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虞晚摇了摇脑袋,先看眼前事。

    抛开小农民不谈,虞晚知道她哥嫂们为什么这么生气。

    虞晚中午落的水,傍晚才醒,全家人除了她爹在大队,离的远,其他人都被她妈折腾回来了,请医生的请医生,买东西的买东西。后来大夫来看过了,糖啊蛋糕啊都买回来了,刘秀娃也没准人走,全让守床边等虞晚清醒。

    倒也不是刘秀娃不讲理,主要是原主作,从小到大,但凡生病就得全家哄着。小时候这么撒撒娇,作一作,勉强还能称为爱娇。十六岁这么干,就是脑子有病了。

    非得全家人一个不落的陪着,这得耽误多少事情?

    拿大哥举例,大哥是壮年,满工分,今天缺勤大半天就得少六分,在工分就是命的时候,原主这么干不就是找打么。

    她强迫全家人守家里陪她,家里人心头火急火燎,除了心疼工分就是厌恶原主了。

    虞晚太阳穴突突直跳,可真够作的。

    她好不容易拉住的妈这时候也有些理亏,但对女儿本能一般的维护又让她忍不住和虞达成呛声:“你能耐,你不丢人,你就知道在家骂你妹子。”

    虞晚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虽说不合时宜,但,被妈妈保护的感觉真好。

    她刚刚才过去的前世活的一塌糊涂,爹不疼娘不爱,但凡这不是穿书是真实的70年代,她都想去找找她爹妈,求他们千万别生孩子了。

    她和刘秀娃还没说几句话,但她已经愿意去爱刘秀娃了。或许这个母亲不讲道理,偏心执拗,但她爱自己,就很好。

    虞晚坐了起来,抱着刘秀娃蹭了蹭脸,撒娇:“妈,想喝水。”

    刘秀娃火速站起身:“妈给你倒,放多多的白糖。”

    虞晚的哥哥嫂子们还在,看见刘秀娃不要钱似的给白开水加糖,难免又生起不忿,家里实打实的三个小崽子,馋死了也不能从奶奶这里要一点白糖,就这么全给一个作精当水喝了。

    大哥的大儿子虞顺死死拉着小妹和弟弟的手,不许俩小孩往虞晚身边来。妹妹虞雨小声问哥哥:“咱姑会给我喝一口不?”

    小弟弟虞风闻言也眼巴巴看哥哥,虞顺稚气的脸上都是厌恶:“才不会,不许去要。”

    虞顺八岁了,记得他小时候也干过这种蠢事,他有回见到姑姑吃橘子罐头了,小心翼翼问姑姑能不能吃一口,虞晚一脚给他踹开了。

    踹开还不够,虞晚还跑去跟她妈告状,强调以后家里人,谁都不许抢她吃的,她说她护食。

    虞雨和虞风很听话,哥哥说不许,他俩就只眼巴巴瞅着。

    虞晚本来还想,自己头还在疼,记忆还没有融汇,暂时不适合决定要不要崩人设,不如先按作精的路子走。

    但面前三个小孩的眼神……怎么说呢,这种渴望,让她无法理解,但又无比心疼。

    她之前的家庭虽然一团糟,但物质上是不缺乏的,所以她不知道一搪瓷缸的白糖水,为什么就这么馋人。

    虞晚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笑,她喝了口水,故意说:“妈,我喝了河里的水,呛的喉咙疼,喝了这糖水更疼了,我不喝了。”

    不等刘秀娃说话,又说:“你们仨过来。”

    三个小崽子愣愣看她,虞晚拧眉:“快点。”

    虞雨和虞风松开哥哥的手,快步跑过来,圆乎乎的大眼睛盯着姑姑看。

    虞晚将大搪瓷缸端着往两人跟前凑了凑:“一人喝一口轮着喝,慢慢喝。”

    虞雨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姑姑!”

    虽然想喝的要命,但她还懂谦让呢,扯了扯弟弟:“你先喝。”

    又回头去喊哥哥:“哥哥,姑姑给我们喝糖水呢,来呀来呀。”

    虞晚帮忙扶着缸子,趁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下孩子。

    俩小孩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改过的,补丁倒是没有,但有洗不去的陈年污渍,应该是虞顺穿过了再给弟弟妹妹穿。

    这衣服的布料也不知道是什么,虞晚伸手摸了摸,只能确认没她身上穿的舒服。

    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老两口,还真是眼里只有闺女。

    等虞雨虞风喝完水,虞顺还没过来,虞晚也没再叫,这小崽子一看就是戒心重的,又被姑姑捉弄很多次,没那么容易哄。

    他既然不过来……

    虞晚转了转眼睛,又颠了颠搪瓷缸的重量,问小姑娘:“端的动不?给你哥端过去。”

    虞雨啊了一声,脆声问:“姑不喝了?”

    虞晚:“嗯,不喝了。”

    虞晚转头看刘秀娃:“妈,我只想喝啥也不加的白开水。”

    她这行为,看在哥嫂眼里,那就是:“呸,又在作,什么人啊,白糖水都看不上眼。”

    但在她妈眼里,乖女儿想干嘛干嘛,她立刻欢欢喜喜去给女儿倒水去了。

    等喝完水,虞晚也顾不得再应付人了,告诉刘秀娃她要休息一会儿,刘秀娃立刻就双手赶鸡一样摆了摆:“走走走,都出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立刻就安静了很多。

    虞晚揉了揉太阳穴,沉默地打量着房间。

    这应该是那种很典型的农村房间,她在电视剧里看过,土墙,木门,靠墙放着破旧桌子,看起来像是课桌,是早些年停课,学校里破旧多余的桌椅被扔了,虞父在混乱中捡了一个回来。桌子上边的墙上,还挂着一个极其具有年代感的伟人画像。桌子再过来一些是虞晚正躺着的土炕,炕脚上放着一个大木箱子,里边放衣服。

    虞晚起身,在地上找到自己的布鞋穿上,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对比起21世纪干净漂亮各式各样的地板,70年代这屋子里有的只是跺一跺脚就尘土飞扬的土地板。

    虞晚摸了摸木门,学过的近现代历史和看过的原小说,在现实逐渐重叠。教科书上淳朴又奋发的时代,和那本纠结于情情爱爱的小说,在这里交织,变成了她未来的生活。

    她收回手,抚向自己的心口,有些迷茫,也有些惆怅,说实话,她一个呆在象牙塔十八年的小姑娘,没在发现穿越时当场尖叫,还得感谢她家里那些极品的锤炼。

    虞晚必须承认,她第一反应是不想穿越,但仔细思考,又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她原来就是有些厌世的,恐怕从前的同学都不知道,他们眼中卷生卷死的学霸,每天做题时都在想为什么不干脆让她死掉。她厌恶她从前的生活,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不就巧了,刚好,在这本书里,所有人都认识虞晚,但没人认识“虞晚”。

    而21世纪的虞晚,也可以彻底消失,不用再被家人骂累赘和麻烦。

    借用一下狄更斯的话,这是最坏的时代,同时,它也真是最好的时代。

    虞晚拉开门,仰头看向天空,舒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从没有步入社会的天真小姑娘在这件事上是有点中二在的,她迷茫惆怅但半点都不害怕,反而很快变得兴致勃勃,准备好了大施拳脚。

    嘿嘿,现在是1974年,接下来还能赶得上高考恢复和改革开放,之前考了但没能去上的大学她还能努力去读,同时,她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享受自己的新生!

    虞建社匆匆从外面回来,小老头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大闺女,他咳了声,背着手走过来:“咋样?”

    这老头一天天的爱装腔作势,随时随地起范儿,明明担心的要死,还要装着大家长的严肃模样,好话不肯说一句。

    虞晚心想,哥哥们和父母隔阂大,责任得俩父女二八分,虞晚八,她爹二。

    冲着老头子笑了笑,虞晚决定自己以后的人设要随心所欲,不会完全改掉作精性格,但也绝不会给别人添堵。

    她伸展了下胳膊腿,还转了个圈:“爹,我没事了。”

    虞建社点了点头,背着手一脸深沉继续走。

    虞晚便跟着老头子走,观察着虞家的格局。

    虞家的院子很大很大,家里人多,哥哥们娶了嫂子之后,慢慢加盖房子,最后就成了个三合院。

    正对着院门的,本地人都叫大厦子,往往是一个家里最大的建筑,里头左右分了两间房,中间空出来,相当于客厅和餐厅,虞家爹妈住左边,大哥大嫂和他们孩子住右边。

    从大厦子出来,左手边并排三间房,分别是二哥家和三哥家,空了一间。右手边则是一个厨房和一个房间,也就是虞晚住的这间。

    虞老头和虞晚说完话之后,往前走就是厨房,他站在门口,往里探了个头。

    刘秀娃喊:“饭没好。”

    虞老头就又背着手去后头了。

    虞晚这下不跟着她爹了,她也从灶房门口探了个小脑袋进去:“妈,晚上吃什么?”

    刘秀娃立刻冲到她面前,想摸摸闺女脑袋,又顾忌手上的面粉:“咋不休息了?妈给你做鸡蛋饼。”

    虞晚冲她妈笑了笑,余光看见烧火的二嫂狠狠摔了一下通火棍。

    不小心甩墙上了,声音有点大,于是刘秀娃回头喊:“能干干不能干滚出去,出去了你全家晚上别吃饭。”

    二嫂林爱娣委委屈屈,折了一把木柴塞灶膛里,嘀咕:“没说不干。”

    虞晚有点想笑,不禁感叹这家人其实都挺有意思的,也都挺善良。

    家里有这么个搅天搅地,一点苦不吃,一点甜不让的懒货作精,也没人说分家,他们认为自己做的最过分的反抗是——再也不喊刘秀娃妈了。

    还挺令人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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