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相逼

    我这一巴掌打得极响亮,明远二师兄端着托盘正站在门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我,“小师妹,你脑子没烧坏吧。”

    他苦恼了好久,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摸着通红的脸颊,痛得龇牙咧嘴,突然从明远身后窜出一个人,他快速走到我身边,双手捧着我的脸,我俯视他,他的动作极快,我还没反应,他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待反应过来,我已经后退好几步了:“凌……大师兄,你从哪里窜出来的?”

    他挠挠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溪儿不待见我,这几天我也认真思考了,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刚想着怕溪儿不想见我,所以站在屋外。”

    我心里一阵冷哼,假模假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即使已经与雪香馥暗通款曲,这边依然对我体贴有佳,但是我想通了,若是一直这样,也会让爹爹觉得是我任性,不如一点点疏远罢了,于是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大师兄哪里的话,是溪儿最近不懂得礼数,还请大师兄不要怪罪。”

    说完,给他行了一个礼,这样凌泉不知所措,若是小师妹撒个娇或者耍个脾气,自己还好应对,可是现在她竟然如此有礼数起来,凌泉一方面感觉小师妹对自己若即若离,一方面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只好还是保持青云派大弟子的样子,和顺得体。

    我看他脸色五味杂陈,也懒得猜测体会,毕竟也不是当年大师兄一个表情就几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少女了。我拿起二师兄手中的托盘,开心道:“谢谢二师兄 ,给我带来这么多好吃的。”于是,大快朵颐起来。明远也不说话,递给我一个帕子,拉着正在郁闷不解的大师兄离开了。

    第二日我早早等在那里,只见练功场里早就已经来了不少同门师兄弟。他们见了我,都客气得与我打招呼。

    我看见一个褐色短衫的背影,正拿着扫帚打扫落叶,他背部弯曲着,练功的弟子们从他的身边经过,都要扫看他一眼,只有他一个人默默打扫,从不注意外面的世界,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看他的样子,十分荒凉,当年的苏叶一开始也是这样的,与人不说话,只呆呆坐着,或是练功,我也是花了好久才打开他的心扉。

    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武林纪事——洛潇卷》,洛潇生性孤僻,除四大护法和圣女外,无人知道他的本来面目,或许见过的人早就惨死在他的双齿刀下。

    现在想来怕是与他童年和少年的经历有关,这么说,若是我给他家的温暖,是不是能稍微改变一下他呢。于是我趁着二师兄没来,悄悄地绕到洛潇身后。伸出胖嘟嘟的短手,我现在仗着自己长得粉嫩可爱逗逗小孩也无妨。

    一只手还没扣上他的肩膀,那人却换了一个方向打扫,我这下扑了个空,还差点手脚不稳栽倒在地上。

    他看了我一脸,表情也没有多么惊喜,似乎已经猜到这么无聊的人肯定是我,只是继续扫他的落叶,我见他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我,想着这是要跟他套近乎的,没准将来还能保命,也不在乎热脸贴冷屁股了。

    “洛哥哥,我叫林语溪。”思考再三,我觉得他既非本门弟子,师兄师弟的称呼不行,若是直呼其名,洛潇,毕竟比我大一些,不礼貌的话被他记仇,将来不仅不网开一面,反而处处给我下套就麻烦了,这么想着要是我这人畜无害的童声,叫声洛哥哥,也能留一波好感。

    他倒是停顿了一秒,站直了身子,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露出大大的微笑,又控制好微笑的程度,以至于不是谄媚。

    他不慌不忙,拿着扫帚,奇怪的是,即使拿着扫帚,穿着粗制的衣衫,一点也不觉得被人轻贱,十几岁,依稀可以看见他未来的样子。《武林纪事——洛潇卷》中描述,洛潇,常年著黑衣,面上终日戴着面具,因是丑陋,少年时又与人打斗毁容,面具下是一副骇然的面孔。

    这本书就被我藏在梳妆台下,为了不让人发现,我还特意把它的封面换成《青云心法》,女人的梳妆台,自然没人敢翻,这本书我就闲来无事看得,本意是看看有没有描写自己的片段,来个《林语溪卷》什么的,哪知道找半天,才在《青云卷》里找到一句话:林氏语溪,先掌门之女,嫁与其师兄凌泉为妻。就这几句,我差点气到吐血。

    “你师兄来了。”少年洛溪不慌不忙,只提醒我这句,接着做他的事去了。

    我朝着向我上方的二师兄招手,不忘告诉洛潇:“洛哥哥,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让爹爹惩罚他。”

    我整理好练功服,一蹦一跳地朝着二师兄跑去,今日的基本功比较难,我得好好做,不然《武林纪事》中又只有一句话了。

    明远看着我开心的样子,欲言又止,我看他这样子,着实难受,我都怀疑他不是病死可能是憋死的,于是大剌剌地拍拍他的胳膊,本来想拍肩膀,我矮了些,拍不到。“二师兄,你要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

    明远思索了一会儿,才为难道:“昨晚大师兄来找我,让我以后都带你练功,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先来问他,还给你制定了练功的计划。”

    “哦,这样。”我心不在焉,想到,若是知道他说得是这个,我说什么也不让他开口。可是听在心里又有些内疚:“要不这样,我也不能老耽误二师兄练功时间,大师兄和二师兄交换着如何,我年纪小,实在不行,跟着门中的其他外门弟子一起练也不是不可。”

    我心里做了退让,不管怎样,对凌泉我还得留心,毕竟最后背弃青云派的是他,即使他兢兢业业在门派中做掌门那么些年,但是最后的背叛却是门派中百年来的耻辱,也是我心底的一根刺。

    我掩饰住心思,只把它放在练功上,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开始吧!”

    二师兄为难:“今日本来是练习定力,有些危险,你生病刚好,若是不行,咱们过几日练这个也行。”

    我毫不犹豫:“一寸光阴一寸金,每日的基本功不练,只学些纸上功夫又有什么用。”我母亲沈若霜熟读各门各派的武学经典,过目不忘,但是并不会实际操作,于是母亲便在青云派教习经典之作。我不太喜欢,于是上课经常走神。

    二师兄只好同意,我提起十二分精神,用极不舒服的马步站在梅花桩上,同我一起练习的还有几个外门弟子,但是比我大一两岁。

    爹爹和大师兄正在山那边教习稍大一点的弟子,我一门心思,一开始马步扎得很稳,明远轻轻地点头,他不说,我知道他十分满意。

    可是不一会儿,明远看见另一名弟子正要从那头载下来,我看他样子滑稽,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哪知一个不稳,竟然要摔下去,虽然梅花桩不高,但是我体型尚小,这要是摔下去,轻则皮肉苦,重则骨伤,可是已经来不及,二师兄离我比较远,听我尖叫时,已经来不及。

    我已经感受到待会的肌肉疼痛,脑中一片空白,正听到沉闷的摔打声,痛是痛,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而下面的土地也没有那么硬,但是也不够软。

    “洛潇!小师妹!你们没事吧?”二师兄和众人一起来扶我,我才发现下面的人是洛潇,只见他身上沾满灰尘,他刚刚竟然扑过来挡在我的下面,我摔倒在他的背上,才没有那么疼。

    他一脸无所谓,拍拍尘土,转身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顾不上前来安慰唏嘘的师兄弟们,只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我准备想去洛潇那里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或者内伤什么的,如果他因此受伤,没人安慰得多难过,苏叶当年被人欺负,偷偷在床上抹眼泪的事情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我和我娘亲一样心思细腻,但是唯独对感情这边自以为是。

    二师兄非要拉着我去爹爹那么请罪,我一直说没事,他偏不听,他就是这样,对宗法教条一丝不苟,我只好顺着他。

    爹爹听说我摔倒,眉头皱了几下,终是忍住不在徒弟面前营造溺爱女儿的形象。还好娘亲不在这里,不然爹爹营造的形象准会打破。

    凌泉听到明远描述,眼睛在我身上逡巡,似乎在看我有没有伤到,倒是爹爹板着脸,点点头:“这么说,是洛潇救了溪儿。”

    大家一齐点点头。爹爹沉思了一会儿,对凌泉说道:“凌泉,你去洛潇那里,把他叫来我看看。”

    凌泉恭敬地退下了,只留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弟子们在师父面前大气不敢出,尤其是外门弟子,一个个低着头,这些外门弟子,资历一般,有些是家境贫困,有些家境很好,只为了强身健体,或者是在俗世考个武官,爹爹对他们进行考核,收入门下,每年也依照情况收取一些费用做门派的开支。

    这些外门弟子到了时间可以自由选择留下来或者出师,在外也可以用青云派弟子的身份,但是若是违反了青云派的戒规,青云派有权收回一切,严重的可以就地伏法。而凌泉和明远是师父的入门弟子,也与俗世断绝往来,终身在青云派。

    没过一会儿,洛潇就随着凌泉进来,他昂着头,一脸无畏。不过见到我爹,还是恭敬地行了礼。

    爹爹在弟子面前总是一副严师的样子,他低沉着声音问:“洛潇,你可愿意归入青云派的门下,做青云派的外门弟子?”

    听到这句话,我脑子一片混沌,仿佛是听到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害怕极了,这记得洛潇是周天庄周子健的养子,而最后竟然屠杀了周天庄满门,当时震惊江湖,几大门派也正因为这件事才开始考虑除去洛门教,但是最终各派不知为何,一个个都推脱,不了了之。

    我不敢想,若是他加入了青云派,是不是历史会改写,周天庄换成青云派,一时我难以接受,于是对着爹地大喊:“不要,不要让他入青云。”

    我显然忘记了自己的年纪,爹爹慈爱地摸摸我的头,“溪儿,你还小,不要管大人的事了,快去休息吧。”

    大师兄也在一边:“溪儿,你没事吧,是不是受到惊吓?”

    不善言语的二师兄也朝着我的方向,一脸担忧的样子。

    爹爹接着说,“洛潇,若是愿意,便向我磕几个响头,在师兄师姐们的见证下,入了我青云的名牒,便是我青云的人了。”

    洛潇看着我,我不敢看他,只拉着爹爹的袖子,洛潇不懂,只看着我,我用余光扫到,他眼中竟然通红,我也顾不得了,从腰间取出匕首,抵在脖子上。“爹,你要是收了他为徒,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众人大惊,一片混乱,很快我的匕首就被爹爹抢走,我看到爹爹眼中的震惊,他胡子都气歪了,低着头看我,“八岁的小娃娃,从哪里学到这些的!”他伸手要打我,我只闭着眼,耳边是师兄弟的求情。

    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爹爹拂袖而去,“这件事回头再说!”这是印象中爹爹第一次这么生气,无论是以前的前尘往事,还是现在。

    洛溪在人群中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充满着绝望,我感觉是自己把他推进深渊,但是又不敢以青云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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