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这天，贺千辞去了夏安，梁朝夕啃着公司发下来的苹果，糖心的，很甜，紧赶慢赶在下班前完成了最后一份翻译文件。
她咬着苹果，点开来了新消息的微信。
金龟婿：下班了？
稀奇了，贺千辞居然会主动问候她。
梁朝夕笑眯眯打字：你想我了。
金龟婿：在公司等十五分钟再走。
梁朝夕：你回来了？
金龟婿：我没超能力。
聊天框忽然弹出来一条来自毛雨雨的图片。
梁朝夕打开看，是叶冬萱两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单人照，其中一张手上的戒指特意放大了。
居然和她生日那天李廷叙送的一模一样。
渣男还搞批发呢？
文案只有三个字，属于我。
小人得志。
梁朝夕默念，不生气不生气。
下一秒，原本好好立在桌面的独角兽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女人捏到变形：“贺千辞！小气鬼小气鬼！！”
不就是一个投屏，小气死了。
梁朝夕越想越气：“捏扁你捏扁你！！”
以后新婚之夜罚贺千辞跪方便面。
等她发泄完，门外传来“咔吱”的声音，米阳露出惊恐的半个脑袋：“朝夕，你……没事吧？”
梁朝夕依然捏着独角兽：“没事。”
装装坚强罢了。
“那我先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米阳关门。
不到两秒，门又打开了，米阳十分不放心：“如果有事的话一定告诉我，医院离这里不远。”
梁朝夕：“……”
-
梁朝夕啃完苹果，收拾东西准备提包回家，离开工位的那刻，窗外的霓虹灯光闪过她的侧脸。
像是火光跳跃。
梁朝夕下意识地侧头，不远处的全息大楼头一次在播放的3D烟花秀映入眼帘，像是金黄色的雨滴落地，把夜空都称得夺目耀眼。
美丽的东西总是稍纵即逝，五分钟便收了尾。
梁朝夕背靠着桌子，欣赏得意犹未尽，可还没等到她移开目光，忽地，最后一抹烟火消失后，大银幕上又出现了几个字。
千愿为期，朝夕平安。
如果不是自恋的话，能不能理解为和她有关？
这时，梁朝夕手机振动，微信里的三人情报小群滴滴响个不停。
莫楠楠：全息大楼里有两个实习生无意外传是贺千辞亲自安排的，朋友圈都在疯转，全津宜都在找叫朝夕的女人！
毛雨雨：服了，姐妹你也太牛逼了吧，爽快了，我现在超级想看白莲花吃瘪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朝夕的心倏然一紧，死机的大脑这才慢慢开始重新运转，她咽了咽口水，按捺住要跳上天的小麋鹿，机械般的垂头打字。
梁朝夕：图片。
梁朝夕：如果不说话，我就当成你沉默的表白。
等了十分钟，微信里除了有莫楠楠和毛雨雨互相哈哈哈哈哈的刷屏，其他毫无回应。
梁朝夕等得心痒难耐，打算再发一条，还没编辑完，贺千辞那边的聊天框回复了。
金龟婿：回礼。
高冷是你的保护色。
梁朝夕哼了一声，忍不住笑：你知道没壳的王八为什么垫桌角吗？
金龟婿：？
梁朝夕拍了拍贺千辞的头像：硬撑。
她发完，抬头往窗外看，越看越喜欢，偷笑了一会儿，又换角度拍了几张，最后发了第四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他没有超能力，只有钞能力。
-
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梁朝夕去怀榆，连着申请多休了两天的假期。
正好在机场外面碰见回来的贺千辞，她还没说话，某人就拧着眉：“你是没衣服穿吗？”
路边乞丐都比她穿得多。
梁朝夕吸了吸被风吹红的鼻子：“没找到配这身衣服的外套，衣柜里其他的那些都不好看。”
她只搭了一件薄款呢子短外套，这身衣服是新买的，她想穿，出门在即，又不愿意浪费时间重新选。
贺千辞脱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扔给她，语气冷淡：“你是去工作，不是去选美。”
梁朝夕把大衣抱怀里，嘴里嘀咕：“你想关心就关心，态度好点不行啊。”
“……”
贺千辞瞥她一眼，转身上车了。
梁朝夕站在原地，低头，又闻见了那股特别的香味，她勾唇，衣服披在肩上，推着行李去托运。
-
贺千辞处理完夏安的工作已经是两天后，这天晚上，电脑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惟撰写的发布会最后确认方案。
他靠着设计台，大致扫了几页，或许是回来没有好好休息，觉得有些发困，便去休息间里的酒柜拿了瓶红酒。
出去时余光睹见床头柜突兀的东西。
贺千辞挑眉，俯身拾起那根黑色发圈，缠在指间玩弄，随后又扔在了设计台的稿图上。
红酒杯掷在桌面，贺千辞转着手机，解锁密码后却没有继续看方案，而是进入了微信第一个聊天框。
从前竟不觉得这么大的办公室太过安静。
土拨鼠已经很久没有闹腾了。
梁朝夕没有经常发朋友圈的习惯，上一条还是在石南湾的时候，拍的是相许桥的傍晚雪景。
办公室里只开了台灯，手机微亮的光照在贺千辞的下巴处，他翻阅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圈，先退出，再重新来来回回的看。
大多都是一些吃吃喝喝的图片，还有去旅游拍的风景照和对学校的不满吐槽。
-我说肚子疼要请假，导师问我为什么不早说，我他妈的要是预言家，早就成亿万富翁了好吧！
-请小组作业滚出我美好的大学生活！！
再往下翻，有一张和父亲的合影。
配文是：爬上来了，老梁又输五百块。
父女俩齐齐站在山顶，眉眼之间长得特别像，笑起来的嘴角弧度半差不差。
半个小时后，贺千辞发了一个句号。
此时此刻，千里之隔的怀榆正在下雪。
梁朝夕趴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捧着暖水袋认真给今天自己拍的视频加字体加滤镜。
她抽空随手给了回复。
作精：？
贺千辞抿了一口红酒，打字：发错了。
作精：说谎的人会长长鼻子哦。
“……”
贺千辞看向别处，窗外同样在下雪，淡然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张堆满东西的小工位。
贺千辞：你摇钱树死了。
作精：怎么会？！老板说它健健康康能活好几年。
贺千辞：什么人的话你都信。
梁朝夕着急了，发了一串语音过来：“那怎么办，你先帮我看看是什么原因，我明天就回去了。”
贺千辞压着的眼敛放松 ，又听了一遍语音。
贺千辞：自己的东西自己照顾。
这条消息发过去，梁朝夕没动静了，他摘了眼镜，抿唇盯着头像翻白眼的兔子看了一会儿。
倏忽间，一阵视频通话原声打破办公室的静默。
贺千辞接通，第一眼就是梁朝夕的耳朵，没有戴耳饰，很干净，她穿白色毛绒睡衣，应该在调整镜头，晃了几下后，整张脸才完整出现在画面里。
梁朝夕说：“给我看看树。”
贺千辞觉得熟悉：“你在哪儿？”
“认不出来吗？”
梁朝夕拿起手机，面对周围的环境三百六十度环绕展示：“你的房间，你的我。”
她来怀榆出差，贺千辞的奶奶一早就知道，说什么都要让她来家里住，梁朝夕半天没能拒绝，就当陪陪老人家，于是顺着心意住下了。
不过她睡的是客房，在这里因为要拍视频。
梁朝夕抓起书桌的唯一一张相框，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贺千辞，你小时候明明很爱笑。”
贺千辞嗤了声：“谁拍照不笑？”
“不一样。”
梁朝夕放回去，摆摆手：“算了，以前是以前，以后对我笑就行了。”
笑起来太好看，别人会惦记的。
贺千辞是真不爱说话，聊天冷场一把好手。
可她还有事情要做，没空找话题，安静了好几分钟，贺千辞才出声：“你在忙什么？”
“雪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梁朝夕说：“对了，今天我和赵店长已经商量过了，副店的名额给方仪，吴丝升主管，两人各有所职，三个月考核一次，以后也各凭本事。”
“嗯，我让林惟通知刘经理过去了。”
梁朝夕看屏幕：“你把赵缙调去哪了？”
贺千辞：“公司不养闲人。”
那就是解雇了。
梁朝夕点点头，不再过问，继续忙自己的。
贺千辞淡然垂眸，盯着视频里的人看，目光紧跟着她忙来忙去的动作，居然荒唐的觉得这样什么都不干也很有意思。
从什么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她一直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日复一日，或者年复一年。
直到发觉时间不早了，他才淡声说：“挂了。”
“等等，别挂！”
梁朝夕凑近屏幕，放轻声音：“我还要剪辑一些东西，你陪我好不好？”
巷子入夜了就有点静，再加上自己独处会很枯燥无聊，她容易打瞌睡，有人陪着就会好很多。
贺千辞听闻一顿，眼底眸光微转。
梁朝夕笑了笑，接着说：“同样算我陪你，反正你也是一个人。”
她最擅长交换好处。
贺千辞在办公桌坐下：“随你。”
接下来两个人隔着一个手机，谁都没搭理谁，各忙各的。
月影遍地，刺骨夜风从挂满雪的枯树枝头拂过，墙壁上的时钟无声无息地转了一个圈。
贺千辞忙完，抬眼望向已经没有画面的屏幕。
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了。
梁朝夕提前发过一条道过晚安的消息。
作精：我手机快没电了，看你太专注没敢出声，但我好困，要是等会儿睡着了不许发狗脾气。
作精：先说晚安，早点休息，明天见。
贺千辞无声笑了下，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退出了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