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宋蕴将白日里临摹的花纹在桌面上展开,她计划先托姜衍找到医者,然后再下山,这样总比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好点。
殊不知那书信还没到姜衍处,就被沈绎的人给拦了下来,这就导致第二日一早宋蕴打开门时,门口站了三个人。
沈绎,不离,还有一位不知姓名人士。
最初的最初,宋蕴是被门外三人给吓着了,但紧接着她的眼睛里闪起了亮光,离开多日的人出现了,她是高兴的。
“你们.....来啦?”宋蕴询问间,丝毫没注意自己的语气都变欢快了,“这位是?”
“小姐有礼了,小的是名医者,是这位公子说有人受伤才将小的请过来。”医者恭敬有礼道。
“受伤?你又受伤了?还是上次的伤复发了?”宋蕴心口猛地被揪了一下,紧张道。
“宋小姐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吗?在大门看诊恐怕有些不好吧?”沈绎很满意她的反应。
“对对对,你们快点进来。”
吴管事见又来人了,面色波澜不惊,同样的吩咐下人准备了屋子,便退了下去,将大厅留给几人。
“大夫,如何?”看着受伤的主仆二人,沈绎是旧伤复发,她没想到不离竟也受伤了,不由得猜测两人是执行什么高难度任务去了。
大夫对着沈绎说道:“这位公子是牵扯到旧伤了,这几日按时换药,尽量避免大幅度动作就行。”
“而这位公子,余毒刚清完,又比较劳累,这段时日要多休息才是,两位的药方我都已经开好,小姐记得让他们按时服药,这样才好恢复。”大夫说完,就将方子递给了宋蕴。
接过药方的宋蕴示意了一下汀兰,突然想起她不是刚好在寻大夫吗?这不巧了?
“大夫且慢,我这里有一张图,不知您可识得这上面的图案?”
苏展刚去后院看了一眼百花草,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虽没见过沈绎,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简单。
“小姐这你就找对人了,我虽不算年长,但常年在边关摸爬滚打,自然是认得的,这草名叫百花草,多生长在禹城,只是不易得,这花名为向生花,来自关外的异族,一般来说只有商队才会接触到,异族女子会将此花晒干放在香囊中,用来驱虫。”
医者娓娓道来,倒是真和苏展说的一样。
苏展也走过来安静听着,听到关键处还朝着宋蕴那处点了点头,看来是个靠谱的人。
“那大夫可知这向生花是否对人有害?百花草和向生花之间有无联系?”
“这......小的倒是不太清楚,只是......”他用余光瞟了瞟在场的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我也是曾经听那些商队的吹牛,不知真假,我说了各位只当故事听听就行。”
“大夫尽可放心说。”
“据说这异族会用此物害人,寻常人将香囊短暂放在身边不受影响,若是长期佩戴,甚至外用加内服的话,严重的会扰乱心智......”
“那若是内服,有可能会查出来吗?”
“应该是不能,这就和我们寻常泡的花茶一样,味道没什么区别。”
“那可有办法医治?”
“重点就是在这百花草上面,虽说一个是草,一个是花,在很久之前,这两种是相伴着生长的,有百花草的地方必定有向生花,有向生花的地方定能寻得百花草,但近几年,向生花几乎快灭绝,只剩这百花草还顽强着,只是生长不易罢了,若要医治需得白花菜当做药引。”
“先生可有百花草的种植经验?”
“小姐太看得起小的了,小的不过一游医,只是多听了一些逸闻,刚才那个故事,各位听听就罢,小的也是听来的。”
可宋蕴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她回想了一下,母亲发病前,好像确实提到过最近换了一种驱蚊的香囊,但只是换个香囊而已,谁都没有当回事,若真是香囊引起的,那就解释了她为何怎么都找不到母亲的病因。
“多谢大夫,这点心意还请收下。”汀兰将人带出去后,宋蕴陷入了沉思。
“这两位是?”苏展向宋蕴询问道。
“坐着的这位是景行商会的副会长,沈绎,他身后站着的是贴身侍卫不离,沈公子之前帮助过我,所以在禹城的这段时日,我不能不管不顾。”宋蕴解释道,“这位是俞安哥的朋友,苏展。”
“听俞安兄提起过,幸会幸会。”
苏展笑着打招呼,沈绎动也不动,甚至看到那笑容觉得刺眼,场面有些尴尬,宋蕴忙着打圆场。
正好此时,吴管事吩咐人准备的屋子打扫出来了,宋蕴便想着先让两人收拾收拾,自己同苏展去看看草药的情况。
可话还没说出口,沈绎像是知道她的打算似的,先一步开口:“赶了这么久的路,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但现在的时辰还没到饭点,宋蕴不好再麻烦吴管事,只得亲自下厨简单做了吃食,本以为他会嫌弃,结果吃得津津有味,可见是饿了。
苏展见自己在此处有些不合适,就同几人告辞了。
“你们是去做什么了?怎么感觉这般狼狈?”这是宋蕴在见到他们第一眼就想问的,而且还想问沈绎为何不辞而别,害她担心了好几日。
“怎么?宋小姐这是担心了?”要不是看她同认识没几日的男人有说有笑的,他才不会气得马不停歇地赶回来。
对于他的离开,元良还有所震惊,以为再怎么也得等过几日谈判后再离开,不曾想第二日一早人就将东西给他了,仿佛昨日防的人不是他。
宋蕴觉得有些人的性格是改不了的,好好说话不行吗?每次和他交流就费劲儿,瞥了一眼:“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唉,宋小姐果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刚才在苏展面前就不是这样的,现在才过去几分钟,就不耐烦了。”沈绎卖惨道。
不离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每次主子和宋小姐说话,总爱气人家。
宋蕴在心里告诉自己,习惯了习惯了,这就是沈绎的做派,说话不气人就不是他了。
“对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沈副会长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现在对我有意见?晚了!”
汀兰则觉得这场景,活脱脱像书院里吵架的小孩儿似的......
伤脑筋。
“是我的不对,说话没有分寸,这几幅画,算是我的赔礼吧。”沈绎竟真的拿出了几幅画。
她越看越觉得熟悉,莫非......这是前几日她在禹城当的那几幅?
待不离将画展开,宋蕴难以置信道:“你竟还有钱赎画?”
沈绎笑容一顿,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按照正常逻辑,此刻的宋蕴不应该双眼放光,爱惜地检查画作,然后感谢他吗?
为何现在变成了质问?
她现在很不开心!!!前几日还说自己破产了的人,竟然还有钱赎画!而且赎画的价格不知道要比她卖画的价格多出多少成!
她真的是昏了头才信他的破产!
“我看沈副会长吃饱喝足了,既然受了伤就别到处乱走,安心待在房里养伤就是,不离,照看好你家主子,汀兰我们走。”
说完看也不看一眼沈绎,径直离开了。
不离:“主子,这画......”
沈绎:“扔了。”
不离:“好的。”
沈绎:“等等,丢在一边吧。”
不离:“......”
后院内,苏展正在记录草药,见宋蕴气冲冲走来,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被一只狗咬了而已。”
苏展自然懂得并不是真的狗,怕是沈绎惹她不高兴了,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宋蕴除草药外,情绪波动这么大。
想着俞安兄,又看了看那边的房间,苏展不由得在心里哀叹道:“唉,缘分啊。”
“这几日没下雨了,草药怎么样?”宋蕴虽然气,但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阿蕴放心,虽说前几日下雨,有几株较弱的存活不了以外,其他的没有影响。”
宋蕴这才放心了许多,细想她从前一直想着该如何找草药,眼下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百花草就要成熟了,竟觉得有些不真切。
“苏展,你为何会答应俞安兄帮助我?”前几日忙着临摹,忙着关注草药的情况,宋蕴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问。
若说只有林俞安的拜托,她不太相信,尤其是在看到苏展面对这些花草时,眼里有说不尽的柔情,这种眼神,她只在父亲看母亲的眼里才看到过。
听到宋蕴这般问,苏展将手擦干净,微笑看着这些花草道:“宋小姐可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她的心突然开始狂跳......
也不等她的回答,苏展继续:“之前在怀安,我曾同你们讲过,我的夫人十分热爱花草,我的这些都是她交给我的,但,我却没能为她寻得一剂良方。”
“抱歉......”
“我愿相助原因之一,不愿阿蕴也经历这样的痛苦,况且,只有在和花草打交道的时候,我才觉得她还在我身边。”
“那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宋蕴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苏展笑着答道:“喜欢一个人,自然是满心满眼都装着她,想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她离开了又想得紧,猜测她此刻在做什么?偶尔斗嘴,偶尔惊喜,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的面前,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她的脑海冒出了沈绎的脸,她觉得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