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雷追赶

    自从祖种子说,天上的黑斑就是电母和雷公脚踏的乌云,刘一山心里就像敲着鼓,着实有一些紧张。

    他也想放松一些,但那怎么可能呢,“杀手”都已经在路上了,谁还能不当回事?

    虽然祖种子说还有很远的路,就如星星,虽然我们都能看见它们,但因为太远太远,计算距离都得用光年为单位呢。

    一光年可就够远的,是光要走一年的距离。光随便闪烁一下跑的距离,人可能几辈子也走不完。

    但问题是这不是星星呢。

    何况,它变化的速度也不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刘一山每瞥天空一眼,都觉得它又大了,又大了。

    那真是步步紧逼的节奏呀。

    所以,那天下午,刘一山虽然加班加点地把身子一直泡在潭水里,但他却是什么也没得做。

    就记得一会又伸头看看天,一会再伸头看看天。

    “天上有花花?有春宫图?”祖种子讥讽道。

    “早这样,我就先不告诉你了。”隔一会,祖种子又在旁嘟哝。

    “不在其位,说话当然轻松……”刘一山在心里嘀咕。

    幸亏很快天就黑了。

    天一黑,天上也就难得看见什么了。

    何况这天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到了晚上,天上地上就是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刘一山看不见天上的乌云了,反而心里平静下来。

    他甚至有些侥幸地想:我看不见天空中的情形,电母雷公,是不是也看不见我们地上的情形?

    或者,天黑了,大家都歇息了,他们也会“日落而息”?

    为公家的事,千万不要太认真,不是?

    ……

    按照之前的惯例,每泡一段时间,刘一山是要上岸“晾”一阵子的,否则一直在水中泡着,会泡得皮肤都发皱的。

    黑娃子倒没什么,黑娃子是牛呀,牛皮当然厚实着呢,但人不行,刘一山也不敢在水里泡的皮肤发软……

    不过,这一天他顾不得这样多了,能不上岸就不上岸,能多在水里一会就多一会。

    恨不得变成一条鱼,在水里连头都不出来,一辈子不见天光都行,雷电都找不到自己,那该多好?

    “嗯,差不多了……再?泡一晚,就完满了……”

    “也许,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可以离开……”

    天黑之前,祖种子又检查了一遍刘一山和黑娃子,他的结论还不错。

    那一晚,黑娃子鼻子里喷气的声音比较响亮,它好像也有心事。

    那一晚,刘一山虽然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一直都没法安睡。

    之前晚上都是在岸上的大树下躺卧,如今晚上也泡在水里,还得不时上岸给皮肤休息,他哪里能好好睡觉……?

    刘一山和黑娃子好像把祖种子吵着了。

    这个一贯的瞌睡虫,很不高兴,不时的抗议这一牛一人的“不安分”,然后,他的抗议又加重了这一牛一人的难以入睡。

    直到后半夜,或者快黎明前,这三个相互干扰的伙伴,才静了下来,好像都终于轻轻地入睡了……

    “快起来,快……”

    祖种子的一声大叫,让刘一山和黑娃子从睡梦中,从潭水里,一下子都蹦到了岸上。

    “啥?咋?……”

    刘一山还有些懵。手脚却很麻利地套上了昨晚就晾好在树根上的裤子,还有衬衫。

    “还咋呢?你俩看看天上,快看天上……”

    祖种子的声音很急促,他又蹦又跳,指手画脚,急得乱跳。

    天上黑沉沉的,树冠上方,一大团乌云,黑压压的,就像落在了树冠上。

    乌云中还不时透出电闪,让人心惊胆战。

    天,就像要塌下来一样。

    “他们,到了?!”

    刘一山大惊失色,腿都软了。

    “快跑,趁时辰未到,我们往村跑,赶紧……”一把拉过牛绳子,祖种子急忙往沟外跑。

    跑出几步,他干脆将身一纵,跳到了黑娃子的背上,就像驾着战马一样,向沟外冲锋开了。

    刘一山也不落后,拔腿就跑,跑了几步,他才一愣:

    “怎么,我现在身子这样轻了?!”

    确实如此,刘一山之前一步跨出,最多两米,现在呢,他都能一步几丈远了。虽然不是腾云驾雾,但却如一只飞鸟,在半空中乱窜,只听得耳边风声,身子却是快若闪电了。

    “这就是纯体的效果呀,半仙体嘛……”

    祖种子让黑娃子跑得风驰电掣一般,却仍不忘了炫耀成绩。

    “黑娃子也是纯体了?”

    “那还用说?”

    “电母雷公呢,他们啥时候到的,怎么没有在我们睡梦中开工?”刘一山边跑边问。

    “他们应该是半夜到的,看来我估算有误。”祖种子有点不好意思,他难得认错一回。“他们在等待时辰呢。”

    “什么时辰?”

    “就是开工的时间呀。他们和你们人类一样,八点上班。现在是七点多了,快跑呀……”

    “你肯定?”

    “肯定个毛呀,我猜的。”

    刘一山和黑娃子、祖种子风一样地奔逃。

    不,他们现在都已脱胎换骨,身体的品质,那早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奔跑起来不仅快,而且还不感觉累。

    “风一样的男子”,本来是形容男人的玉树临风、身姿俊逸的,没想到在刘一山这里,却是指逃跑的速度了。

    是的,他们现在跑起来,比风还要快几分。

    试想想,雷电都当顶了,而且这雷电还是为自己而来的,天下没有谁,不会拼了命地逃。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但是,天下又有谁,比雷电还快呢?

    虽然祖种子曾经暗示,他比雷电还快,但谁能保证呢?

    没有谁看见,又知道这人爱吹牛,一般结论都比较清楚。

    就说昨晚,祖种子预估,这雷电距离还太远,虽然不用光年来计算距离,但到达金城山,怎么也得今天午后。

    谁知道大家早上一睁眼,天呀,那索命的家伙都到头顶上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追来了!”刘一山边跑边看天。

    “别回头,快跑,跑呀!”

    这一回,祖种子貌似比刘一山还着急,双手紧紧拽着黑娃子背上的毛,趴伏在牛背上,头也不抬。

    天上那团乌云,遮蔽了半边天。

    头顶上一片威压,感觉空气里都充满了火药味。

    “山雨欲来风满楼”,苍天的脸色现在很重要,但今天却没有风,也好像不会有雨,天地间沉重地静默着,就像老天在严重地板着脸。

    刘一山他们速度很快,一晃眼间,他们冲出了金城山。

    接着就看见了一些异象。

    “喂,为什么有那么多老鼠啊?好像在跟着我们跑呢?”

    “它们被吓着了,也在逃跑。”

    旁边的小溪里,也不安静。

    不停地有东西在跳动,再一细看,却是溪里的水像烧开了,溪里的鱼呀虾呀不停地跳跃。

    最让人吃惊的是,溪里那么多的青蛙,都是绿背白肚子的,好像半条溪里都是青蛙?!

    哪里来的那么多青蛙?!

    “青蛙?好多青蛙……它们也是……”

    “这些水里的,一般雷电不会打它们,但它们也怕呀。”

    一路狂奔,来时用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好像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跑了一多半了。

    但刘一山并没有一点儿放松。

    因为他发现,其实,自从他们冲出金城山,那团黑压压的云,就醒了一般,开始慢慢地动了。

    刘一山他们跑得快,天上的乌云却慢吞吞的,他们一点不着急,那么轻轻地一动,就赶上了地上跑的这些人。

    刘一山他们跑了十几里路了,发觉那团大大的乌云,还是在头顶上?!

    不偏不倚,不前不后。

    “他们是……锁定我们了吗?”

    刘一山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滴,他现在好像已经不会出汗了。

    “天上一步,地上一里。在天上,路好走哇……”

    祖种子在黑娃子背上说。

    刘一山突然觉得祖种子的表现有些怪异,略一沉吟,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喂,小祖……为什么我们奔逃以来,你一直都不抬头,也不看天空?”

    “这个,我自有不抬头的道理……我不方便。”祖种子嗫嚅着。

    “咋不方便?你还有不方便的时候?”

    “嗯,他们,认识我……”

    “谁?雷公电母认识你?……哈哈,好,遇见熟人了,那不好吗?要不你跟他们说说情?”

    “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这个娃,咋这么不懂呢?我和他们认识,不等于我和他们关系好,对吧?”

    “你的意思是……”

    “我和他们有仇。”祖种子叹了口气,最后假装轻松地道。

    “什么?你。”听得这话,刘一山语塞。

    他感觉有一桶冰水,从头浇灌下来,而这还是冬天发生的。

    “嗤啦!”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重,也越来越黑。

    它似乎失去了耐心,不再悄悄地迫近,而是带着电弧,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

    此时天上的乌云,就如一头巨大的猛兽,在发起攻击前,胸腔子里发出恐吓的低吼。

    那声音,充满着危险,足以让天下万物,都趴伏在地。

    “糟糕,这俩是急性子,要动手了。”祖种子低哼一声,急切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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