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熟人

    “那咋办?”这才是刘一山最关心的问题。

    “容我想想办法……”

    都到了这个时候,祖种子才开始想办法,真把刘一山急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幸亏他接下来还有话:

    “跑,死劲地跑……只要他们不雷劈下来,就不要停……就是雷劈下来,也不要停,只要你还能跑,就别停……”

    他们已经跑到张家坝了。

    这里的田土其实就属于刘一山他们那个村,杨家坝村。

    穿过张家坝,翻过一道浅浅的梁,就到刘一山家了。

    但这个时候,黑云压顶,闪电劈刺,雷声压抑地低吼着追上来,雷击就在头顶了。

    “啊,啊……我们躲不过了……”刘一山绝望地喊。

    “等,等等……啊,那是谁家的田?那里有耕田用的犁铧……哈哈,有了。”

    祖种子突然指着路旁的一堆耕田工具,兴奋地喊。

    许是有人刚才在那里耕田,一看雷电来得猛,急忙卸下农具,牵着牛先躲开了。

    “那是老村长家的田。”刘一山瞥了一眼,急忙道。

    “你会犁田吗……快去,把黑娃子套上犁铧,犁田去……快。”

    其实,祖种子并没有等到刘一山答应,他已直接驾着黑娃子冲向那块田了。

    祖种子虽然看上去个子小,却是千万年成精的老家伙,他对农事不陌生,力气也大,冲到田边,三下五除二,把农具给黑娃子套上了。

    刘一山反应也不慢,他知道祖种子这时候叫做的事,肯定有他的道理,这家伙平时虽然毛手毛脚,但大事上不糊涂。他冲上去帮忙,祖种子却把旁边田埂上的一个破斗笠,戴在了他头上。

    “犁田,快,好好地真正地犁田……你现在就是一农民,犁田的农民。”

    祖种子语气急促,蹦上黑娃子的背上,回头对刘一山道。

    “驾!”

    刘一山抓住犁把子,对黑娃子喝一声,连人带犁跟着牛下到了田里。

    他虽然并不擅长于犁田,但也干过这种活,算是轻车熟路的。

    “嗤啦!”

    “哎呀,差点打到我……”刘一山叫到。

    电弧声就在头顶,不用抬头,刘一山就知道,那庞大的乌云估计都快压着自己了。

    这个时候雷公如果照着他的头顶来一锤,那他哪里还有活路?

    “别看天上,你只管犁田——越真实越好。”祖种子在牛背上喊。

    “黑娃,走。”

    刘一山发出口令,一手牢牢地扶着犁把手,一手扬了扬,就像手里有鞭子。

    刚才动作急,没来得及在路边折一条树枝当鞭子,而鞭子也是犁田时指挥牛的一样道具,一般是少不得的。但现在情势紧急,道具没有,那就只有扬手作个假动作。

    幸亏黑娃子和刘一山朝夕相处,心灵相通,用不着低级的鞭子指挥模式,刘一山只要做个动作,它就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犁铧在田里轻松地滑过,一行泥胚整齐地翻起来,像泥瓦一样摆成了一条线。

    刘一山犁田的活干得不错。

    “好!”祖种子夸道。

    “嗤啦,嗤!”

    几乎同时,天空上的电弧声密集地响起。

    刘一山驾牛犁田,像没有感受到什么一样,没有停。

    其实,只要掀开他头上戴的破斗笠,就能看见他额上细密的冷汗。

    他已经是纯体,干这点活,当然不是累的。

    他是被吓的。

    电闪雷鸣,雷劈头顶,天下谁能从从容容?

    黑云压顶,却没有当顶压下。

    电弧四闪,却没有雷电劈下。

    风云欲来,却没有风,也没有雨。

    但就是这种气势,已经吓得刘一山身子发软,腿脚发麻,感觉下一刻就会黑云坠落,风雨降临,雷电劈下……?!

    “沉住气,忙你的活,一心忙着耕田犁地……”祖种子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叮嘱道。

    “这样能行吗?”

    “能行。”

    “能行啥?”

    “雷不会劈你。”

    “为什么?”刘一山声音发抖。

    “因为……雷有一种忌讳:雷不打正耕田犁地的牛。”祖种子悄悄告诉他。

    “这样呀,你咋不早说?”刘一山刚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眉头皱起,他听出了祖种子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什么?你说什么?……雷不打正耕田犁地的牛?他们不□□娃子,但是不是还要打我?!”

    “嘘——,”祖种子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

    “他们不打正耕田犁地的牛,你正和牛合作耕田犁地呢,他们要打了你,牛岂不是也就不会耕田犁地了?”

    “你的结论是……?”

    “所以,雷电也应该不会打你。”

    “你,你,你……”听到这,刘一山惊慌起来,“你说只是应该……我,我,我要尿了。”

    “忍住。”祖种子冷声道:“憋住。”

    “雷电发作,就像你们潜水,是憋着一口气,才会气势磅礴,雷打电击……我们在他一鼓作气的时候,逼得他们没有发作,等他们一口气快结束,要换气的时候,我喊一二三,我们再冲回你的家……”

    祖种子偷偷看了一眼天,蹦跳着坐在了刘一山的肩上,给他咬着耳朵交代。

    “啊,还跑呀……我和黑娃子一起跑?”

    “黑娃子身上还有耕田的家当,你要把它解放出来,还得花费时间。我来管它,到时候你直接一个人先跑,尽可能快地跑回你家里。”

    “你跑回家后,赶快做一些准备工作。在你的院子里,用石灰画一个圆圈,你要盘腿坐好在圆圈里。我在你的枕头下,藏了一本《道德经》,你要拿好放在你的头顶上。画圆圈的石灰,我也备了一小袋,也放在你的枕头旁。圆圈要画大些,黑娃子要卧在你旁边,也要在圆圈里。”

    “你,什么时候还做了这些?”刘一山一边犁田,一边有些诧异。

    他没有想到,祖种子早早给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雷劫既然是针对你和黑娃子的,那么你俩没在一起时,反而比较安全,你在往家跑时,不要顾及身边电闪雷鸣的,他们可能是恐吓你……”

    “但你俩真在一起时,能共同出力抵抗雷劫,也能消解一些危险,这真是一对悖论……最怕的是你俩刚要碰到一起,却又还没有二人一心的时候。”

    借着破斗笠的掩护,祖种子坐在刘一山肩上,继续叮嘱道。

    “那怎么办?”刘一山瞪大了眼,心里发虚。

    他有些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这个老家伙,不早早给他交代清楚,而非要等到现在,雷电都快打到头顶上了,他才急急忙忙告诉自己。

    “我告诉你哈……”祖种子再次凑近刘一山的耳朵。

    “什么?你说什么?”天地都在变色,悄悄话现在哪里听得清?刘一山急得大叫大嚷。

    “我说……你明白了?”祖种子再次对着刘一山,咬起了耳朵。

    “这,啥玩意……能行吗?”刘一山一脸的疑惑。

    “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先照做就是。”

    拔弄了一下破斗笠,看看天色,好像有些亮堂了,祖种子及时发出了警告:“注意啦,我喊一二三,你快跑,别回头。”

    “好的,我准备好了。”

    “一二三!”祖种子没有停顿,居然直接一口气喊出了口令。

    “冲呀!”

    刘一山微微愣了愣,一把摔掉头上的斗笠,从水田里一跃而起,顾不得满腿的稀泥,拔腿就跑。

    快若一道黑色的闪电。

    “嗤啦——”

    身后有电弧声响起,身后也有电闪绽放,刘一山感觉背后有一团火,在迅猛地追赶自己。

    “不回头!”刘一山对自己喊,他的双腿快得没有踪影。

    “哈哈,老雷公,小电母,你们好呀!”

    刘一山的背后,传来祖种子夸张的哈哈大笑。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孩子的腔调,但变得很洪亮,像在天空中环绕,一时远,一时近。

    “……”天空中略微静了一下,像有人发了一下愣。

    “怎么?才几千年不见,就不认识前辈了?我是你的小祖宗,祖种子呀。”

    黑娃子已经从水田里走上了田埂上,快速地往家赶,祖种子在他的背上跳跃着,口气很大地对着天上咆哮。

    “啊,这个老家伙,遇到熟人了?”

    脚步没缓,刘一山的耳朵听得分明,他心中一喜,觉得祖种子居然还有这面子。

    “小祖……,小骗子?!”

    天上先是一个疑惑的女声,接着便是一愤怒的男声。

    紧接着,乌云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个巨大的公鸡嘴脸的面孔,在乌云间闪了闪。

    “快跑,别停。”祖种子对刘一山低吼一声,接着又望着天空喊:

    “是我呀,你们好大的胆子,看见了我,也不下来见礼?!你们在干什么呢,在我面前,还搞得嘭嘭砰砰的,你们看看,天地间都乌烟瘴气成了啥?”

    “小骗子,哼……我们没有找你,你居然还敢找上我们了?”

    天空一声清脆的冷哼,一听就是电母发声。

    “我们奉玉帝旨意……,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快滚,别碍事,回头我们再找你算账。”

    雷公瓮声瓮气地斥道,看来对祖种子也没有啥好脸色。

    “我说,你俩都活了几千年了,怎么还这么小气,不就是那回事吗,一个果子的事……我又不是不给你们……”

    祖种子的语气中有些耍无赖了。

    “给了吗?”电母没好气地责问。

    “没有,但我只是目前没有嘛。”

    祖种子笑嘻嘻地道:“我是答应给你们一枚人参果,但也没有说什么时候给呀……这才过了一千年吗,你们着什么急?要知道,他们可是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给?”雷公很直接地问。

    “很快很快,几百年之内,如何?”祖种子随口道。

    “骗子。”电母似乎对祖种子意见很大,直截了当地下结论:

    “你只不过就是想拖延罢了。什么几百年,几百年到底是多少年?”

    “一百年内,行吗?”

    “……”雷公电母都不说话。

    “一百年内,我给你夫妻俩,行吗?”祖种子加大了砝码。

    “你若能做到,我们认你这个朋友。”电母精明地道。

    “不,不是朋友。”祖种子笑嘻嘻地道:“是祖宗,小祖宗。”

    “也行。”雷公憨憨地道。

    “哼,无聊!”电母轻斥道,她似乎也没有刚开始那样生气了。

    “……”祖种子在黑娃子屁股上重重拍了一掌。

    黑娃子撒开蹄子狂奔,那气势,排山倒海般,就像一辆开足了马力的坦克,在泥土路上横冲直闯。

    “哇,糟糕,上当了!”乌云中传出电母的惊诧声。

    “啥?咋?!”雷公惊问。

    “我们又被小骗子骗啦——那小子跑啦,他应该到家啦!”

    电母冷声道,一听就是气急败坏。

    “谁说我是骗子?我没骗你们!”

    听得乌云中的对话,祖种子在牛背上奋力辩解:

    “我说的话仍然算数,一百年内,两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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