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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惊鸿镇近段时间不太平,隔三差五地就有人说自己家丢了人,丢之前毫无征兆,而且失踪者之间没有共通之处,搅得钱镇长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熬瘦了。

    直到半月前,他七老八十的母亲在厢房午睡,过了一个时辰,门口服侍的丫鬟去叫她的时候,被子里却是空的。

    钱镇长愁得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瞒着他那仗着自己是被攀高枝的,动不动就嚷嚷要休了他的正妻,上了趟觅香楼。

    觅香楼的确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架不住里头的人好。

    比如许唱月,虽然不再年轻,姿色也不算上乘,但比起楼里那些细皮嫩肉又娇滴滴的少女来说,她别有一番风韵。

    每当钱镇长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就会偷偷溜去找许唱月,排忧解闷,就算你是哭着进去的,她都能给你逗得笑着离开。

    他将近日镇子上有人失踪的怪事一股脑吐露给许唱月,本来也没想她能支招,谁知她沉思片刻,道:“您可曾想过,这事或许不是人为?”

    钱无难仔细想了想,心头一跳,“你是说……”

    许唱月:“我有一故人,在降妖捉鬼一事上颇有天分,也曾于蜀山求学问道,我出面去求他,他应当能够答应。只是事成之后,你需多给他家些报酬。若他也不能替你找到问题所在,你再去驻仙亭求助吧。”

    钱镇长正愁得焦头烂额,听她这么一说,当即觉得自己有救了。

    他安心地等了几日,没等来许唱月的好消息,却等来了一场从天而降的碎尸雨。

    钱镇长算得上是位为民着想的好人,他不顾夫人张玉琴反对,将所有伤者移到了临时搭起敞篷的院中,好让十一宫的弟子统一查看伤势。

    兰杳扶着乔蓠的肩,御剑飞至钱府上方时,张玉琴还在院落里大声叫嚷:“钱无难!你居然敢让这些臭气熏天的晦气贱民进我家的门,信不信老娘我现在就休了你!你个吃里扒外不要脸的东西,老娘真是瞎了眼嫁给你!”

    半空的乔蓠被这铜锣嗓嚎得一震,差点从剑上摔下,幸好兰杳在她身后稳着。

    兰杳:“师姐,我何时能学会御剑飞行?”

    要是她学会了,想一走了之岂不方便。

    “啊?”乔蓠被问住。兰杳没有内丹,从御物到御剑又不可一蹴而就,“你别急,回宫以后我慢慢教你。你连御物都能学会,御剑肯定也行。”

    一直紧随她们后方的沈秋双闻言,“你着急学御剑做什么?”

    兰杳回头,“好玩罢了,师兄这也要管?”

    沈秋双被噎住,不吭声了,直接俯冲而下,打算落地。

    钱无难似乎对他家那只母老虎早就有所防备,弄来两团棉花塞住耳朵,耷拉着眼皮,毕恭毕敬地候在大门口。

    他先是见一男子从天而降,清冷孤傲,白衣翩然,而后是一排如青山隐雾般的女弟子御剑而落,方才还萎靡不振的身体立刻来了精神。

    他摘下两团棉花,与身后的下人们一同迎了上去。

    钱镇长与沈秋双你来我往地客套几句后,便将他们一行人请进府内。张玉琴搬了张椅子坐在院中,尚在吵闹不停,但见一群神仙般的人物进院后,便闭了嘴,不再叫唤。

    “咳,”她理了理衣服,脸上堆满笑,“哎呀,今日府内有这么多贵客呢,玉琴招待不周,有失远迎,让你们见笑了。”

    然而没有人搭理她,诸弟子皆朝着伤患走去,忙着为他们疗愈。

    沈秋双亦是略过她,侧身叫住正要去看望伤患的兰杳,“去哪,回来。”

    兰杳不明所以:“师兄有何吩咐?”

    沈秋双:“你会医术吗?”

    兰杳正要说自己可以学,却见沈秋双负手步入屋内,直接落座。

    主宫的大师兄已经发话,她也什么资格拒绝,只好跟了进去。

    钱无难命人奉上茶,道:“幸亏沈道长与十一宫肯施以援手,否则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秋双端坐着,直入主题:“钱镇长,在碎尸落下之前,镇中可有别的怪异。”

    钱无难一顿,将之前有人失踪的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但碍于自家夫人在场,他没有说出找许唱月帮忙一事。

    偏生沈秋双又抓着这点不放,问:“既然早有人失踪,你手下的人也无半点线索,为何等到今日才去求助驻仙亭。”

    钱无难有些为难,东拉西扯道:“沈道长,自从千年前,诡域魔君整肃鬼族之后,这……这人界太平太久了。虽说后来湮城祸乱,魔头于浩劫之中灭亡了,但直到今时今日,诡域仍在吸纳着人间的业力,致使鬼族难以壮大。而妖族本就稀少,也是无以为众。”

    “千年来,都只有一些小妖小鬼作祟,这一点,你们蜀山最是清楚不过了啊,日子清闲到只需闭宫修炼,所以才有那么多富贵人家,眼巴巴地盼着自家孩子能拜入蜀山十二宫门下。谁能想到这次失踪和非人族有关呢!”

    钱无难装模作样叹着气,满脸写着“倒霉。”

    沈秋双摇头,端茶饮了一口。

    确实,蜀山十二宫在太平年间还享有盛誉,与一部分弟子脱不了干系。这些弟子的亲眷家大业大,一呼百应,长此以往,蜀山的名声想不好都难。

    兰杳听钱无难说到“诡域,”有些在意。

    殊归说过,她与诡域魔头勾结,一起导致的湮城之乱,这魔头是谁?好像很厉害,与她是何关系呢?前世自己又为何要祸害人间?

    疑问很多,但沈秋双在这她不好问,不动声色地拿了块糕点放入嘴里。

    ……好甜,钱府的糖不要钱吗。

    人间的食物不可多得,她只好囫囵吞两下,而后道:“钱镇长,这天底下又不止我们蜀山这一派,难道您没有想过找些散修之类的人,替你暗中查一查吗。”

    沈秋双侧头看她,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是想说什么。

    钱无难被她说中,几乎一滞,“这,我还真没……”

    兰杳:“您可知方继此人。”

    薛岚装成老妪骗她的时候说过,方继时常下山为惊鸿镇的百姓除害,会中咒而死也是因为接受了一位故人的委托。

    这位故人若不是身为镇长的钱无难,便是与钱无难相熟的人。

    果不其然,在听到方继二字时,钱无难脸色微变。

    沈秋双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帮着兰杳道:“钱镇长,我劝您不要有所隐瞒,蜀山接手了此事,就一定会管到底,替惊鸿镇的百姓斩去祸根。可要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让饲伥鬼造成更多伤亡,蜀山也会一并治你的罪。”

    听得云里雾里的张玉琴如梦初醒般惊道:“饲伥鬼?”

    钱无难倒吸一口冷气,“沈道长,何以确定碎尸的事是饲伥鬼干的?”

    沈秋双:“你大可心怀侥幸,但那位名叫方继的散修为鬼族的咒术所害,生前确实曾提到过饲伥鬼。”

    钱无难手抖着用衣袖抹汗,张玉琴亦有些魂不附体,唇色发白。

    兰杳怪道:“夫人也听说过饲伥鬼?”

    张玉琴回过神,坚定摇头,“不,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听到鬼有些心惊罢了。”

    兰杳笑着点头:“确实可怕。”

    她不信张玉琴的说辞。天降尸块她院中骂夫,谈论鬼族她顾着看沈秋双,心性比一般人坚韧得多。只有“饲伥鬼”三字,像触及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可言说。

    沈秋双追问:“钱镇长,你当真不认识方继吗?”

    钱镇长一想到去觅香楼的事就快兜不住了,急得直冒汗:“真不认识,认识他的另有其人,方继的死也不能怪她吧。”

    兰杳:“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方继生前曾和她有联系,说不定会知道饲伥鬼有关的线索。”

    钱无难:“这……哎呀……”

    张玉琴见钱无难被一个她小姑娘问得无话可说,暗暗剜她一眼,只不过,一面对沈秋双那张宛若寒山般不可亵渎的脸,她就不敢过于张扬:“我说,小道长,你们何以确定不是天灾?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妖啊鬼啊的。”

    沈秋双继续饮茶,不愿回答她。

    张玉琴从未被人如此不待见,扭头冲着钱无难一拍桌子,“喂,你也哑了吗?!”

    钱无难没被她震慑住,耐着性子道:“什么天灾?你是说我钱无难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吗?真有的话你也脱不了干系。故意降在人群聚集的早市,以此造成最大程度的伤亡,只能是故意为之。”

    他面容憔悴地从怀里掏出一条带血的手帕,一点一点摊开,露出一枚质量上乘的玉石扳指。

    张玉琴以为这物件定是他在外面与女人厮混时带回来的,怒目圆瞪,不由纷说地抢过玉扳指,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你个狗娘养的!居然敢把别的女人的东西带回来!”

    玉扳指碰到地面霎时碎成两半,其中一片弹到了兰杳的额头上,留下一块红印。

    见玉扳指被砸,钱无难心痛如绞,他从座位上起身,破天荒地给了张玉琴一耳光。

    “那是我亡母的遗物!她忍气吞声伺候你多年,你居然都认不出来?!”

    张玉琴似乎也有委屈:“忍气吞声?那不也是为了你这个没用的儿子,生怕你我一拍两散,拿走属于我张家的钱财。可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因为我没有孩子,你娘背地里说了多少我的不是,又替你寻了多少个女人,私生子全被你偷偷安排进了家门。整个钱府,整个惊鸿镇,我张玉琴就是个笑话,是一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人。”

    说完,她领着丫鬟怒气冲冲地出了议事堂。

    钱无难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我娘都不在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兰杳拾起地上的两块玉扳指,交还给钱无难,“你娘不是失踪了吗?为何又说她已亡故。”

    钱无难捧着碎掉的遗物,哭得像个孩童,“我是镇长,听下人说早市出事,我便骑马赶过去……”

    集市血腥味太浓,连他□□的马都不愿意再往前一步,他只好翻身下马,双手捂着鼻走进去。

    地上的血几乎有半足之高,他踩在里头,吐了数次,直到腹中再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

    到处都是死人的残块,这些人生前各自穿着不一样的衣裳,可这么多尸块,钱无难的双目竟拼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被砸的活人还在哀嚎,当然,也有的人运气不好,被砸中了脑袋,当场气绝。

    “是我不孝,惹怒了老天,它惩罚我,叫我在那些残块里,看见一节断指,上面戴的……就是这玉扳指……”

    沈秋双:“事已至此,节哀顺便。”

    那些失踪的人,估计与钱母是一个下场。

    “钱镇长,你究竟认不认得方继。”

    钱无难平复下来,“实话说吧,认识方继的人不是我,是觅香楼里的许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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