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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晌贪欢(1)

    清晨,第一缕阳光尚未照到掖庭宫,院子里就已经乱哄哄围满了宫女,她们围观的是一个叫做林馨儿的宫女。

    她杀了人,杀了一个叫做沈芸的宫女,而沈芸,此刻就在她旁边躺得歪七扭八。

    宫女们暗暗咋舌,林馨儿是月前新来的罪奴,大抵还不知道掖庭宫的弯弯绕绕。

    在掖庭宫,沈芸和方姑姑早就勾结,方姑姑爱财,沈芸就帮她敛财,所以方姑姑也爱沈芸。沈芸常替方姑姑横征暴敛,索贿财物,美其名曰“勾当掖庭执事”。掖庭宫的宫人多半都深受其害,却敢怒不敢言,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在发月俸后在沈芸面前出现。

    没想到天道好轮回,今日这大虫竟被林馨儿给杀了。

    看着毫无生气的沈芸,一众宫人暗暗叫好。

    方姑姑脸色铁青,她询问林馨儿昨夜发生了什么,林馨儿略带哭腔,磕头不止:“姑姑,奴婢昨日刚发了月俸,晚上沈芸这贱婢就去抢奴婢的钱,奴婢不给,她就对奴婢大打出手,还非说是姑姑您让做的,姑姑,她欺辱奴婢,诬陷姑姑,其心可诛。”

    话一出口,方姑姑的脸更青了,只是碍于人多,不好发作。

    她看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从中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的倒霉宫女,让她去检查沈芸的伤口。那宫女吓得面色一白,但又不敢违逆方姑姑,只得壮着胆子去拨弄沈芸的尸体。她哆哆嗦嗦地将沈芸翻了个面,想去看她后脑的伤痕,就听到那个“尸体”缓缓开口:“慢点慢点,疼。”

    那宫女惊呼一声,吓得倒在地上,连连后退。

    本来已经没有呼吸的沈芸,此刻忽然幽幽睁开眼睛,掖庭宫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场面蔚为壮观。

    她们虽然害怕,但谁也舍不得放弃如此神奇的场景,因而,虽然尖叫连连,但谁也不肯离开。

    方姑姑到底是见过大阵仗的,比起众人的惊慌淡定许多,她看着骤然醒来的沈芸问:“沈芸,林馨儿说她杀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芸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迷茫地看着四周的房舍房宇以及掖庭宫的一众宫女,似是想要说话,但张了张口又没说出话来,瞧着那样子,倒像不认识她们。方姑姑蹙眉喝道:“沈芸?!”

    沈芸没有理她,而是慢慢踱步,一时看天,一时看地,一时看院落,一时看众人,最后,她走到汲水的方池边,看着池水中投射的倒影,愣了一会儿,自言自语:“我这看古装剧怎么还看魔怔了?梦里都是。”

    林馨儿显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急得直跺脚:“沈芸,你快告诉姑姑昨夜的事,是你非要抢我的钱,我才和你扭打,你这女人蛇蝎之心,你不知廉耻,你......”

    “扑通。”

    林馨儿还没骂完,沈芸已经扒着池沿跳进了水池中。

    波澜不惊的水面顷刻炸起层层涟漪,众人还没从沈芸死而复生的事中反应过来,沈芸马上又开始赴死,她们呆立当场,也不知谁先喊了声:“不好了,沈芸投水了。”众人才忙七手八脚地将沈芸从水里捞出来。

    看着浑身湿漉漉,正在咳嗽的沈芸,有宫女小声嘀咕着:“活是活了,但好像疯了......”“对啊,不然以她这么不知廉耻的性格,怎么会因为有人骂她不知廉耻,她就要要死要活的。”

    宫女们自然不会知道,她们刚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沈芸”并不是昨日的沈芸,而是被车祸撞死而魂穿的王欢。

    王欢自车祸中受到重创,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周围全是穿着古装衣服的姑娘,而她自己也变了样子,旁人都喊她“沈芸”。她解释不了这件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被送进了ICU,然后做了一个古装梦。

    为了快点醒来,她才决定跳水池。

    但事与愿违。

    被捞上来以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池水冰冷刺骨,她被呛得连连咳嗽。

    一个丹凤眼的宫女带她到寝舍里换了干净的衣服,宫人们的衣服都是土灰色,没有半点装饰,看着都牙碜。这寝舍有内外连通的两个房间,外侧放着一张桌子,还有几排柜子,内侧则是一张大炕,炕上并列排着十几张通铺。

    丹凤眼帮沈芸系好衣带,然后小心地说:“沈芸姐姐,今儿早上我听说你被林馨儿那个贱人杀了,吓了一跳,还好老天有眼,让姐姐又还了魂。”

    “沈芸?”

    王欢很是疑惑,为何今日所见之人都喊她沈芸?

    不经意撇到桌上的铜镜,王欢大吃一惊。只见铜镜中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杏眼细眉,面色稚嫩,眼尾微挑,虽未施粉黛,但面容白皙,颊间的淡淡红晕似一圈化开的胭脂。

    那张脸很漂亮,但并不是王欢的脸。

    她看着丹凤眼问:“我叫沈芸,你叫什么?”

    “我是蕊心啊。”

    “蕊心——”王欢默念了一句,复又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宣德七年,八月十六。”

    “宣德七年......沈芸......”王欢脱口道,“大盛朝?”

    “是啊。”

    后脑的伤隐隐作痛,王欢掐了自己胳膊一把,那痛楚立刻传了来。王欢从么做过这么真实的梦,可若这不是梦——

    那就是她穿越了。

    她竟然穿越到了小说《大盛风华传》中,穿成了疯批反派沈芸。

    目眩神迷。

    坐在炕上想了好一会儿,她勉强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随即又甚是疑惑,她一个根正苗红的班干部,怎么没穿到主角薛婉身上,反倒穿到了反派沈芸身上。而且,宣德七年?

    王欢抱着臂膀想宣德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想去忽然想起,这本小说是从宣德八年开始写起的,宣德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

    这怎么,人没穿对,时间也没穿对?!

    理顺了一下小说中和沈芸有关的剧情,想起,沈芸没发疯之前,的确在掖庭宫做过几年罪奴。

    沈芸的父亲沈端曾做过登州通判,宣德六年,沈端发现知州许氏收受贿赂,以权谋私,于是写信弹劾许氏,许氏的岳丈是当朝参知政事,翁婿二人合谋诬沈端垄断官盐,公器私用、以权谋私,沈家因而被抄。沈端在诏狱被严刑拷打而亡,沈家男子皆北上充军,女子则运往州县做了官妓,最小的女儿沈芸,因不足十五,被送到掖庭做罪奴。

    沈芸初时总被方姑姑及掖庭宫人欺负,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她深陷泥淖,无可解脱,但终于在几个月前迎来了转机。

    在掖庭宫做活的都是年轻女子,因多官宦女,其中不乏有模样俊俏、能歌善舞之人,而沈芸,就是其中的翘楚。

    沈芸善舞,她在登州时,登州曾有诗“水袖灵蛇舞,步步生春晖”形容沈芸的舞步,她设计的“纤云舞”更是风靡登州。沈芸被关押后,登州禁了沈芸的几支舞,可仍有官家小姐在家中偷偷练习沈芸的舞步。

    教坊司知她名气,于是将她征入司里,为即将生辰的太子泓献舞。宣德七年五月,也就是三个月前,沈芸的水袖舞博得太子泓之心,太子泓赏沈芸一锭金。

    教坊司掌司有意让沈芸留在此处,但沈芸被教坊司其他宫女嫉妒,她们联合诬告沈芸偷盗,沈芸被关押数日放才放回,教坊司也待不下去,她只得又回到掖庭。

    回到掖庭后,她性情大变,她将那锭金子给了方姑姑,从此成为方姑姑最得意之人,估摸就是现在了。

    透过漏风的窗子看了一眼院落,只见四四方方的院子中坐满了姑娘,她们散在院子中,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水桶,此刻正在卖力地搓着手中的衣服。

    唯有刚才跪着的姑娘,此刻仍旧院子正中里跪着。

    王欢问道:“她是谁?”

    蕊心面上有点疑惑,但还是照实答道:“她叫林馨儿,上月来的,昨夜就是她伤了姐姐。”

    看来昨夜应是沈芸强抢林馨儿的东西,却被林馨儿反杀,而自己莫名其妙穿到了沈芸身上。

    这沈芸也真是有意思,明明打不过,还非要去抢,还真是又菜又爱玩啊。如此想着,她穿好鞋袜走出院落。

    沈芸的身子比王欢矮小,王欢迈的步子大,差点摔倒,她忙稳住脚步,让自己尽量走得平稳。

    院中混杂着皂角的香气和腐败的臭气,熏得王欢喉咙翻滚。

    因众人都在洗衣的关系,地上一直湿漉漉的,而林馨儿就跪在潮湿坚硬的青石板上。

    林馨儿肤质略黑,面容精致小巧,她的唇角额间有些淤伤,应当是中秋那夜被沈芸打的,王欢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说:“快起来,我没死,你还跪什么?地上这么湿,小心得了风湿病。”

    说罢,就去扶林馨儿,林馨儿厌恶甩开王欢的手,怒视着她:“方姑姑罚我的,你让我起来,不是害我么?”

    “方姑姑......”王欢嘟囔了一句,不禁朝着身后看去,刚才他只看到方姑姑去了对面的屋舍,但对面有五六间联排的屋舍,具体去了那间,她不得而知。

    正好蕊心从外面走进来,她便起身问道,“哪个是方姑姑的屋?”

    蕊心又疑惑地拿凤眼扫了王欢一眼,笑着说:“姐姐真会开玩笑,你这早也去晚也去的,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王欢耐着性子道:“快说。”

    蕊心指着最中间的屋说:“那里便是。”

    “谢谢。”王欢听后,疾步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敲门进了方姑姑房间,方姑姑此刻正靠在床榻上嗑瓜子,她的房间乱糟糟的,衣服随意丢在炕上,吃剩的瓜果也未及时清理,房间已散发了些许异味。王欢进屋之后为了缓解紧张猛吸了一口气,这会儿差点没吐出来。

    看到王欢来,方姑姑便给了王欢一把瓜子。

    王欢摇摇头,学着古装剧的方式,乖巧地对方姑姑作了个揖。

    方姑姑看去四十几岁,言谈举止十分粗俗,掖庭宫的风水并不养人,方姑姑面皮皱皱巴巴,似一个放了十天的苹果,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方姑姑吐出了一口瓜子皮说:“阿芸,老身听闻你被杀,可吓得不行,如今见你没死,甚是欢喜,现下你可好了些?”

    王欢笑呵呵地说:“已经没事了。”

    “林馨儿那个贱婢差点杀了你,如今让她跪在外面,也好替你出个气。”方姑姑似笑非笑地说,“对了,以后若是教训她,别伤在脸上,叫人瞧出了不好。”

    王欢面上仍旧笑着,但胳膊上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道了声:“既然是我的错,我也没死,姑姑不如就放了她吧。”

    方姑姑含着瓜子皮:“你肯放过她?”

    “自然。”王欢眉眼一弯,又补充了一句,“此事说到底是我不占理,若是闹僵出去,怕别连累了姑姑。”

    “好,阿芸既然都开口了,老身还有什么不答应的。”方姑姑啐出了瓜子皮,对着王欢挑眉笑,“阿芸,老身这个月给内侍省已送去不少银钱,只是你也知道,内侍省上至内侍监,下至内给事都需要打点,少不得费银两,还需你尽心才是。老身若能离开掖庭,到其他局司中谋个职位,定会将你也一并带走。”

    原来方姑姑想要离开掖庭宫,怪不得跟个吞金兽似的。

    王欢自然没有钱给她,此刻只得先用缓兵之计:“多谢姑姑提点,我......奴婢一定尽心。”

    方姑姑没有说话,只是唇角衔着笑。王欢说了声:“那奴婢告退了。”

    方姑姑眯着笑眼:“去吧。”

    王欢又大剌剌作了个揖,然后转身朝着房外走去。

    “五天。”

    方姑姑的声音从如鬼魅般钻入王欢耳中,“为老身准备好两贯钱。”

    王欢心头“咯噔”一跳,她没有回头,只说了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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