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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小可怜

    迟到了大半节课的成悦自然被数学老师关到了门外罚站,她自然无视了同学们投过来的或是戏谑或是厌恶的眼神,自觉的走到走廊里开始当个安静的木偶。

    每当这个时候,成悦的思绪总会展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现在,她很饿,饿的发昏只能靠着墙壁支撑自己的身体。虽然她基本上每天都处于吃不饱的状态早就习惯了,但是今天活动量属实有点超出底线,再加上被打了一顿,现在的成悦恨不得去垃圾桶翻吃的或者直接晕过去算了。她想到了今天早上路过早餐铺子,那个被哄着才吃一口饭的小男孩,她想,如果是她的话,她要先吃五个肉包子,喝一大碗小米南瓜粥还得再配两个茶叶蛋,啊对了,还有刚炸出来的鸡排,她要狠狠的吃两大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于幻想的场景太过于有代入感,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的成悦似乎真的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食物甜香,还伴随着细细的咀嚼声。

    成悦不由自主的开始疯狂分泌口水,她砸吧着嘴,勉强睁开了眼。

    不是错觉,面前确实站着一个正在慢条斯理享用一块看起来就很好吃很软的面包的男生。他正一边吃一边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成悦知道他。虽然她被迫地对周边的人或者事物已经达到了漠然,熟视无睹的地步,但架不住身边的女生们天天聚在一起翻来覆去念叨纪怀引这个名字,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而她第一次将名字和人对上号还是在不久之前的校运动会上。

    作为在校运会上负责念加油稿的主持人,纪怀引虽然不参加任何运动项目,但他仅仅是坐在那个高台上,便吸引了大多数或大胆或小心翼翼的目光。也正是因为纪怀引,大家写这种无聊的加油稿的热情简直达到了另一个高度。

    成悦坐在后面,听到她旁边的一个女生不屑的说道:“真是无语死了,一个个这么积极地写这破玩意,至于吗。”

    然后当纪怀引用他那清冷却又柔和的嗓音开始播报被选中的演讲稿时,有个女生故作不在意但是又迫不及待的惊叹了一声:“欸,好像念的是我的。”

    成悦也觉得这个叫纪怀引的声音很好听,她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这嗓音带着一种独特的独属于少年的沙哑,好像是未经打磨的石头轻轻划过墙壁,清风携着少许沙砾吹过,挠的人耳朵痒。她正托着下巴静静听着,余光就看到旁边那位女生拿出了纸和笔并且偷偷拿出了手机,搜索——校运会加油稿范例。

    成悦:“......”

    之后大家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全都默契的安静下来,开始绞尽脑汁的在纸上堆砌着各种华丽的辞藻。这会无人在意的成悦也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她尽力缩在阴影底下,躲过那并不刺眼的阳光,因为饥饿,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只支着头昏昏欲睡。

    好景不长,这安逸还没撑过一个小时,本就睡不安稳的成悦就被旁边的争吵声惊醒了,她皱着眉,抬眼扫了一圈,发现前面两个漂亮女生同时拽着一沓演讲稿,谁都不愿意撒手。

    钟沈昔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语气里带了点盛气凌人:“我是宣传委员,本来就是我负责去送稿,你凑什么热闹啊。”

    孔嘉嘉毫不退让,她那双大眼睛无辜的抬头看着面前高了她半个头的女生,轻声细语的的回:“我是学生会的啊,今天上午的演讲稿还是我来挑的呢。”

    两个女生之间的争执明面上其实并不激烈,实际暗流涌动,那种压抑着的焦灼感使得氛围更加紧张,一触即发。周围的女生们眉来眼去,不发一言却又难掩激动的看着中心的战场,很微妙的或是发出叹息或是发出一两声轻咳。而那些脸上爆满青春痘,长得千奇百怪,身上还散发着难言气味的男生们脸上的表情则极其不屑,其中有一个小声嘀咕了一句:“娘们唧唧的有什么好看的。”

    正当局势争执不下,愈演愈烈之时,姗姗来迟的班主任打破了这一僵局,她站在后面拧着眉看着两人,薄眼镜片后的眼神犀利:“你们在磨蹭什么,别的班的演讲稿早上交了。”她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实在无心在意这些少女们青春期的小心思,于是她不容置疑的对离她最近的正在盯着脚下一只路过的蚂蚁发呆的成悦十分干脆的下达了指令:“成悦,你去送。”

    成悦发誓,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坐在最后面,她宁愿坐在中间受那些人的排挤。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炙热的目光,成悦默默叹了口气捂着空荡荡的胃,然后试探着挣扎了一下:“老师,我......”

    “赶紧去,一点小事墨迹这么久。”班主任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冲钟沈昔招了招手,:“把演讲稿给成悦,你跟我过来一下。”

    钟沈昔经过身边的时候,成悦听到她气闷地哼了一声。

    成悦低着头装没听到,拿着稿子站起身往主席台走过去。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大部分女生都或多或少松了口气,她们心知肚明——成悦那么丑,无所谓的。所以她们只是嘲讽的看着成悦离开的身影,揶揄着她可能会遇到的窘迫。

    其实成悦不乐意去送稿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并不是害怕受到排挤,她平日里即使什么也不干也招人嫌,送不送稿子接不接触到纪怀引对她来说并无差别。她只是太饿了,中午饭就喝了一碗汤早就消化没了,她实在不想多走这一段路。

    于是为了能不白跑一趟,成悦打算去看看这纪怀引到底长什么样。

    等她慢吞吞挪到主席台的时候,纪怀引正在和旁边的同学聊天。秋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将那张白瓷般没有丝毫瑕疵的脸笼罩在一团暖色的光晕中。他一头柔软的黑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翘起的几缕呆毛显得他整个人十分鲜活生动。纪怀引无疑是好看的,但是这副形象和成悦潜意识认为的完全不同。少年的五官圆润但不失精致,面部线条流畅的不似真人,这有点软糯的长相与他整个人柔和的气质完美融合,让他看起来竟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感觉。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一对梨涡若隐若现,不笑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里也温柔的像是一汪盈满细碎波光的泉水,好似摇一摇就能流淌出些许的暖意。

    就比如当下,他看着成悦将稿子放在他面前,然后认真对视着她的眼睛十分有礼貌又真诚地说:“谢谢,麻烦你了。”

    末了还冲成悦笑了笑。

    成悦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和她一块捡垃圾吃的小狗,当她捡到什么好吃的,它就会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呆呆的盯着她,吐舌头摇尾巴好不可爱。

    但是现在,成悦变成了那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她直勾勾的盯着纪怀引手中被啃到还剩三分之二的面包,控制不住的梗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注意到成悦的如狼似虎的目光,纪怀引非常自然的将面包递了过去,好像丝毫没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吃吧。”

    成悦也丝毫没有任何羞耻感的接了过去,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纪怀引已经吃了半截了。她狼吞虎咽,中间还差点噎着。

    她连垃圾都吃过,在实在找不到吃的时候,她甚至当众抢过别的小朋友手里的烤肠,然后顶着辱骂塞进嘴里。在死亡面前,成悦只想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她不想死,特别是饿死。所以尊严也好,羞耻也好,对成悦来说都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不需要,也不能要。

    所以即使现在纪怀引骂她或者嘲讽她,她都可以充耳不闻,将面包吃到肚子里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和善的纪怀引当然不会嘲讽她更不会骂她,他只是低头,轻轻地问了她一个问题:“成悦同学,你怎么不反击呢?”

    “嗯?”三下五除二吃完面包的成悦正回味面包的味道,冷不丁听到纪怀引问她,迟钝的反应了一会,空洞呆滞的眼睛里透出一些疑惑,她自动忽略了才第二次见面的纪怀引知道自己名字这件事,注意力全放在了后面两个字上,“反击......反击什么?”

    “当然是反击那些欺负你的人呀。”这会儿的纪怀引颇为有耐心,循循善诱,“被人欺负了当然要反击,这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正常。成悦在心里立马给出了答案,但是她还是不理解,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这件事就像有人自愿给她面包吃却即不骂她也不挤眉弄眼问她身世一样让人费解,于是她好奇的用肯定语气发出疑问:“但我要怎么反击呢?我没有办法反击。”

    “怎么没有办法。”纪怀引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笑的格外甜腻,若隐若现的梨涡这下真真切切的浮现在嘴角,“反击,其实也并不需要自己来做啊。”

    不需要自己来做......什么意思?

    成悦很少去想什么事情,她脑子里每天想的就是自己怎么吃饭,怎么活下去,这些对她来说已经很难了,她没有精力去关注别的。而外界的恶意和欺辱在日复一日的反复上演中已然变成了成悦生活的一部分,她已经沉默着接受了这一切并且麻木的承受着,她有时候甚至模糊觉得她本就该被折磨的,谁让她是陈岚馨的女儿呢,她应该活该是这样的吧......

    但是纪怀引这句话似乎掀起了她内心最深处似被厚厚浓雾掩盖着的另外一角,她开始慢慢的思考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纪怀引早就已经心满意足的离开。

    成悦觉得这件事很是奇妙,像是被打破了一层本就不紧的桎梏,思绪便如潮水般发散出来。她从自己是陈岚馨女儿所以就该受到惩罚的怪圈里往外迈出了一步,却又停滞不前了。而对于不需要自己来做的反击,成悦一直到晚上回家都没有想明白。

    之后的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没有变。只是当成悦在餐厅吃饭再次被人“不小心”浇了一身汤的时候,她忽然冒出来一丝不甘的情绪,不多,稍纵即逝,她甚至都没有立刻去清理,坐在那里虔诚的将自己面前的清汤面嗦干净,连一滴汤都不放过。

    但是这丝不甘,竟像是埋藏在底下深处的顽强种子,风吹雨打下,奋力地破土而出,还渐渐生了芽。

    在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上,班里乱糟糟的,成悦前面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正兴高采烈的和同伴讨论等下去哪里玩。

    成悦余光盯着她,手下的笔无意识的在纸上划出杂乱的痕迹。她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温妍,她为数不多的能记住的名字。

    像是感受到了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温妍打断交谈扭头瞥了一眼成悦,眼里闪过厌恶。

    “看什么看。”温妍感觉自己身上似乎被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她使劲冲成悦翻了个白眼,“你比你那破布娃娃还脏,你就应该和你那破玩意一块待到垃圾桶里,恶心死了。”

    说罢,她大力的往后撞了一下成悦的桌子,成悦正在发育的柔软胸部磕到坚硬的课桌边缘,一阵尖锐的疼。

    “离我远点。”温妍用看下水道老鼠一样的眼神盯着成悦,一字一顿,“可别脏了我。”

    注意到对方有点发寒的眼神,温妍皱起眉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下课铃响了,她立马再无心和成悦纠缠,拎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挎着同伴的胳膊欢欢喜喜的往外面走。

    成悦听到温妍讽笑着和同伴说了一句“她怎么不去死啊”。那远去的声音轻飘飘的散到空气里,刺进她的耳朵。

    成悦的笔尖霎的一下狠狠戳破了纸张,力度之大甚至在课桌上留下了一道浅痕。

    她本不该有什么情绪的。成悦想。但是不知道为何,伴随着某些失控的想法,她最近有些心绪不宁。

    不对劲。

    成悦一边慢吞吞在街上四处乱转一边想问题到底出在哪。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打破了她固有的舒适圈,强行融入了陌生的东西,这让她困惑。

    今天周五,成悦不想过早回家。她坐在公交站牌下,眼神飘散着穿过街道望向对面,看似专注实际上大脑已经完全放空——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很累。

    不知呆坐了多久,就在成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两个小时前诱发她思考的人。

    温妍被两个男生左右架着从对面的酒吧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像是完全喝断片了,身体软的厉害,半眯着眼睛,头无意识的耷拉着。

    成悦的脚立马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走不动了。她静静看着那两个一脸猥琐的男生拦下来一辆出租车将喝断片的温妍塞了进去,然后扬长而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成悦小心翼翼的拉开门又无声的关上,踮着脚往房间走。路过陈岚馨的卧室的时候,成悦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奇怪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隔音不好的房门里漏出来。

    她身体僵了一下,不明白怎么今天都这么晚了还没结束。

    她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扭开自己卧室的门,只打开一条缝,正准备将干瘦的身体慢慢挤进去的时候,陈岚馨的房间忽然被人打开了。

    一个顶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趿着拖鞋嘴里叼着烟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成悦的瞬间污浊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他笑嘻嘻的露出一口老黄牙,脸上的老褶子都皱在了一块:“小悦回来了啊。”

    成悦没理他。她面无表情的大刺刺的拉开门走了进去然后砰的一下将门甩上,伴随着紧跟着飘来的陈岚馨的辱骂声。

    她屏气躲在门后,听着那男人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又晃悠悠的在她门口停了一下后回了陈岚馨的卧室,紧接着就是一阵调笑声和令人恶心的喘息声。

    成悦从被褥底下掏出来一把匕首,然后重新蹲到了门口,她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黑暗中一双异常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把手。

    果不其然,下半夜的时候,她的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慢慢的转动起来。

    成悦站起身,刀尖朝外。

    那男人心里记挂着事但又不好轻举妄动,好不容易等陈岚馨睡着才得了空抽身出来。他眼馋成悦已经许久了,这干瘪的小丫头虽然长得丑了点,但好歹还是个很嫩的初中生,他实在想尝一尝。可惜每次他来的时候成悦都不在,这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只不过当他打开门的时候,他想象中少女躺在床上酣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横在眼前的刀子,大脑短路了一下。

    “出去。”成悦的神情还算冷静,她冷冷的看着他。

    “哎吆你这是干嘛呀小悦。”男人打圆场似的笑着,企图让她把匕首放下,“叔只是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

    成悦根本不想听一个字,她干脆往前迈了一步,刀尖都快要在他脸上比划了,她指着门外:“我再说一遍,出去。”

    这男人色是色,怂也是真怂,他对上成悦的眼睛,竟然从那里面看到了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半晌,他心思一转,终究是赔笑着倒退走出了卧室。

    看着男人不甘的将房门关上,成悦又举着匕首等了五分钟,在确认他确实离开后,她拖着有些疲软的身体拿着匕首缓缓坐在了床上。

    这也算反击吧。她紧绷着神经昏昏沉沉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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