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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院落上的枝梢悠悠地随风摇着,晃得梢上的露珠不慎滴落。树荫下的清风凉悠悠地轻抚,捧着滴滴露珠在这空中比着高低。

    海城快要入冬,敦海上的浪花比平日里的更要荡漾。

    冬天本是不宜出海的,可对温韵之来说,不论是去暗地调查父亲的死因亦或是去众叔伯们面前露脸,都是越早越好。

    温韵之在院子里四处寻找萝桃,走到前院张望了番,正巧瞧见萝桃自前院里的会客厅而来。

    她冲萝桃招了招手,将自己的打算一通气地诉道:“你去通知船上的各位弟兄,备好物资明日随我出海远行。”

    一听言要出海,萝桃一双杏眼泛光,算算日子已有数月未曾出海,她压着心底的兴奋,正色道:“方才宫里托了朝春公公前来传召,让您现下去一趟。”

    自温霆上任至今,皇上的确常常召见,可从来也只召见温霆一人,自而召见温韵之,这还是头一回。

    “可有说是什么事?”温韵之神情怔忪,心下一紧。

    “许是逐浪令的事……”萝桃抿唇顿了顿,环顾四周倾身低语,“大殿下特意嘱咐船长,逐浪令切不能落入他人手中,到了殿前须得谨言慎行。”

    “我明白,就算没有殿下的嘱咐,我也会懂晓分寸,知进退。”温韵之心下稍稍落定,此事既有太子多有照应,应当不会太过艰险。

    到殿前不宜太过张扬,温韵之换了件橄榄绿云锦制成的直领对襟衫,领口处纹着水波纹样,一片裙的下摆纹着浪花的纹样。

    海城内众多女眷都爱穿海鸟纹样的衣裙,而浪花波纹多是男子所穿,温韵之挑选衣裙的纹样也算是费了些小心思,若是皇上留意到,再加之她恳切坚定的决心,定能打动皇上。

    温韵之唤来林三幺随行身侧,临走前朝萝桃嘱咐道:“你做事我放心些,一切照旧备着,这次便让三幺陪我去了。”

    “三幺比莘瑾那小丫头稳重不少,有她陪同我也放心。到了御前,万事小心。”萝桃嘴上说着放心,可面上却是蹙着眉头深深地瞧着温韵之。

    闲云山庄门外,引路的朝春公公早早地等在门外,瞧见温韵之款步而来,尖声细语地打面儿起来。

    “温大小姐您这便收拾妥帖了?怎不见小姐佩玉戴环,这身着实素净了些。不过……这身云锦穿在小姐身上倒是格外别致。”

    这话音里里外外的揶揄林三幺听了个实在,虽是三分恼怒,可朝春公公到底是御前当差的,还是耐着性子从怀里掏了锭银子打点了去。

    朝春公公见状自然地接过银子,眉眼一弯。

    “多谢公公美誉,如今韵之身在孝期,哀思尚重,实在是没了心思打扮,公公以为呢?”温韵之音柔如流光,不以为然地轻松化解。

    “哟!”朝春懊悔一声自责道,“瞧我这脑子,奴才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您莫要怪罪。“

    “公公这是哪儿的话。”温韵之牵着林三幺的臂弯利落地走上马车,从容的神情自帘幕落下后,指尖便不自觉的发紧。

    人人都道雷霆大提督的好,可人人又仿佛都忘却了他曾如何奉血立功。

    马车外的朝春公公自知失言,噤声不语。

    一路来到殿前,温韵之留林三幺在外候着,自己朝尚书房进了去。

    进了屋子温韵之不敢左顾乱看,只低着头走至中央跪身行礼。

    “臣女温韵之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龙椅上的荀承霁头一次见温韵之,仔细打量起她,眼尖地瞧见她裙摆上的浪纹,又念起爱将温霆,难免心软起来,朗声朝外喊道,“赐座。”

    进了御书房,温韵之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起身低眉谢过皇恩,将礼数尽全。

    “你父亲一事,朕痛心不已。他生前是朕最得力的良将忠臣。”荀承霁轻叹了口气,面露悲悯之态。

    “家父能得皇上的赏识,是温家的荣幸,今后温家也会尽职尽责,替皇上排忧解难。”温韵之微微倾身,余光瞥到房内的另一侧还站着一人,心下了然。

    “你抬起头来。”荀承霁抬了抬手。

    温韵之应声抬起了头,目视之处除了太子荀钖,便再没有第四人在场。

    敦海国的皇室子嗣单薄,如今掌权的帝王膝下仅且只有三子,有一子不幸夭折,而剩下的就是如今的太子荀钖、澜王荀钰。

    太子为人亲厚、乐善好施,民间对他的评价颇高,谈及太子之时,人们都笑着说,有他是敦海的福气。

    澜王为人桀骜、难以靠近。谈及澜王时,人们倒没什么避如蛇蝎的态度,只是不厌恶,也不曾喜爱半分。

    “瞧你眼底的乌青,定是这些时日过于悲恸之故,一会儿朕让四喜去库房里给你拿些蜜炼枇杷露和养心安神的补药回去。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形容,倒令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不安。”荀承霁温声缓缓道。

    “谢皇上。”温韵之有预感,客套完了该说正事才是。

    不出所料,荀承霁紧接着便是一句:“对了,你父亲的逐浪令可在你这?”

    果然如殿下所言。温韵之起身又跪了下去,这一跪,她腰身径直如松,目光坚定:“皇上,家父的逐浪令确是在臣女这,然臣女有一事相求。”

    荀承霁眉头一扬,来了兴致:“你但说无妨。”

    “家父既去,逐浪号无人继承——”温韵之话音一转,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臣女愿为皇上分忧,效犬马之劳!”

    她没明说,但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都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女娃娃想继承逐浪号。

    满堂寂静,一时落针可闻。

    “放肆!”荀钖眯了眯眼,冷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一个女子竟提出要当逐浪号的船长,就算此女是战功赫赫温霆的女儿,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荀承霁抬手一示,意识到自己失言,荀钖见状连忙噤声。

    只见荀承霁食指捻着蓝玉扳指,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温韵之,良久才轻笑一声:“你要继承你父亲的船……你拿什么继承?”

    如此一言,定是有戏!

    温韵之抬头指着左眼上的眼罩道:“其一,臣女自小在家父身畔学习,夜里的眼睛就如同鹰眼一般,武功更是不在臣女的二叔温筠海之下。其二,逐浪号上的船员皆听我号令,我与他们相伴十数载,已是分工有序,配合默契。父亲从小便同我说,身为温家子女,自当以海为地。”说罢,她再次重重磕头,“恳请皇上,让臣女替您分忧吧!”

    这一出打得荀钖措手不及,他只交代了温韵之莫要将逐浪令交出去,可从未说过留在她自个儿的手中。

    荀承霁随手从桌上的一摞折子里抽出一个,放在桌前道:“温霆的位子,也难有大将能顶了去。难为你有这份心,若真如你所言,也可一试。只是……”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若能清缴了西海那片海域上的海盗,这事办得好,逐浪号的提督由你继任,若办的不好,别怪朕没提醒你,温筠海也并非不能胜任此职。”

    “谢皇上隆恩,臣女定不负圣命。”

    清缴西海上的海盗,恰好温韵之要顺道去拜访西海岸的三叔。温韵之谢恩抬头,云云一瞥时,却瞧见荀钖的面色铁青,死死盯着自己。

    大殿之下不是说话的地儿,何况皇上给的时日不多,如今正在焦点之下,只好按捺住发紧的喉间,抓紧出海才是。

    敦海上下,谁人都知,温家历朝历代,全权以正统为重,扶持正统。所以满朝官员都默认着温家,是太子党。

    而温家也的确是太子一党,温霆曾入宫教习过二位殿下海上学识三年之久,得的也是皇上亲谕。

    今日面圣未曾遇见传闻中的澜王也有些异常,太子未曾与她提起,她自然也不好过问,只是方才离开时殿下的脸色……似是不满她如今的作为。

    可无论殿下如何思想,这逐浪号的船长,她早已下定了决心。

    回到闲云山庄,远远地便瞧见萝桃立身门前瞻望,时而来回焦急走动。算算时辰,船长也早该回来才是,也不知是哪里耽搁了。

    车马声响起,萝桃转身朝去张望,瞧见了自家船长,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一切好吗?”

    这一趟耽搁并不算久,天色尚早,温韵之扬唇回应道:“一切都好,扬帆起航罢。”

    车马落定,萝桃瞧见一身穿戴整齐,拎着个小包袱的荀钰,讶然一瞬。

    海风携着空气中弥漫的森森雾气,吹响海浪片片,随着水手高喊一声起锚,温韵之已然迎着海风,立身于逐浪号的甲板之上。

    “海上求仙客,三山望几时。”荀钰遥望着渐行渐远的敦海码头一时感慨万千,海岸两旁的高山耸立,他们这艘船,在这一望无际的海岸上显得格外渺小。

    温韵之在不远处拿着航海图同温筠海说着些什么,正巧听到荀钰吟的那句诗,匆匆一回眸,恰逢浪花拍击心田,摇摇晃晃。

    逐浪号正缓缓朝着最近的定川云岛而行。

    “定川云岛我记得那儿有个叫卫毅的铁匠手艺颇高,经过他手的兵器,利刃断发。”温筠海指着温韵之手中海图上的点位,说罢顺手取来一旁立柱下的弯刀,两刀相交,鸣响阵阵,“我这把斩月弯刀,便是他打造的。船长,你正好也把长枪也送去让他弄弄。”

    自那一战后,温筠海对上温韵之的态度好上的不是一星半点,温韵之点了点头。

    “没点眼力见的!”温筠海一掌拍在了徒儿朱皓跃脑门上,“前些日子的红果呢,还不削削孝敬船长。”

    白白挨了一掌,朱皓跃嚎了一声,摸着脑门正要转身去拿,便见温韵之的身侧迎身猛冲而来一人,手持着不知哪位船员的长刀。

    “船长小心!”朱皓跃高声一喊,“有刺客!”

    惊得众人侧目看去,正瞧见那刺客脚步迅捷,变幻间犹如虚影,令人难以猜测,手上动作不减,破空之声穿透。

    温韵之反应过来,提脚从鞋中取出匕首,迎面相抵,便是一声兵器长鸣。

    刺客见一击未中,退步便朝一旁船的扶手猛冲,欲跳海逃走。

    见状,温韵之起跳紧抓桅杆上的绳索,扔下匕首,自袖带中迅速摸出柳叶镖,手腕一转,正中那刺客的小腿。

    刺客重重跌落在甲板之上,见势不对,口浴黑血。

    “不好!他服毒自尽了!”温筠海扬声一喊。

    船上,怎会有刺客?还知晓他们的航行时间……这其中,难免不让人怀疑前段日子野心勃勃的温筠海。

    温韵之落定,捡起地上的匕首,目光犹如黑夜中的凶狼,偏头紧盯着温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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