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泪差不多流干了,我渐渐沉入了梦乡。

    “你要带我去哪?”我看着那个牵着我的手向前奔跑的少年。

    黎明后的微光透过层层树叶,左钻右钻,终于从层层叠叠中寻到了出路,一缕一缕地穿透叶片,静谧地流淌下来,加之尚未来得及消散的雾气,构成了完美的丁达尔现象。

    离我不到半米远的少年听到我的问题转过头来,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灿烂的笑着。

    他完全意识不到光束洒在他面庞时他的笑容有多明亮,像是冬日暖阳,又像是夏日月光。

    想起了一首歌,歌词很有意思:

    “诗人说,月儿也在海的某处迷茫,也曾安慰某个人的梦乡,就像你无意中未熄灭的灯窗,也曾落在一个人的前方。”

    少年看到我的怔愣,笑容更加灿烂,更坚定地握住我的手,向着前方的光奔去。

    我们畅快地跑着,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只是向前奋力奔跑,任由雾气环绕,任由阳光直射,我们用尽全力拥抱太阳,不愿辜负一丝光亮。

    不知跑了多久,只是觉得越来越吃力,我们停下了脚步,看到了因为疾驰而忽视的野花,小小的,白白的,我们默契地不去打扰它。

    星汉灿烂的光明之地还在前方,不近不远地保持着距离,和我们奔跑之前的样子没差,仿佛所有的追逐都只是徒劳。

    可我知道,没有努力会白费,追逐的过程远比结果更令人动容。

    我们仍牵着手,十指连心,我仿佛能感受到他因跑步而加快的心跳,同时我又担心起他是否也能感受到我的脉搏,它跳的是那样不负责任,欢腾地跳起了胡旋舞,丝毫不管我的死活。

    我甩开了他的手,却又在手指最后的温热触感有所留恋。

    他仍是笑着,像永远闪烁在前方的光亮。

    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狄金森的一段话: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我分明处在阳光笼罩的温暖的春,却陡然惧怕起了暗无天日的冰冷的冬。

    可是我的太阳不允许我独自哀伤,他捧起我的手,将那双蜷缩的手暴露在阳光下,他掬起一缕雾蒙蒙的阳光,轻轻的把它灌注到颤抖的手心。

    没有实质,却比实质更直观。

    你的呼吸萦绕在耳畔,像阳光渗入我的爱里。

    “郁金香开了又开,微光一轮接着一轮,终年都是春天。”那个逆着光的少年手里凭空多出一朵黄色郁金香。

    黄色郁金香——你的微笑中有阳光。

    你祝福我快乐,施舍给我希望,却独独不愿分给我一丝爱意,即使是在我的梦里。

    我本该庆幸的,因为我在放纵自我而编织的梦境中,仍保持着冷静与观望。

    心理学家管这叫控梦。

    可是我仍不愿醒来,尽管梦里的你也如此不留余地。

    我装作开心地接过了那朵郁金香,黄色在雾气笼罩的光芒下熠熠生辉,呈现出不凡的金粉娇嫩,不负此名。

    郁金香等了又等,终究停留在冬季。

    似乎梦里的时间段处于少年的生日,却是寿星送我了礼物。

    礼物我很喜欢,我自私地牵起了我的那束光,身旁的光覆盖住手心的那缕,两相重叠,好似被永久的锁在了手里。

    我们再一次向前跑去,这一次,是我主动牵起了少年的手,冲在他的前面,不问前路凶吉,只为有理由攥住骨节分明的手。

    没有尽头,生命的终点又在哪?

    有人说是死亡,可是脑死亡和生命指征消失真的便能定义为死亡吗?有人相信轮回,那么生命便没有了尽头,无论下一世是猪或狗。

    我的梦也丢失了终点,我们只能永不停息地跑下去,可是世上没有永动机,人也终归会耗尽本源,但我宁愿跑到没有终极的生命终止,带着他一起,在奔跑中消逝,在最后一刻沉睡。

    我是个多么自私自利的魔鬼啊!

    亲爱的少年,你的出生带着希望和期盼,你的一生伴着理解与支持,你的离去也一定会有无数的不舍和哀伤。

    你的生日值得庆祝。

    梦醒,境破,恍然初醒,怅然若失。

    我好开心呀,你的生日只有我陪你。

    又做了个有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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