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返，坐牢，终身苦役。但这些和白环医者有什么关系？”沈骁打量着江莱，“听说洞穴基地缺人缺的厉害，哪怕是个红环医者，去了都会好吃好喝的供着，更别说你还拿着白环，怎么想也不会让你做巡逻员的苦差事。”
“这事儿也怪我，”江莱揉了揉眉心，“听说过洞穴基地的交易大厅吧？”
“嗯，在洞穴基地上层，是三大基地唯一的自由交易所。”
“那沈队长知不知道，在洞穴基地的下层，还有一个VIP交易所？”
“有所耳闻，那里只对特殊身份的顾客开放，能找到很多罕见的商品，当然，也有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沈骁说，“你去那里干什么？”
“里面有我着急要的东西。可笑的是，能自由进出三大基地的白环医者，却被VIP交易所拒之门外，渔村的解释更逗，说那里面沾染太多无辜者的血，我若参与交易，会影响到白环风评。”江莱嗤之以鼻，“医者是看病的，又不是个摆件，如果不是白环医者阅读权限高，能看到渔村最高保密级别的文献，谁愿意当啊，清规戒律简直耽误事。”
“…你，该不会假扮巡逻员，溜进去了吧？”
“纠正一下，不是溜，是堂堂正正进去的。我找认识的商人帮忙，搞了一张假脸皮，从报名到审核一路绿灯，正儿八经的当上了巡逻员，然后打着工作的名义，成功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江莱叹气，“然后问题来了。”
“你发现巡逻员加入简单退出难，想跑都跑不掉，又不敢说自己是医者，不然也会被渔村除名…直到你所在的小队全灭，你迷路到大本营，遇到了我。”沈骁说，“故事是这种发展吗？”
“差不多。”
“江莱，我不止一次去过洞穴基地，也和不少巡逻员打过交道，算是熟悉他们的管理方式，”沈骁表情微妙，“我问你啊，你对我说的话，自己听了信吗？”
“信。”江莱一副肯定的模样。
“巡逻员内部铁板一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管理松散，洞穴基地早完蛋了。”沈骁哭笑不得，“编故事不能太离谱，会降低可信度。”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又能相信，堂堂猎隼队长，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打败？可你看，它偏偏发生了。”江莱故意压低声音，悄悄地说，“很多事你觉得离谱，是因为你经历的不够丰富。”
“你嘴里到底有几句是实话？”沈骁盯着江莱，像是想要从她眼里找到什么破绽一样。
江莱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大大方方的和沈骁对视，目光真诚，看不出一丁点心虚。
沈骁败下阵来，他收回目光，“行吧，我暂且相信你的故事，依照常规发展，我知道了这么多，接下来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取决于你的回答。”江莱说，“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从洞穴基地潜逃，难道没有动一点抓我回去悬赏的心？巡逻员赏金很高呢。”
“我说是的话，估计没命活着归队了，况且我还真不差这点钱。”沈骁说，“你本可以跑掉，却又主动送上门来，不仅仅是不认路这么简单吧？”
“今天说的事情，如果你能保密，那我可以考虑暂时做猎隼的队医。”江莱说。
“又来？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这不是在商量吗。”江莱挂上满脸的笑。
“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逼人就范？”
“所以沈队长答应了？”
“…保密我擅长。”
“很好。”江莱拍手，“那商量到此结束，接下来，是交易时间。”
沈骁苦笑着摇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不想再回渔村，洞穴基地也没法待，综合看来，曙光基地或许是个好选择，但曙光查得严，我想进去，必须得有个能见光的身份。”江莱说，“一位能和我打平手的猎人队长，还是个拥有‘灵感·夜幕’的殉道者，应该有这个本事。”
沈骁指着半边动弹不得的身体，“这叫打平手？”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江莱伸手拍拍沈骁的肩膀，“怎么样？能做到吗？”
“给你找个身份不难，但你真的想好了？医者白环，万里挑一，拿着白环进曙光，你就是座上宾，到哪里都会受到优待，”沈骁说，“一旦没有白环的加成，你就是基地里最普通的一员，执事可能会欺负你，邻居可能会挤兑你，连门卫都可能因为你是生面孔而为难你。”
“后悔也是我后悔，又不让你承担责任，”江莱说，“这笔单我保你稳赚不赔。”
“口气倒是不小，我也见过点世面的，别想随便拿点东西就糊弄我，”沈骁说，“来，把筹码摆出来看看。”
“手给我。”江莱说。
沈骁狐疑的看着她：“干嘛？”
“让你给我，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江莱一把抓住沈骁的左手，掌心向上翻，“我只写一遍，看仔细了。”
沈骁感到江莱冰凉的指尖点在他手掌，轻轻挠过五指间的皮肤，挠得他心里发痒。
一笔一划，掌心描摹出两个字。
苦修。
沈骁的心不痒了，这两个字让心跳几乎停滞，他目光深深，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莱说，“干嘛那么吃惊，不信？”
“林正初的苦修配方，让曙光基地有了殉道者，曙光因此在短短几年内战力暴增，成为三大基地之首，”沈骁说，“想得到苦修配方的人不计其数，但林正初一直死咬着不放，关键环节从不让他人插手，你为什么会知道配方？”
“真当白环医者吃素的？配方当然是我自己研究的，他林正初也不过是偷了…”江莱忽然噤声，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秒。
沈骁注视着江莱：“话别说一半，他偷了什么？”
江莱躲开沈骁审视的目光，故作镇定的笑道：“我筹码摆在这里了，沈队长怎么说？”
沈骁沉默片刻，才徐徐开口：“如果配方是真，那的确稳赚不赔，但我怎么能确定，你不是信口胡说，随便编一个配方就敷衍了事呢？”
“不信的话，沈队长可以拒绝我呀。”
“我有选择权？”
“当然有，要么成交，要么让惊蛰帮你挖个坑。”
“你这哪里是交易，分明是威胁。”
“沈队长理解有误。”江莱摆摆手，开始连珠炮似的发言：
“假如你敢拒绝我，我就先废了你四肢，然后对外宣称猎隼小队叛变，不仅偷取曙光基地的苦修配方，还将配方作为见面礼送给洞穴基地的执政官。”
“同时我会让真实配方不小心流入市场，配方上包括‘灵感·夜幕’药引的来源，没错就是你沈骁的脏器，等时机差不多了，我再偷偷把你绑去洞穴基地，五脏六腑明码标价，挂在黑市售卖，我想那些商人们，应该不会错过获取‘灵感·夜幕’的好机会。”
“到时候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毡板上的肉，被人生割活取，队员也成为曙光的通缉犯，有家不能回，有苦说不出，猎隼小队从此背上骂名，消失在猎人排行榜上。”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说完还煞有其事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眼笑眉飞的来了一句：“懂了吗，这种才叫威胁。”
惊蛰在一旁听的直摇头。
自家主人不久前还坚定的要离开猎隼，转眼竟然就改了主意，还拿出来巡逻员的身份，虽然这个身份也差不多算是真的，应该不会再被怀疑...
但这样太冒险，万一沈骁不靠谱，反水怎么办？
这男人刚才出手这么狠，对江莱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真是过分！
惊蛰当机立断，放弃沈骁，坚定的站在江莱一边，如果沈骁敢造次，它一定会亲口咬断这个男人的喉咙！
猎隼确实很好，但一百个猎隼，也比不上一个江莱。
“交易本身我没意见，可你就不怕我嘴上答应，反手给你一刀？”沈骁直接说出惊蛰的担忧，“或者带着猎隼，一起把你押回去？”
“从刚才的比试来看，偷袭这事儿呢，沈队长没我在行。”江莱眼里带笑，“至于猎隼...我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
惊蛰脑袋摇的更厉害了，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江莱：别吹了，你现在的状态，一对一能赢，一对四没戏。
江莱按住惊蛰的脑袋，用眼神示意它闭嘴。
沈骁看不懂惊蛰的眼神，压根没把狗子当回事，“你需要的身份我可以给你，加入猎隼吧，成为我们的正式队医，只要你一天是猎隼的人，我保你在曙光无忧。”
“沈队长打的好算盘，配方队医两手抓，一个也不落下呀，”江莱说，“这么算我可吃了大亏，你就没有其他像样的选项吗？”
“有，”沈骁说，“我可以给你开个花店。”
江莱刹那间有些恍惚，随即莞尔一笑，“花店算了，还是队医吧，狩猎总归自由些。”
“随你选。”
“沈队长要说话算话。”
“从不食言。”
“很好，成交！”
江莱重新摸出一个小瓶，手腕一翻扔给沈骁：“解毒剂，这次是真的。”
沈骁接过，“…所以之前那个？”
“毒药啊。”
“你可真狠。”
“谢谢夸奖。”
*
洞穴基地。
“好消息，坏消息，你想听哪个？”一个男人站在鸽子笼前，专心致志的喂雪地鸽。
“随意。”阴影里坐着另一个人，他声音低沉，手里捧着一本书。
“白熊，你觉不觉得，你这人特无聊？”喂鸽子的男人吐槽了一句，继续说道，“坏消息是，小猫头鹰不仅跑了，还是带着她的最新药剂跑的。”
白熊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继续说。”
“好消息是，她的行踪已经找到。”喂鸽子的男人抚摸着一只雪地鸽的脑袋，“应该没多久，就到曙光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