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爱

    谢千机理解她说的每一句话,她才十六,碧玉年华本来没必要被一场婚约束缚,她想玩一玩纯属天性使然。

    她自小养尊处优,所有人都对她分外宠溺,对她疏于教导又从未压抑过她的天性,她的性格自然是这般放肆恣意。

    只是,为什么心里面会觉得那么恨呢?

    恨她不知自爱?恨她不知自爱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谢千机垂下了眼眸,神色间似乎是有些颓然,随后他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她,语气平静无波道:“这是改良后的回元丹,记得每日都吃一颗,你的身体还没有好。你可以玩,但若是玩过火了,记得多吃几颗。”

    裴星摇闻言一时沉默,她怎么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都是——你若是玩过火了,就记得多吃几颗补补身子。

    “师尊,你最后一句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瑶瑶,你说呢?”谢千机似笑非笑,浅色的瞳孔已然幽深至极。

    他觉得没有比他爱得还下贱的人了,他明明恨她不知自爱,还要担心她不知自爱玩过火的时候伤了身子。

    想了想,他淡淡补了一句,“记得做好避孕。”

    他在说什么东西?!

    裴星摇一张脸瞬间爆红,尴尬得脚趾抓地,一时间想把自己埋进土里,无地自容。

    她真的很难面对谢千机用这种平静无波的语气对她说这种话,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她不是一个保守的女子,但是谢千机在她心中就是长辈一般的存在,试想一下她爹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只会比现在更加尴尬。

    在裴星摇心中激起千层浪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谢千机白皙如玉的耳廓也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其实说出这种话,谢千机心中的羞耻感不比裴星摇轻,活了一百载,他此前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却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做的事情却是教她保护好自己。

    明明有一颗当她爱人的心,实际做的是当爹的事。

    他担心裴星摇年岁尚小,不谙世事,被外面那些花花绿绿骗得人财两空,才操着一颗当爹的心对她耳提面命谆谆教导。

    裴星摇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羞愧难当地说道:“师尊,你别说了,道理我都懂我都懂,你再说我就要把自己埋进土里了。”

    谢千机无视她的崩溃,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安定下来,继续严肃认真的嘱咐道:

    “玩归玩,注意保护好你自己,面对男子,女子天生就处于弱势,哪怕是你想学着男子一般风流,也注定是不一样的,你要注意好保护自己。”

    裴星摇生无可恋地看着他,神色恍恍惚惚,听到最后只是不停地装乖点头,希望他快点闭嘴。

    她真的受不了了,能不能别继续这个话题了!

    “师尊,我明白了,求求你了,别说了,真的别说了。”裴星摇感觉自己头顶要热得冒青烟了。

    谢千机交代完毕之后也住了嘴。

    几日后,谢千机托谢挽月给她送来了一瓶药和一张纸条,裴星摇看着纸条上的注释,哭笑不得,羞愤得咬牙切齿,要碎了一口银牙。

    只见纸条上面写着“避子丹:男子服用”。

    偏偏谢挽月在一旁还一无所知,好奇地伸长脖子想要看:“小师妹,师尊给你送的什么——”

    “别看!”裴星摇连忙红着脸把纸条上的字死死捂住,只是已经迟了。

    谢挽月已经看到了。

    她看见她师姐的脸由白转红,最后再转出“五花八门”的色彩,胸口还不由自主地起伏着,捂着肚着一副憋笑憋得十分难受的模样。

    谢千机,我要鲨了你!

    现在裴星摇羞愧得想要提着一柄剑杀进净心殿。

    她此刻双手握成拳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一副要怒气满满,想要揍人的模样。

    谢挽月努力让自己向下咧着嘴,让自己做出没有那么幸灾乐祸地模样。

    她一边忍不住咯咯笑,一边装作苦大仇深的样子,扭曲着一张脸,好奇地问道:“小师妹,你这是做了什么,能让师尊给你送这种丹药来哇?”

    裴星摇扶额一脸生无可恋:“……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师姐,我说我是帮我一个朋友借的你信吗?”

    谢挽月虽然不信,但是用鼓励的目光朝着她眨眨眼,用眼神示意她继续编下去,她想听。

    “我有一个男性朋友,她娘子上一胎一百零八宝,都把他们家吃穷了,所以他就向我借避子丹,决定不生下一胎了。”裴星摇开始胡言乱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谢挽月弯了弯眼,实在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算了算了,小师妹你不想说就算了吧,这是你的私事,本来我就不该打听的。”

    裴星摇目光复杂地看着手里的丹药,有一瞬间想把它扔了,想了想又算了,万一她扔了这瓶丹药被谢千机看到了,估计他还得在让师姐送一瓶过来给自己,到时候她就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她一脸无语地将手中这瓶丹药收起来,然后嘟起嘴装乖卖萌道:“师姐,你能不能教我御剑飞行?”

    谢挽月要被她装乖的模样萌化了,握拳保证道:“责无旁贷!我一定会教会小师妹御剑飞行!”

    然后,天生剑体加天生道体的谢挽月,就没见过裴星摇这么笨手笨脚的人。

    对于她而言,御剑飞行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她却看着裴星摇一遍又一遍从扶摇剑上摔下来,她都看得心疼了。

    谢挽月看着摔得朱钗凌乱,膝盖手心上全都是伤痕的裴星摇,眸光黯淡,一脸愧疚,说道:“对不起啊,小师妹,我好像只会学不会教。”

    裴星摇磕了一颗止疼的丹药和疗伤的丹药就继续上了,她抿唇说道:“师姐,你不用担心,我不疼。”

    重新站上扶摇剑,将灵气汇集丹田,扶摇剑稳稳破空而出。

    风刮在她的脸上,刮得她的发丝凌乱黏糊糊沾在脸上。她在云雾山岚间眯了眯眼,俯瞰着下面急速掠过地山河,眼花缭乱,却心生畏惧。

    她不是恐高,她只是单纯地在剑上没有安全感,如果是骑在惊雪的身上,她可以抱住惊雪长长的项颈,可以抓住惊雪洁白的羽毛。

    但是在剑上,她什么都没办法抓住,脚下还摇摇晃晃的,像是溺水的人。

    心越跳越快,她强行让自己屏息静气,调整方向准备飞回去,扶摇剑却猛地失控——

    她从数百丈的高空直接跌落了下来!这要是直接摔到地上,不死也得成为残废。

    她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大喊道:“惊雪——!”

    惊雪之前就一直紧随其后保护着她,此刻彻彻底底慌了神,它像是自虐一般狠狠地扑棱着翅膀,化作一道流光,以超越自己极限的速度朝着裴星摇疾飞而去。

    身上的青色光芒越来越盛大,再慢慢变深,渐渐变成蓝色,清新飘逸的雨后初晴色。

    惊雪猛地从五品进阶至六品。

    不过瞬息之间,惊雪便飞到了裴星摇的面前。

    然后,它就看着有人却快自己一步,那人一身白衣,衣袂翻飞,举手投足仿佛有清辉流动,怀中抱着一个眉眼侬丽的雪衣少女。

    意识到它家小主人已经被谢千机接住抱在怀里了,它气得吱哇乱叫,狠狠地咬着谢千机的袖子。

    “臭男人,把我的小主人还给我!”惊雪大喊,声音是一个软萌的女声。

    猛然间,她愣住了——它好像六品了?能口吐人言了?

    谢千机掰开着惊雪的鸟喙,嫌弃地把它推开。

    被推开的惊雪并没有恼怒,反而是一脸猖狂,朝着远处飞去,高亢而歌:“哈哈哈哈,凤瑾那只傻鸟,看老娘下次怎么羞辱你,傻鸟仗着我不能人言就天天嘲讽我,看我下次去你们凤族不把你骂得个狗血淋头!”

    一时间,云霄宗山谷里四处都是她猖狂大笑的回音。

    谢千机看着有点发癫的惊雪,心中感叹有其主比有其宠,随后看了眼在他怀里惊魂未定的裴星摇,语气带了几分责备道:“你拿你自己生命为赌注,逼惊雪升级?”

    “……你怎么这都看出来了。”裴星摇有些心虚。

    谢千机看她这满不在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怎么看不出来,你要是真的那么害怕,你会越飞越远、越飞越高?故意飞到惊雪没办法用它极限的速度接住你的程度。”

    “不过现在如你所愿了,惊雪现在升到六品了。”

    裴星摇继续解释道:“我这不是知道你肯定在看着我和师姐嘛,也不叫拿生命做开玩笑吧,我知道我不会出事的。”

    “你就不能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吗?万一我不在长清峰呢,万一惊雪就是没升到六品呢?”

    “我知道裴大小姐你素来聪颖,擅长算计人心,你觉得什么都在你的运筹帷幄之中,但是万一你就算错了一步呢?你一定要拿你的命开玩笑吗?”

    谢千机说了一大串,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她抿了抿唇,“师尊,我心中有数。”

    顿了一下,她岔开话题道:“师尊,我还没彻底学会御剑飞行,要不你教我吧。”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了,谢千机心中叹了口气,随后凌云剑穿过层层云雾破空而来,停滞在空中,等待主人的命令。

    谢千机将她稳稳放在凌云剑上,从身后握着她的手腕,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聚气于丹田,心无旁骛,和你脚下的剑心意相通。”

    “你试一试?”一边说着,谢千机放开了她的手腕。

    裴星摇抿了抿唇,气沉丹田的一瞬间,整个人一溜烟就不见了。

    谢千机看着她干净利落的背影,心中评价:这御剑飞行好像练得还可以。

    然而一炷香两炷香的时间过去,裴星摇还没有回来的迹象,谢千机心头疑惑,感知了一下凌云剑的去向,惊恐地发现——

    她好像还不知道怎么转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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