大人之后,每日犹如提着人头去执法,展昭不想连累任何人。求师父见谅。”

    孟若虚又气又急,连番相逼,展昭拉着师父的衣袖苦苦解释,几乎落下泪来:“展昭有罪。”

    孟若虚父女见他如此坚持,气得拂袖而去。展昭担心师父安危,哀求他留下养伤,以尽弟子之礼,苦劝无果,自是忧心如焚,愧疚万分,却无论如何无法违心答应。

    夜已深,展昭独坐床头想起师父,不由得落下泪来。忽听得门外有轻响,拔剑喝道:“谁?说着便跃出门外。”

    廊檐下,来人闻声回过身来,身着碧落色衣裙,系着卷云纹抹额,竟是蓝滟。

    蓝滟本是含着笑意,乍见展昭双目通红,眼中犹有泪意,吃了一惊,不由得上前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展昭如堕梦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却是一言不发。蓝滟知他素来刚毅果决,几番面对生死都毫无惧色,如今竟然落泪,定是遇到了极为难的事,见他并不回应,急得凑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道:“到底怎么了?”

    展昭强忍住泪水,道:“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蓝滟自觉失态,松开手退开一步道:“夜猎,路过。”

    蓝滟深夜潜入府衙,本非向来的作风。她轻飘飘的一句路过,却隔着万水千山之遥,展昭怎体会不出其中的份量,心中似坠了千斤重的橄榄,却不再多问,柔声道:“进来说吧。”蓝滟也顾不得礼数,随他进了屋里。

    展昭将他被师父所救却拒婚之事说了一遍,最后仰天长叹一声,只说了一句:“展昭有罪。”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蓝滟知他心里已是苦极,思索片刻,温言劝道:“明日去找孟老前辈好生解释,相信老人家必能明白你的苦衷。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不是一朝一夕说没就没的。”

    展昭抬头道:“真的吗?”复又黯然垂头道:“但愿如此。”

    蓝滟劝道:“我二哥当年犯了极大的错事,被叔父打了三十三戒鞭,重伤不起,又面壁思过三年,最终还是蓝家最得意的弟子。师徒情分不外如是。你师父视你如亲子,耗费六十年功力救你,情分非同小可。明日好好解释,再不成日日去拜见,总有回还的余地。”

    展昭想了想,觉得有理,不觉点了点头。蓝滟见他稍有缓和,略略放心,想了想又道:“其实你师妹对你一往情深,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展昭抬头望了她半晌,道:“你说过,情之一字,最不可强求。”

    蓝滟点头道:“你若真是无成家立室的打算,那也不能勉强。”说着,站起身来,道:“夜已深,我留在此处不妥。明日我再来拜见包大人。展兄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直言。”

    展昭道:“你明日果然还来吗?”

    蓝滟微微一笑道:“依礼也应该先拜见大人,只是我刚到开封,实在来不及。”

    展昭方知她漏夜赶到开封便过来看他,心中一震,低声道:“多谢你。”

    蓝滟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和对不起。你毒性刚解,虽有你师父六十年的功力,也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再有损伤,辜负老人家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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