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

    龙门口。

    老白和明庶来到了高处，望着远处水流与天空中的隐隐浮现的龙门，表情凝重。

    “你真要跃这龙门？”老白担忧地问。这跃龙门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事关生死的大事，如果失败了，可就魂飞魄散，再无来世了。

    明庶看了看手背上属于河伯的金色印记，说：“听说，跃这龙门，能化龙。经过雷劫，无论成败，过去种种，皆如过往云烟，不复存在。我想去了这印记。”

    见状，老白劝道：“河伯既然放了你，就不会再捉你回去。即便有这印记在，也不影响。”

    明庶不听他的，转身，跳了下去。

    一入水，明庶就感觉到寒冷。春季的河水还是寒冷的，冻得人四肢僵硬。

    明庶化为鱼形，开始逆流而上。

    明庶要跃龙门的事，姬天行很快就知道了。盛国皇帝让他陪同秦肃前往龙门口。如果明庶成功了，就盛大地迎接她回来。如果失败了，就不要声张。

    姬天行与秦肃不急不慢地赶路。路上，坐在马车里的秦肃问骑在马上的姬天行对明庶的想法。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姬天行始终不承认两人的关系。

    秦肃也不逼他，只是好笑地看着他的脸。

    姬天行虽然极力克制了，但脸上仍是显露担忧。

    “这车马仪驾行动缓慢，不如姬将军先行，看看情况。我等就在前方驻扎。”秦肃向后看了一眼，提议道。

    姬天行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然后策马扬鞭，飞也似地离开了。

    “这么关心人家，还说没关系，就是嘴硬。”

    秦肃笑了笑，缩回马车内，继续慢悠悠地赶路。

    龙门口，被雷劈了的明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落入河水之中。

    老白一脸担忧。

    经过雷劫，恍若生死关前走一遭。恍惚间，明庶忆起前世。

    不同老白旁观者的讲述，她仿佛再次亲历。

    那一日，明庶一身婚服已经跑到河边，姬天行的前世骑在马上，远远追来。

    白袍将军如天将神兵一般耀眼，英俊。

    那人追上了她，下了马，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是怜悯地看着她。他知道她不愿，但皇命在身，他不能违抗，只能沉默地看着，守着。

    明庶忽然觉得委屈，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她不是真的公主，却要嫁给河伯。

    但她不想死啊。

    白袍将军只是看着她哭。

    她坐在河边哭了许久，直到黄昏，河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

    白袍将军默默地从衣服里掏出一颗琉璃球，递给她。

    “别哭了，这个送你。”

    琉璃球虽然看着珍贵，但其实没什么用。

    明庶却伸手接过了。

    他没有说那些救民于水火的假大空的虚话，而是沉默地一路陪着她。

    知道难逃一死，明庶接受了命运。

    知道有人心疼她，这就够了。

    后来，虽然她依旧害怕，但她不逃了，也不怨恨，坦然地接受了死亡。

    也许正是因为她没有恨，所以她没有像其他河伯新娘一样变成怨气横生的水鬼，而是正常轮回，成了鲤鱼。

    那人，真的很温柔。

    沉入水中的明庶睁开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积蓄力量，准备再跳一次。

    姬天行赶到龙门口时，正好看到一位金色的鲤鱼逆流而上，甩动尾巴，高高跃向天空。

    天雷滚滚，云层中降下雷电。

    金色的鲤鱼在空中甩尾，挣扎，继续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