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经理震惊。
这突如其来的勾搭。
简直……没道理。
可司机却一副如我所料，莫名兴奋地转过脸，那眼神，仿佛在说：“好久没见过少爷搭讪女孩子了。”
“……”
可你家少爷刚订婚啊！刚刚！
-
鸟鸣啾啾，程经理站在汽车尾气里行注目礼，目送豪车离开。
姜越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说完话后，程经理就傻了，一直傻到现在。
“程经理？”姜越喊。
没反应。
她凑过去戳他手臂，“程经理。”
程经理虽然耳背，但感知还是很灵敏，他回神，愣愣的。
“谈项目吧？”姜越扯了个笑。
程经理却直接忽略她的话，自顾掏出手机问：“你之前给我打电话的号码，是你私人号码吗？”
“？”
姜越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得有点懵，“是，怎么了？”
“没怎么。”程经理低头摁手机，没再说话。
姜越狐疑，但还是安静等他忙完才问：“你，怎么了吗？”
一脸担忧，因为他看起来情绪不太高昂。
程经理对她的关心深表感谢，只是，他又没头没尾地问：“你有钱吗？”
“啊？”
“有，吧，你要问我借钱？”那就没有了。
“嗷呦！”程经理一拍脑门，“再有钱肯定也没他有钱。”
压根儿没听她说话。
忽然，他抬手捏住姜越肩膀，“如果有天你有机会嫁入豪门，你会嫁吗？”
“……”
不要说“如果”，哪里有这机会，她立刻去。
“当然会。”姜越想都没想答。
程经理一副如他所料，“那如果，那人本身有妻子呢？你会嫁吗？”
他问得一脸严肃，姜越却想笑，“假设”而已，这么认真？
但还是配合说：“……有妻子，还能再娶？”
有道理。
程经理修正道：“他有妻子，想养你做小三，你会同意吗？”
“有钱吗？”姜越下意识问。
程经理便自觉有了答案，他松开她，一叹气，“就是说，这世道，谁能免俗呢？”
至此，姜越是彻底懵得再转不过来弯了。
明明是如果假设，他为什么搞得跟真实发生了似的？
而且，就她这样还有资格当小三？别被人家骗去卖了吧。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回去换个人来跟我谈吧。”程经理说，说着就要离开。
“哎？”姜越拦住他，“为什么？”
他转过来，一派天真，“我不跟小三多说话。”
“……”
她还没当，没当呢！
“我怎么可能干这种没道德的事！”姜越义愤填膺地说，“穷到翻垃圾桶都不会！”
奈何程经理根本不听，只认定他所认定的。
他挡开姜越朝前走，“回去吧，说不定几天后你就会离职，跟你谈了也是白谈。”
“……”
可以这么诅咒人？
她没追上去，因为门口守着的保安个个凶神恶煞，而且看起来就很有能力，一定会捍卫住领土的那种。
所以，她只注视着程经理的背影，没想过他还会停下说话，“说不定哪天，你会嫁入豪门哦！”
姜越：“……”
诅咒一句，祝福一句，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那……
“我借你吉言嗷！”她没好气喊。
程经理背对她挥手，“到时候不要太感谢我！我担不起。”后半句声音压低，姜越没听清，领会的，便也是另一层意思了。
他说完话彻底隐进大门，独留姜越站在原地懵圈。
她感觉，从见到傅京泽的那一刻开始，后续的一切，都发生的好神奇啊。
她不是来谈项目的吗？谈哪去了？进不去酒店就算了，连客户都被“气”走了，没客户她还谈个鬼噢，打道回府吧，大不了被一顿骂。她心说。
与此同时，另一边。
梧桐树一颗颗自窗边闪过，没来得急发出的绿芽在头顶接连成片，零零散散遮了半边的天。
傅京泽依旧抱胸端端正正坐着，在闭目养神。
后车一声鸣笛叫醒了他，他乍然开口，“掉头，去临江一品。”
嗓音低沉哑然。
“好的。”
司机虽然年纪大了，但反应还是相当迅速，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着手变了道，红灯过后直接掉头，执行力非常之强。
“谢谢。”傅京泽重新合眼。
司机的好奇心却实在憋不住了。
“小傅总。”他喊。
“嗯？”傅京泽懒懒掀睫。
司机边看路边说：“清子小姐跑了之后你就没去过临江一品，今天怎么想起来去了？”
“有事。”
“嗷，那你刚刚要那个小姐联系方式，是……”
傅京泽低笑一声没了困意，“你早想问了吧？”
语气出人意料的柔和，毕竟在他未知事时，他就陪在身边了。
见他笑，司机也笑，一笑，那苍老感便从眼角的皱纹里跑出来，实实际际符合他那将近退休的年纪。
司机：“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会知道的。”傅京泽说，说着，侧头望向窗外。
云痕交错，斑驳了万里晴空，他自言自语道：“婚期将至。”
听不出情绪。
“是啊，”司机接话，“感觉这几天你急得都没怎么睡觉，胡子也不刮，乱糟糟的。”
“是吗？”傅京泽抬手摩挲下巴，“看起来很糟糕？”
“那倒没有，我们家少爷肯定是一顶一的帅！”他一脸骄傲，像在夸自己的孩子。
说话间，车已经驶出高速，几个高架下东拐西拐，便拐进了临江一品。
“曲径通幽处”，便是来形容这个市中心的别墅区。
占地不大，所以把每一寸土地都发挥到极致。路只够两辆车并排走，树却够养全世界的鸟，将建筑全部埋没，稍不注意，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但再怎么被埋没，自古就没有迷路的老马，所以也没有迷路的老司机。
司机很快把车停进车库，跟着傅京泽下车，他的职责，一直都不只是司机。
叮咚——
门铃响了许久才有人听到，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挽着头发，穿着身花里胡哨的拖地袍子，一脸疲态。
“虞太太。”司机同她打招呼，她顿时神采飞扬地邀请两人进门，又用听不懂的话提醒楼上的虞总。
傅京泽一身力挺西装，在女人的居家服面前显得过于正式，但放在这栋别墅里，又显得不够隆重。
别墅的装修全部属于重工艺，龙纹凤尾的雕刻处处都是，檀木玉珠各种摆件，郑重又不容亵渎，活脱脱一个古董收藏店。
傅京泽率先进门，闻到别墅内焚的香时，皱了皱眉，虞太太敏锐捕捉到，蹬着木屐去灭了香。
傅京泽没理会她，径直去到沙发坐在最角落，长腿交织，姿态随意，却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像尊佛一样，小心翼翼供着。
很快，虞总披着睡袍下楼，几人围着傅京泽形成一个包围圈，一人一杯清茶。
还没来得及喝呢，虞太太又跪在那煮。
傅京泽抱着胸，无所用心地盯着透明茶壶里沸腾的水。
其余三个，全在看他脸色，连最该有威望虞总都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没多久，傅京泽淡淡开口，“人找到没。”
视线还在茶壶上，就像是随口一问。
可虞总却惶恐，表情难看，一个“没”字像从嗓子眼里卡出来的。
“办法？”
“也，也没。”
傅京泽往后一靠，“公开吧。”
墨镜边缘映上顶头灯光，冷冰冰的。
“不行啊！”虞总喊，“广告商合同全签了，婚礼不如约进行，后期夫妻活动不参加，我们得陪到破产啊！”
“而且，”他嗓音压低了些，“君临集团股份也会受到影响，会亏不少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细如蚊子哼，可想有多心虚。
傅京泽冷嗤一声，旁边听不懂他们说话的虞太太都惊得手一颤，差点把茶壶给摔了。
她抬起眼，战战兢兢瞧他，虞总也战战兢兢瞧他。
傅京泽还慵慵懒懒靠在那，也还是那副棺材脸，硬板板的，让人看得心里发怵。
“找人顶替。”他不冷不热地说。
“啊？”虞太太居然听懂了，跟着虞总异口同声，“找谁顶替？”
傅京泽眉一扬，大爷一样，“这该是我考虑的问题？”
很欠。
但虞氏夫妇不敢多说什么，一齐低下头。
他能给出解决方案，已经算是非常仁至义尽了，后面他们自己来想，嗯。
可是……
“找人顶替，不会被人发现吗？那些合作对象没见过清子，找个大差不差的确实能混过去，可她同学，还有朋友，怎么骗得过去？”虞总问。
傅京泽没说话，片刻后，他摘下墨镜。浓眉长睫，眼窝深邃，帅得不像个凡人，也冷得不像个活人。
他懒洋洋地抬眸，盯着虞总，“你问我？”
令人窒息。
“哎呦，”虞总自我缓解，笑呵呵地说，“同学朋友而已，塞个钱堵住嘴不就好了，这还用问吗？”
他转脸，用日语对虞太太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别倒茶了，去联系认识清子的所有人，打钱封口。”
傅京泽听后眉峰又一扬，“办事效率倒是快。”
虞总却没听出半点儿夸奖的意思，反而看出了满眼的嘲弄，与不满。
他干笑两声说：“小傅总，那这事就这样，我就不留您还有沈先生吃饭了，祝你们一路平安。”说着就要起身送客，连姿势都摆好了。
沈司机转头看他家少爷，没动，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只见他缓缓倾身，捏起茶杯递到唇边，抿了一口，放下的同时开口说：“坐下。”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虞总却愣是听出了十足的恐吓，当即重新坐下。
傅京泽瞪他，“顶替的人找到了？”
虞总又从嗓子眼里卡出个“没”。
“没找到你急着去哪？”
虞总翁声翁气道：“去找。”
“……”
“明天能找到？”
虞总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傅京泽这根本就不是问题，而是要求，强制要求他明天把人找到。
“找，找不到，怎么，办？”他诚惶诚恐地望向傅京泽。
出人意料的，傅京泽居然没有摆出那副令人焦灼的甩手掌柜姿态，而是直接说：“我来找。”
虞总受宠若惊，讷讷点头，“好啊。”
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沈司机把手机递给傅京泽。
他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
或者说，他在见到姜越的第一秒，也这么想过。
因为，她跟清子小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傅京泽接过手机，联系上程经理，程经理很快把姜越联系方式发过来。
他扫一眼记住，直接在拨号里输入，输完长指一顿。
？
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的虞总也一顿，挪开眼，刚好与傅京泽碰上。
“怎，怎么了？”虞总问，一副如履薄冰，生怕这位爷又说出什么非人的要求。
而傅京泽只是平静道：“本来的虞清子已经死了，再回来，她也不是虞清子。”
显得那么郑重其事，又不容置疑。
虞总愣了下，大脑疯狂运转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肯定，肯定的。我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他发誓。
傅京泽眼神轻嗤，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说到做到最好。”他说，说着，点击拨号键，将手机附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